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芳接了军令,点齐麾下的兵马,按照探哨指引的方向,朝着石勇麾下的骑兵营直冲而来。
张芳麾下的这支骑兵,在榆林镇中也算是精锐,尽管他们披甲的兵丁不足一半,但是却弓马娴熟。
因为靠近塞外鄂托克、土默特、伊金霍洛旗等蒙古部落,更学会了蒙古鞑子的骑射之法,加上官军常用的各种火铳。哪怕遇上了同等数量的蒙古骑兵,也能一较高下。
正因为麾下率领的精兵,张芳才如此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他亲率大军,沿着石勇骑兵营的马蹄印紧追不舍。
因为石勇麾下的骑兵数量较少,只有三百人左右。而刘宣交给的也是骚扰敌军,拖垮敌人的军令,对骑兵营来说也有些任务繁重。所以在接近了张应昌大军之后,石勇却一反常态,放出的探哨大幅度减少,尽可能的集中兵力,连续击败了官军几路探马。
等引起官军重视之后,石勇马上吹号收兵。迅速的调转马头,离开了官道,躲入沟壑纵横的陕北高原之中。
石勇率领麾下的骑兵,不停地绕着圈子,距离张应昌的主力,距离总是不远不近。因为陕北之地道路难走,石勇这样绕路行军,不得不带来了大量的人马减员。
短短一日之内,跌死累死的战马就超过三十匹,占据骑兵营的十分之一,不少骑兵不得不骑上了骡子,成为让士卒嘲笑的骡子骑兵。
骡子虽然耐力大、耐折腾,但是却远没有战马聪明敏感。在战阵之上,也很难冲阵使用,失去了战马,一名骑兵就失去了大部分的战斗能力。如今战马减员太大,石勇也只好放弃了兜圈子的行为,从新进入好走的官道之上。
石勇麾下在山沟沟中兜圈子,追击的张芳也同样不好过。因为官军的军纪败坏,喂养战马的官员克扣草料,官军的战马更是瘦弱不堪。一路之上,尽管他们绕的路较近,但是死伤的战马还是超过六七十匹。
这六七十匹战马,都是公家的东西,张芳的心中自然不会痛惜。等打过这一仗之后,朝廷也会慢慢补充。
因为明末军纪的败坏,对于张芳这种武将来说,只要损失了军械战马,就能从中间克扣利润。所以明末的武官,并不害怕打败仗。只要保住了精锐的家丁,随意劫掠些流民百姓,就能重新组成一支大军。
这一路之上,连敌人的鸟毛都没摸着一根,就损失了六七十匹战马,几乎一成的兵力。这样的窝囊仗让张芳的火气越来越大,他令失去战马的士卒原路返回,自己带着剩下的大军,不依不饶继续跟着石勇骑兵营。
等石勇走上了官道之后,张芳也加快了行军的速度,两军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很快就接近了十里。
石勇没想到着五百官军如此有韧劲儿,他瞅了瞅偏西的太阳,心中更是下定了决定,决定彻底击溃这股敌军,立下骑兵营建军以来的不世之功。
石勇麾下的这支骑兵,身上倾注了刘宣极大地心血,因为刘宣的独断专行,这支骑兵已经有了近代骑兵的精髓,士兵很少训练侦查、巡逻、骚扰、偷袭等辅助任务,反而专门训练队列冲阵。
在刘宣这支军队中间,最受重视的就是严肃的纪律,越是精锐的军队,对纪律的要求也越发严格。
这支骑兵营尽管人数不多,但是每日的训练却极端严格,他们每日的训练,就是排成整齐的队形,却冲垮敌军阵型。
刘宣麾下的这支骑兵,根本不注重个人的武艺,更不会看中战士的武勇。反而极力要求纪律,要求士兵在冲阵时保持密集的队形。
这样的训练骑兵方法,在中国五千年历史上也从没有耳闻,所以刘宣在骑兵营初创之际,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无论是石勇这个营官,还是邹风这些哨长,对于刘宣的训练方法都保留了意见。
但是在军中的操练中,这支骑兵很快就散发出了极大地战斗能力,远远超过普通以袭扰为主的轻骑兵。
正是因为看见了新式骑兵强大的战斗力,刘宣才将一多半的铁甲装备这支精兵。
这支骑兵营,因为战斗方式的缘故,尽管还没有立下太大的战功,但是平常的待遇却远高于步兵。
在选拔骑兵的过程中,刘宣也只选拔有家有口、服从性好的精壮士兵。这是因为这些有家口拖累的士兵,更能服从军纪,更符合骑兵营的建军方针。
