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乌釉的速度,差不多今日就可以抵达京城。
姜云筝睡了个饱觉,陪宋宛芸用完早饭后,管家就来禀告说徐家想要请姜云筝前去一趟。
鱼儿上钩。
姜云筝换了身衣服,带着侯月一起去了徐府。
来请姜云筝的是容玥身边的大丫鬟,名叫青舟。
马车一路抵达胜业坊,徐府占地位置广阔,这是徐家祖父那代被先帝赏赐的,可见徐家深得圣宠。
马车停在了徐府侧门,前世的一门之隔,她从洒脱随意的江湖医女成为世家大族的嫡出小姐,她从这道侧门踏入深渊,又从徐府大门出嫁。
一幕幕画面浮现在姜云筝脑中。
容玥与陈映愉等在侧门迎接,容玥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姜大夫……要不日后我唤你云筝吧,你我年岁差不多大,叫起来亲近些。”容玥是典型的世家贵女做派,一举一动皆是娉婷优雅。
姜云筝对容玥无感,目前看起来容玥与徐家人是不同的。
姜云筝点了点头,淡笑道:“能帮到你们是极好的,我今日也只能试试,成不成的……需要看看才知道。”
容玥嗯声,“这是自然。”
陈映愉一脸熟稔说:“那我日后就唤姜姐姐了。”
姜云筝嘴角微弯,眼眸深处却没有笑意。
陈映愉今日打扮与昨日截然不同,一袭桃粉色衣裙勾出纤细腰肢,尽态极妍。
一同前来的,还有徐府管家。
几人一同进府,经过的每一条廊道、院落都仿佛刻进了她血肉里,姜云筝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双拳却紧紧握住。
很快到了徐音琳的院子,褚玉阁。
院子里种满了奇珍异草,屋子里充满了价值连城的装饰。
徐音琳离开四年,褚玉阁依旧如新。
院子里,是几个熟悉的身影。
余氏、徐宿源两兄弟都站在院子里,见姜云筝一来,余氏与徐嘉树面上都闪过不自然。
一个曾以姜云筝去换陈映愉,一个推着姜云筝去给禹王挡箭。
不愧是母子,一脉相承。
余氏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自然地伸出手想拉住姜云筝。
可姜云筝转过身,准备往屋里而去,余氏的手落了个空。
姜云筝淡声道:“先进去看看吧。”
姜云筝面露漠然,正是这个态度才让余氏稍稍放心下来。
她怕极了姜云筝是个表里不一的,万一她也装作无事发生,暗里害她的音琳可怎么办?
余氏面上扯出一抹笑,“麻烦姜大夫了。”
徐嘉树对姜云筝的举动不满,但他忍了下来。
容玥出来打圆场:“先去给三妹看病要紧。”
房里,小余氏小心翼翼清理着徐音琳手里的脏污,这还没擦干净,眼睛便红肿一片。
姜云筝看着眼前这一幕,思绪微动。
陈映愉的身段遗传了小余氏,肩若削成,腰肢纤细……可徐音琳与小余氏见面次数并不多,小余氏瞧着柔弱,实际是个绵里藏刀的,并不如表面这么简单,小余氏为什么对徐音琳这么好?
与她同样想法的还有陈映愉。
陈映愉蹙眉,从昨晚她就疑惑了,有余氏这个亲娘在这,她娘在表演什么?
小余氏听到动静,连忙擦了擦眼,见到姜云筝的第一眼,同样十分不自然。
她同余氏一样,也装作无事发生开口:“姜大夫,三小姐从昨晚回来就开始昏迷,夜里还发了热,好不容易降了热,可还是迟迟不醒。”
姜云筝看着床上的人,经过一晚,徐音琳没昨日狼狈,她紧紧闭着眼睛,似乎晕了过去。
小余氏给姜云筝移出位置,所有人都是一脸紧张盯着姜云筝。
姜云筝慢悠悠伸出手,突然,她蹙了蹙眉。
徐家几人敛声屏气。
姜云筝蹙眉道:“我摸着三小姐脉象,还算正常,可她迟迟不醒,是被困在了自己的梦魇里,她潜意识里不愿意醒来。”
余氏:“怎么会这样,那怎么办?”
姜云筝:“可以针灸试试。”
昨晚高大夫也试过针灸,可他技艺不精,扎了个寂寞。
男女有别,徐嘉树去了外面院子里等。
余氏与小余氏合力小心解开徐音琳的衣服,里面是触目惊心的鞭痕与烫伤,还有剑刺后的痕迹。
余氏姐妹二人又开始哭,“到底是谁干的啊?怎么忍心这么对她!”
姜云筝心中嘲讽,面上觉得二人吵,“你们声音会影响我施针。”
余氏闻声赶紧擦干净眼泪。
姜云筝将银针一根根扎进穴道里,没一会,就见胸口附近变红,而徐音琳唇上也有了血色。
不一时,徐音琳就缓缓睁开眼睛。
姜云筝弯了弯唇,她昨日给徐音琳施针就是堵住了她一个穴道,只能暂时清醒一会,时间过了就会昏睡,除了她和师傅谷神医,无人能找出这穴道之间的奥秘。
姜云筝逐一取下银针,余氏最先上前,“音琳,音琳,你可算醒来了。”
“你要是没了,你让娘怎么活啊!你就是娘的命根子!”
小余氏同样也哭。
容玥生生将眼睛憋红,挤出两滴眼泪:“谢天谢地,菩萨保佑,云筝,你医术真好。”
还没等到姜云筝说话,余氏便大叫道:“音琳,你还认识娘吗?我是你娘啊!”
徐音琳什么话都说不出,眼神惊惧地望着余氏,残破的身体不停往床里缩,口中发出古怪的声音,听不懂在说什么。
“你忘了娘吗?!”余氏问不出话,摇着姜云筝的手腕:“姜大夫,你快看看她,音琳难道失忆了,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她娘啊!”
姜云筝哦了声,不紧不慢开口:“三小姐受的伤害太多,或许是将你当成了用刑的人。”
余氏一脸崩溃,想要抱徐音琳又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徐音琳喊叫,最终不停重复着一句话。
陈映愉第一次见这种场景,一是新奇道:“三小姐……这是在说‘我错了’?”
她错了,她哪里错了?
容玥百思不得其解,看向姜云筝,发现她嘴角微勾,面无表情望着眼前这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