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便是祁嫣钰,祁嫣钰压根不怕,冷冷哼声:“行啊,你们要说他死了,那就去请个仵作来,当场剖尸验身,本公子年纪虽小,可见过的死人却不少。”
姜云筝嘴角微扯,转过身却慢悠悠打量着这小郎君。
与她差不多身高,身量偏瘦,脸蛋未施妆点却白的发光,眉毛胡子一看便是临时贴上去的。
是个小姑娘无疑。
“你竟然死不悔改,天子脚下持利器行凶,我、我们可是读书人,你你你——”
祁嫣钰哼笑:“你什么你,还吹嘘读书人,京城随便扔块砖都是个读书人。”
眼看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另一名年轻姑娘对贴身丫鬟说了几句话,那丫鬟便一下跑了出去。
祁嫣钰随便找了个摊位坐下,巧笑嫣然说道:“喂,本公子根本没使力气,你要是再装死,等下到了京兆尹那,你就是报假案,报假案可比鞭刑罚的重多了。”
有路人怒声:“简直是目中无人,咱们这就去报官!”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传出声音:“慢着。”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
只见一个年轻的貌美妇人站起身,“民妇略通医术,恰巧今日出门带了吃饭的家伙。”
只见姜云筝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布袋,小布袋随手一抖,一排白晃晃的银针泛着光芒。
祁嫣钰愣了愣,不禁问:“你又是谁?”
姜云筝瞥了眼她,接着举针来到孙公子身旁,冷眼道:“要说这位小郎君打死了这孙公子,送官府之前,也得先确认孙公子是否真的死了。”
祁嫣钰顿时笑了,点头:“说得对。”
“人死如灯灭,无论男女眉眼间都有道完灯穴,一针下去,要是孙公子真没反应,那就真死了,届时再送去官府也不迟。”姜云筝话语顿了顿:“倘若孙公子没死的话,这完灯穴一扎,全身骨头都有裂开之痛,后果是不死即瘫,诸位,可试上一试?”
孙公子同伴有些犹豫:“这……”
姜云筝嘴角笑了笑,配合着她那张人畜无害的面庞,看着倒是说服力极强,“孙公子若没死,便是碰瓷诈骗,是打算从这郎君手中骗些银两?”
“你胡搅蛮缠!”
祁嫣钰倒压根不怕这些人!
“真真假假,先试了再说。这位姐姐,你尽管试,后果我担着!”
敢编排嫂嫂的坏话,好在是她出手留了这畜生全尸,若是遇见了哥哥,祁嫣钰只能呵呵……
姜云筝嘴角微微笑,她半蹲下身:“孙公子,我要开始了。”
姜云筝嗓音温柔,却如催命阎罗。
只见孙公子骤然睁开眼,“啊!”
啊的一声,提起袍子就跑出了人群。
众人见状,不由嘁的一声。
原来是装的,没劲!
孙公子同伴面红耳赤,正欲朝祁嫣钰道歉时,不远处又传来那孙公子的厉叫声:“啊!这位好汉饶命饶命!”
祁嫣钰打趣地看了眼身边女子,那姑娘眼中却盛满笑意,小女儿娇态尽显。
姜云筝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锦衣卫衣袍的高大男子走近,手中半拖半拎着孙公子。
木地板上脚步声很重,姜云筝目光却慢慢沉了下来。
徐嘉树站在三步远处,朝祁嫣钰行礼:“卑职见过荥瑞郡主,见过许姑娘。”
众人傻眼,尤其是孙公子抖着下唇,“荥瑞郡主?”
姜云筝眼神复杂地看了眼祁嫣钰,悬在心头答案终于确定下来。
年纪相符,又生的如此相像,除了裕德长公主与镇国公的爱女,还能是谁?
身边的许姑娘是当朝大理寺卿的独生女,许眠眠。
姜云筝心中说不上喜忧,前世她死时,祁嫣钰不过才十二岁,小姑娘年纪小性子单纯,极其护短,虽是镇国公府的二姑娘,却爱仗剑执马,尤其偏爱这位神志不清、心智年龄比她还小的大嫂。
祁嫣钰晃了晃自己镶满宝石的鞭子,朝徐嘉树扬了扬下巴:“他当众污蔑镇国公府的人,该当如何?”
徐嘉树看了眼孙公子,眼眸中闪过厌恶,不知是对孙公子,还是对孙公子所污蔑的人?
姜云筝眼神嘲讽,不发一言立在原地。
虽是亲兄妹,但敌意如天堑,当年在落寒山,徐嘉树的未婚妻凭空失踪,无数官兵追捕,都没能查出线索。
山贼头子一口咬定是徐璟秧谋划的一切,从山贼身上搜出来的首饰,和充满徐璟秧字迹的书信,一切都指向徐璟秧,那时她痴傻,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更何谈为自己辩解。
姜云筝闭了闭眼,眼中恢复平静。
平心而论,她从未对不起过徐府任何一个人。
当年徐父恩师病危,徐璟秧被徐父拽去看诊,将半只脚踏进棺材板的首辅大人拉了回来,至此徐府在官场平步青云,首辅大人的门生弟子多为徐父所用。
徐母患有头疾,是徐璟秧不辞辛苦,从落寒山后山采摘灵芝补药来为徐母治理身体,每日采摘露水来给徐母做药膳,调理一年,徐母年轻好几岁。
至于大哥徐宿源……
当年她与禹王、徐宿源交好,形同知己,可一切在回到徐府后就变了。
徐宿源将她视作亲妹,可常神色怪异,不愿与她多说一句话,后来徐宿源被外派做官,等徐宿源再回京城时,徐璟秧已成了痴儿。
在那段最难熬折磨的日子里,徐母身边的秦嬷嬷,也是徐璟秧小时候的乳母,常暗中接济徐璟秧,给徐璟秧送吃的,送冬衣,后来一切被徐母发现,秦嬷嬷为了保护徐璟秧,被人打成重伤,此后失明,最后被赶出徐母院子。
那时,徐璟秧食不果腹与恶狗抢食,每日有洗不完的脏衣、赶不完的老鼠,偶尔在徐璟秧与恶狗抢完食后,徐宿源会从别处走出,再给她一个馒头。
她,徐璟秧,至始至终没有对不起徐府任何一个人!
徐嘉树警惕心强,目光不由得看向祁嫣钰身旁的面生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