刘宣麾下的这支骑兵营,一共下辖三个哨,每个哨麾下共有百名士兵。每一个哨分为三队,每一队列为一排,第一排使用骑枪充当死骑,用来突破密集的阵型。第二排使用三眼铳,既能用来扩大打破缺口,也能用三眼铳一头的长矛肉搏冲阵。第三排使用轻便的戚家刀,用来迅速的击溃敌军的阵型,斩杀溃逃的散兵。
尽管因为组织能力的因素,刘宣这支骑兵远远达不到后世西方强国的水平,不可能像拿破仑麾下的那支骑兵一样,在击溃敌人的阵型后还能迅速调整好队形,发动第二次、第三次密集的集团冲锋。
刘宣麾下的这支骑兵营,更像是后来李自成麾下的那支精锐的骑军三堵墙。在战场上只能干一锤子买卖,如果不能彻底击溃敌人的阵型,那么就只能当场溃败。
等张芳的大军越追越近,石勇反而放慢了速度,开始蓄养马力,等待合适的时机冲锋。
石勇仔细测算着距离,故意离开了占据的高地,放弃了传统骑兵作战中有利的地形。反而将麾下这支骑兵营列阵在高地侧翼五百步,等候敌人率先冲阵。
等张芳麾下的大军毫不费力的踏上了高地,他轻轻的拍了拍马头,安抚了一下暴躁的战马开口说道:“流贼虽然狡猾,但是却是一个不通兵法之辈,居然不知道占据高地这个有利地形,反而列阵于侧翼,妄想与我对阵。岂不知我榆林镇官军骑射功夫的厉害,只要几轮羽箭,敌人自会不战自溃。”
张芳麾下的将校见将主兴致极高,纷纷大拍马屁,各种阿谀奉承的话仿佛不要钱一般喷出。张芳得意的大笑了几声下令道:“何雄、李景、郭隆三位把总,待会儿对阵,你们三个把总充当第一阵。”
“你们兵分三路,绕着流贼马队的阵型转圈子。流贼的阵型,看起来是想要冲阵,但是老子偏不如他的心愿,两军交战之际,我们要避免白刃交兵。”
“我看敌军手中没什么强弓硬弩,只有一些射程很近的三眼铳,你们三人只管绕着敌阵射箭,以我们拿手的骑射功夫击败贼人。”
“我麾下的家丁会战列阵于后面充当镇抚兵,到时候谁敢怕死后退,老子的军法可是不认人。”
张芳交代了军令,麾下的家丁猛地挥动令旗,只见三个把总仿佛三道洪流,从这处无名高地上奔腾杀来。
那一阵阵马蹄声仿佛一座座催命的金鼓,在石勇的耳边震天响来。
石勇轻轻调转了马头,高深呼喊道:“骑兵营全军准备,随我冲击左路的敌军。”
石勇刚刚喊完口令,猛地一踢马腹,朝着左路的何雄把总的侧翼冲锋过来。
何雄没想到流贼麾下的骑兵营战法如此大异于常人。
整个骑兵营冲阵的速度不快不慢,排成密集的阵型朝着自己侧翼冲来,在高速交战的骑兵中,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可能改变队形。
两军接近七十步,见流贼骑队的探马如此严整,何雄尽管已经察觉到不妙,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搭上了羽箭,朝敌军方向射去。何雄的羽箭就是攻击的信号,其麾下的兵丁也排成一个松散的雁翎阵朝石勇骑兵营射来。
面对漫天飞射的羽箭,石勇麾下的骑兵营尽量挡住了面部要害,他们大部分都身披铁甲,脑袋上还带着厚重的铁盔,并不害怕官军远距离抛射的轻箭。
在七十步这个距离,如果不是强弓硬弩射出的重箭,根本不能对身穿铁甲的骑兵营造成太大的伤害。
而官军之中的射出的羽箭,都是抛射的轻箭,即便射中了铠甲,除非射到了要害之处,不然很难让身穿铁甲的士卒失去战斗能力。
一轮羽箭过后,除了几个运气极差的倒霉蛋中箭落马外,其他的骑兵,尽管盔甲上挂着一根根羽箭,但是却毫无障碍的继续冲锋。
冲阵的骑兵,如果不是罕见的精锐,很难在高速奔驰中变换阵型,何雄麾下的这支骑兵,尽管在官军中还算精兵,但是也不敢随便变阵,免得自乱阵脚。
在短短的五百步之内,冲阵的骑兵几乎在三两分钟之内开始了迅速接近。
尽管何雄极力想绕一个圈子,摆脱白刃肉搏的局面,但是因为两方冲阵的距离太近,导致了两军冲阵的距离极短。尽管何雄奋力腾挪,但是还是被石勇麾下的骑兵营冲到侧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