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送来的早膳十分简单,就一碗小米粥,外加两个肉包子,还有一碟子榨菜。见着秦艳落落大方的神色,沈靖川不免有些好笑,他不是没有见到过姬妾告状,只不过别的女人告状都是先扬后抑的,先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肚量,故意说没关系的,但是却要把事情说给他听。从前他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宽慰两句,只不过次数多了,他也就没什么耐心了。
眼前的这个女子的套路又有些不一样了,说起来,还多了一分直率。那眼神,明晃晃地就是在告诉他,你瞧,我在家里都没吃过这么差的东西,进了东宫第二日,就送这等东西过来,明明就是故意刁难。那女子眼神里没有一丝委屈,明明就是在讨要说法。
秦艳扯出一个笑容来,用筷子夹了一碟榨菜,放在小米粥中,亲自喂给沈靖川。
“太子殿下想必饿了吧,妾身服侍您用早膳吧,您瞧这厨房送来的小米粥,看着就很入味呢,妾身喂您吧?”
沈靖川的脸色不是特别好看,青一阵白一阵的,他倒是宁愿秦艳直截了当的告状,也不愿意见着她如此惺惺作态。他接过秦艳手中的小米粥,将粥放在了桌子上,很明显是动怒了。偏偏秦艳还装作没看见一样,又向他推荐厨房送来的肉包子。
“太子殿下可是不想喝粥?那尝尝厨房送来的肉包子吧,妾身也没有尝过,不知道这东宫厨子的手艺和外头的手艺有何区别,想来是不一样的吧?”秦艳笑眯眯地说道,她可不管沈靖川怎么想的,既然厨房有胆量给她送这样的膳食,就要准备接受她的怒火。
“元宵,梧桐苑的小厨房怎么还没弄好?孤不是在一个月前就说过要在梧桐苑建一个小厨房吗?”沈靖川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
元宵苦哈哈地说道:“太子殿下,您的确说过这话,可是奴才只是您的贴身太监,有些话,奴才说了也不管用啊。这后院是太子妃管的,奴才也不好越过太子妃去办事儿,您瞧着这一耽搁,就给忘了。”
这些早膳,其实没什么大毛病,可是放在秦艳这儿,就是太差了,她好歹也是名门贵女,这些东西,甚至连将军府的洒扫婢女都嫌弃,更别说秦艳了。沈靖川明显也是动了怒气,后宅的那些阴私手段,他不是不清楚,只是,如今都摆到明面上了,他又怎么能不生气呢?
沈靖川蹙眉,说道:“偌大一个东宫,孤倒是不知道连一个小厨房都弄不出来了?账面上没有银子了吗?太子妃素来节俭,还是说银子被那些管事的给私吞了?”
元宵赶紧跪下,说道:“太子殿下喜怒,这件事儿奴才亲自去盯着,保证在三日内建好,这几日秦侧妃娘娘的伙食,奴才也会亲自盯着厨房送的,不会再出现半点岔子了。”
秦艳安能不知道,沈靖川这是做给她看的,不是为了她这个人,而是为了她身后的势力。她哥哥坚定地站在了太子这一边,若是被哥哥知道她在东宫受了委屈,指不定心里会怎么想呢。
目的已经达到了,秦艳笑意盈盈地说道:“太子殿下,元宵公公跟着您也好些年了,不必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苛责他,更不必为了妾身的事情对太子妃不满,太子妃为人宽和。今日妾身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还送了妾身一把团扇呢,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胜在实用,那扇子入了夏就能用了,太子妃如此贴心,今日之事必定是厨房的奴才偷奸耍滑,必定不是太子妃指使的。”
沈靖川挑眉,太子妃是什么性子,他最是清楚不过的。文太傅家教素来如此,因此太子妃也十分节俭,只不过见面礼送团扇,到底是有些过分了,照理来说,第一次见面,即便是要送,也是送一些金银首饰,不过想着太子妃本身也没多少贵重的首饰,想必她也是舍不得的。
他似乎记得,太子妃那儿有一方上好的砚台,估摸着她也是舍不得,故而没送。
“今日之事,是你受委屈了,孤的库房里有一把白玉花卉纹梳子,就赏了你。你头发生得好,又黑又长,用这把梳子梳头,也能养头发。”
这是对她的补偿么?
秦艳起身谢恩,“妾身多谢殿下,妾身必定日日都用这把梳子梳头,断然不会辜负殿下对妾身的情谊的。”
厨房的奴才得到消息后,很快就重新做了一份早膳,这太子也在梧桐苑用膳,可马虎不得,因此,这一顿早膳,可谓是十分丰盛的。那厨房送膳食的奴才在门口遇到了元宵,好声好气地给元宵赔不是。
元宵瞪了他一眼,说道:“日后可不能这样了,秦侧妃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今日这事儿你们说不准还得被罚一顿,好自为之吧,进去吧。”
……
沈靖川去了梧桐苑用膳的事情已经传到太子妃的耳朵里了,她放下手中的碗筷,脸上带着愠怒。
碧落突然跪下认错,“娘娘,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原本想着故意给秦氏一个难堪,谁知道她竟然直接去请了太子殿下,奴婢不该自作主张的,还求娘娘恕罪。”
太子妃瞪了碧落一眼,说道:“只怕这件事是王嬷嬷的主意吧?你不过是按照王嬷嬷的意思吩咐下去的,你去把王嬷嬷叫来,我有话对她说。”
王嬷嬷是太子妃陪嫁过来的婆子,文家世代都是文官清流,而这王嬷嬷确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她是太子妃母亲的贴身婢女,如今又被当做太子妃的陪嫁到了东宫,在东宫的地位甚至能和几位不得宠的良媛相提并论了。
“奴婢给娘娘请安,不知娘娘叫奴婢过来,所为何事?”
碧落给了王嬷嬷一个眼神,示意对方赶紧低头认错,谁知王嬷嬷一贯高傲,不仅不低头,反而是趾高气昂的。
太子妃将碗筷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摔,怒斥道:“如今秦侧妃请了殿下过去,你做的那些蠢事还指望我替你瞒着吗?王嬷嬷,我敬你是母亲身边的,处处敬你,可是你这次做的也太过分了,为何不事先和我商量一番?秦侧妃的出身可不比我低,你这是自讨苦吃!”
王嬷嬷是心惊肉跳的,太子妃素来温和,从没和谁红过脸,这次大概也是真的生气了。
“娘娘,奴婢可都是为了您。今日之事,必定是秦侧妃告状。”
见着王嬷嬷不思悔改,仍然想挑拨她与秦氏之间的关系,眼底的愠怒到了极点。
“王嬷嬷,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你日后就不必进屋伺候了,去外头管教婢女们吧,我这里有碧落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