镇国公府,洛涯居。
祁昀慎的探子遍布大梁,更遑论京城了,几乎鬼市里传出有冬婴蛊后,消息以最快速度传到了洛涯居里。
青影最后以一万两的价格从那老板处买回了冬婴蛊。
这点钱不值一提。
罗大夫对蛊虫了解甚少,在一旁研究这黑黑小小的蛊虫,两只蛊的大小连他指甲盖一半的一半都没到,效果真有这么好?
祁安当即就去了宋家。
此时姜云筝正吃了晚饭,绕着宋家消食散步。
她一走过拐角,祁安便出现在了面前。
下一秒,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侯月,一剑就往祁安身上刺。
祁安:………………?
“你谁啊?”
侯月:“要你管!”
姜云筝:“你们俩住手。”
祁安先轻功跳到假山上,“姜大夫,蛊到了,麻烦随我走一趟。”
姜云筝嗯声,示意侯月先收剑。
姜云筝回念云筑取了药箱后,同祁安去了隔壁。
侯月有些担忧,姜云筝转身朝她摇了摇头。
这是她以姜云筝的身份第一次踏进洛涯居,上次去枳宁院,也只是从远处经过而已。
洛涯居里一切都没怎么变化,院子正中央,祁昀慎正自己饮茶对弈,棋盘旁摆着糕点和祁臻臻的小木马玩具。
祁昀慎平日多着深色衣物,气质高深沉稳,让人不敢靠近,而今一身白衣,显出几分谪仙般的清贵高冷,一如西夏曾经对祁昀慎的评价,是有玉面狐狸之称的儒将。
可自四年前与西夏的激烈一战后,又被称为可令夜郎啼哭的煞神将军。
姜云筝抿了抿唇。
祁昀慎,今日不对劲。
祁昀慎头都不曾抬,他虚手指着对面,“姜大夫,下盘棋?”
姜云筝弯唇:“行啊。”
几个来回下,棋盘显出胶着之势。
祁昀慎左手执白,白玉棋子衬得骨节分明的手掌愈发宽大,他淡声打破沉默:
“我妻子曾经很爱下棋,自己对弈能下个半天,她棋艺精湛,聪慧无双,就连她师父都曾是她手下败将。”
姜云筝手指一顿,她耳边只有祁昀慎的声音,话落,她将黑子稳稳落在突破口。
白子被黑子半包,黑子突破重围。
姜云筝语气带笑,“世子与世子妃感情真好,整个京城都传你们二人鹣鲽情深,看来果然如此。”
祁昀慎恍若未闻,“可后来她生了病,再不能下棋,每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那棵树下荡秋千,我很多时候都忙,白日陪她最多的是嫣钰。”
姜云筝面色未变,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
“世子爷,也该向前看了。”
说话间,二人动作不停,棋局千变万化。
祁昀慎又道:“璟秧医术无双,若她还在这里,可与姜大夫切磋一二。”
姜云筝垂下眼,遮住眸中神色,暗骂祁昀慎是只老狐狸。
今日鸿门宴,是为了试探她。
她唯一一次泄露自己与徐璟秧相识是在摘星楼……
怪不得徐音琳会突然出现在姜家门口,原来是祁昀慎授意,姜云筝垂下眼遮住眸中异色。
一个是当朝世子,一个是游走于黑白的江湖人士。
四年前,摘星楼曾涉及赌场,因赌注太过变态,被祁昀慎带人关停,当时二人势同水火,可如今……摘星子在替祁昀慎做事?
姜云筝手指不停,继续落下一子。
“说来也是有缘,约莫六七年前左右,我父亲曾在江南一带游医,许是在那认识了徐大夫,后来徐大夫来京,还曾来过我家中见我父亲,二人切磋医术都成了忘年交。”
这话纯粹姜云筝瞎编的。
在她记忆里,姜父六七年前还真去过江南,反正她爹和徐璟秧已经没了,祁昀慎死无对证。
姜云筝垂眼瞥了下棋盘旁的糕点,“她啊,可喜欢吃绿豆糕了。”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祁昀慎没再多问,他落下最后一枚棋,嗓音清淡:“姜大夫赢了。”
姜云筝淡笑:“世子爷承让。”
祁昀慎起身走在前面,姜云筝渐渐沉下了脸。
不远处,青影摸着下巴,“怎么感觉世子爷有点怪怪的。”
祁安跟他同样想法,没说话。
姜云筝脚步不停,迈入正屋,她目光晃了一圈,里面的陈设与她记忆中相同,连床幔的帐子都没换过,梳妆镜前摆着一根白玉簪子,没挪动过位置。
被她摔出缺口却又很喜欢舍不得丢的瓷杯放置在窗台边,窗户外一眼就能望到梅林。
祁昀慎脱下外袍,坐在窗台下,一如从前。
姜云筝收回视线,罗大夫将冬婴蛊递给她。
她先是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点粉末在盒中,只见那两只蛊虫吐出了黑乎乎的东西,本就不大的身形又小了一圈。
罗大夫摸了摸胡须,拿起小瓷瓶闻了下,“这药粉催毒,没想到到了蛊虫这,倒是有了催吐的效果。”
青影与祁安等在外面,里面只有祁昀慎、姜云筝和罗大夫。
姜云筝心中突然有些紧张,她眼睫微颤,只见祁昀慎伸出手臂,一脸漠然盯着她。
姜云筝垂下眼,用镊子取出子蛊,缓慢放置到祁昀慎手腕上。
罗大夫隔得近,只见那子蛊的触须戳破表层的皮肤,在尝到第一口血后,子蛊仿佛软了身子,顺着伤口滑进了血脉中。
而祁昀慎面色突然发白,他目光移开,落到姜云筝脸上。
“姜云筝,我如果死了,你别想独活。”
姜云筝将母蛊的盖子合上,她淡笑道:“祁世子,自可相信我的医术。”
那夜青莲教绑架坠崖后,姜云筝说自己可以治祁臻臻的口疾,到现在为止,祁昀慎从未开口提过治疗,一是还在怀疑姜云筝的医术,二是对姜云筝不放心。
为了能顺理成章地给祁臻臻治病。
姜云筝要先打消祁昀慎的疑虑,大不了先让祁昀慎多活几日,反正最后是她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