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黎若宝回到国公府已过了晚膳,叫了渡沄丘堰阿坨进房中议事,待丘堰去替她收拾行装,乔装的何方也来了。
安排好之后的事宜,黎若宝趁着丘堰还在收拾,便叫了宁余意与黎初礼黎忆来陪自己吃,她留了一封信给宁余意,走时抱了她一下,松开手时将信交给了她,让她等自己走了才打开。
一切来得太快,她们没有离别,黎若宝也不知此次去,还能否回来。
既然武帝要她去,必然是赴死之局。
攻打望涵洲的敌军绝对比我方多不止一倍,可她不得不去。必须死守,若失守,宁家担不起,全府上下必将遭受灭顶之灾。况且为了黎国百姓,望涵洲绝不可失。
渡沄比她早一个时辰出发,骑快马去调动十万鬼军,她在京上动身要比凝州到望涵洲近,她带上清衡军五万援兵前去,届时与鬼军汇合许能有一线生机。
樗里荇荇交给武帝的权符是假,连樗里荇荇也不自知。之所以武帝的人此前能调动清衡军,也是黎若宝下了令要其假意配合。
武帝派人去验证过,以为权符是真才放了樗里荇荇出城。也不知那时让武帝放她出城,是否害了她。黎若宝只能练好清衡军,给黎初礼留作嫁妆。
而如今清衡军认定的少主,便是黎若宝。
武帝不仁,那她也只好撕破脸了。清衡军为黎国出征,她打得也是受命武帝出征的旗号,无一可被诟病,武帝不能拿她如何。
玉玺是假,权符也是假,只怕他知晓了定会气急。
遗憾的是,如孙显彬一般,筹划了十几年,终不能亲手手刃仇人。何方能办成,可终不是命丧她手。
黎若宸也被武帝传召了,要他看紧宁家人,不得让其离开京上。武帝没有告诉黎若宸玉玺一事,若他真的去了,也让后辈继续当个假君王,他不得之物,别人亦不可得,便是儿子亦如是。
武帝似是猜到黎若宝会调去鬼军,便对黎若宸道“宁诺的残兵不是只余三万吗?让鬼军去增援,她不给孤用,那便去助宁诺吧,届时十万鬼军必然尽数出击。便是宁子顺,也只带了区区三千兵马。”
武帝冷笑,既然都是不忠之臣,便都去死吧......
黎若宸道“宁国公也是厉害,这么些年虽有折损,可也消耗了胡令不少将才,他是位好将。”
“又有何用?安和走后你盯紧阿坨,别让他跟着安和走了。”武帝不知,阿坨与丘堰奉命保护宁家根本不会出城。
“父皇,这是为何?”黎若宸见他今日气色稍好,少有清醒。
“也罢,孤只与你一人说。在孤的私库中藏有一盒,里头是璘神医的信物,而她,便是阿坨与安和那小侍女的娘。”武帝道出了隐藏多年的秘密。
“父皇所说的小侍女可是丘垚?”黎若宸大为震惊。
“原来叫丘垚啊?那你知道她姐弟的爹是何人吗?”
“儿臣不知,儿臣只知是父皇告知阿坨他是丘垚弟弟一事。”
“孤只说了一半,其实阿坨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璘神医给儿子取名黎白苏,女儿取名黎白薇。”璘神医便是武帝派去安州的。
黎若宸大惊失色,很快便联想到“所以阿坨是安王的私生子,堂姐的亲弟弟?”
“不错,璘神医便是孤派去安王府,她有孕后孤便接了她回来,后面阿坨姐弟与张氏跟安和的种种相遇也是孤刻意制造。”他就是要看着他们相见却不能相认,至死也不知对方身份。
“那父皇为何不告诉堂姐真相?”黎若宸其实猜到武帝歹毒的心思,只是没有点破。
“看着她把自己的亲弟弟当成车夫驱使,又把自己妹妹留在身边侍奉,不是很有趣吗,孤最看不得别人好。她如今的弟妹,也是侍女。”武帝俊美而苍老的脸上,写满了阴鸷与变态。
黎若宸早该知道,他是这般不堪的人。他想告诉黎若宝,可又忌惮武帝那句‘只告诉他一人’,若是走漏风声便惹武帝不快,如今皇嗣形势紧张,不能有一丝纰漏。
“那父皇打算一直不告诉堂姐真相吗?”
“真相重要吗?她此去还未必能活着回来。”
“父皇!”
“她替孤也试药多年,此次正好试验这药能不能长生。你先退下吧,孤累了。”武帝急于得知成果,若是储凝败了,还有胡令的五十万大军等着,此番黎若宝必死无疑。
她不是有能耐吗?武帝就要看看,十几万的兵,如何迎敌五十万的胡令大军?
“堂姐知道敌军有五十万吗?”可惜黎若宸终是得不到回应,便默默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府中的宁余意看了信便心慌了。信中虽然没有说明敌军数量,可黎若宝如此急切动身,便知此事不同小可,且父兄都在望涵洲。可她的力量实在太小,能做的只是护好京中家人。
也要替她看好黎初礼,一同等她凯旋归来。
此刻黎若宝疾马到了城外,拦路的只有一人。
黎若宝这时才明了武帝要反悔,让她赶不到望涵洲去救人。
黎若宝下马拔出银簪,问他道“储凝,你我之中定要有一人死吗?”
储凝说“我欠武帝一条命,今日之后便能还了。至于你我之间谁能活,只凭本事吧。若你能活,也是命不该绝。”
储凝与黎若宝都十分清楚对方招式。特别是储凝,得知黎若宝随区犁习艺,便暗中观察了半月才接下武帝任务。面对昔日学生,储凝毫不留情。
他挥刀而下,倾注九成内力,但不是因为情分而留一成,而是以防绝杀时留作保命。
黎若宝没他顾虑多,多思则乱。她对待储凝来招皆是全神贯注,头一次直面体会到储凝与她说过的击杀,如此具象。
储凝一刀落下再抽回之际,黎若宝虽侧身躲过,可发冠断作两截落下,连同里头束发的带子也一并断裂。
长发被风吹至四散,在对战中是不利于己。下颚处一阵温热的液体流淌而下,她趁着翻身跃起的间隙一摸,还差半寸伤口便到人迎处,原来是刀刃拉扯时翻出了皮肉。
黎若宝血气冲至颅内,不曾想储凝是下了死手。
毫无防备之下,只取银簪作刃的她很快落了下风。
她将全部内力逼出,转为主攻,储凝以为她要拼死一搏,便以守为攻。可他错了,黎若宝的目标是他手中长刀,把他扑倒后便将锁定了握刀的右手,几个来回的缠斗下,长刀被内力震飞数米之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