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达明兄果然好眼力啊。”夸奖完了,王致远摇着头,叹息道:“嗨,可惜啊,达明兄赚了这么多的钱,不知道日后会便宜了谁呀。”
秦达明听了,心就像是被小刀剜了一下,疼得直哆嗦,脸上肌肉抖动了几下,难看极了,
王致远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指的就是秦达明的儿子秦少脑子有问题,擎天置业这么大的一个产业,将来有可能会旁落到他人的头上,
王致远发泄了对秦达明贪婪的不满,见他脸色不好,连忙又陪着笑说:“达明兄,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该不该说。”
秦达明板着脸说:“致远老弟聪明过人,在商界素有小诸葛之名,我想不应该会给我这个大老粗出馊主意吧。”
王致远故作神秘地说:“赶紧给公子娶个媳妇,让他们抓紧给你生孙子,到时候你老了,就可以把你这份家业交给孙子,还不是在你老秦家的手里嘛。”
看王致远满腔热忱,倒真像是关怀备至的样子,秦达明脸色松弛了下来,叹了口气,说:“唉,不瞒你说,这事儿我也不是没想过,可怕只怕他们给我生了孙子也撑不起这份家业啊。”
秦达明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秦少那副花痴的样儿,他打出来的种质量有多高,谁能说得清楚呢,万一再给添一个傻瓜孙子,秦达明这个爷爷当得就越发痛苦了,
王致远听了,哈哈大笑道:“老兄,恕我直言啊,你这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秦达明不满地问:“你,什么意思。”
王致远说:“我的意思是,你给公子找一个像吴梦蝶那样有潜质的儿媳妇,然后你抢在公子之前播上种,擎天置业就可以永远姓秦了……哈哈。”
“我靠。”秦达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旋即也跟着大笑起来,指着王致远骂道:“哈哈,你这家伙,真他妈的鬼主意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很多的事情往往就是一层窗户纸,外人不帮着捅破,当事人总像是蒙在了鼓里,
经王致远这么一提醒,秦达明还真把这貌似玩笑的话当成了回事,开始琢磨着物色人选为秦少找媳妇了,
正事儿和闲话都扯够了,两个人心有灵犀,起身道别,
出了门,王致远从车里拎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扔到了秦达明的车里,
秦达明只瞟了一眼,向王致远抱拳拱手,各自钻进汽车,分道扬镳了,
五十万扔出去,王致远连个收条都没要一张,他在生意上的大气和胆略由此可见一斑,
但是,王致远舍得花钱并不是他的钱多得发烧,而是他花钱的原则使然,只要能获得巨额收益,花多少钱都在所不惜,这也是他能在几年内迅速崛起的原因之一,也是他和官员们打交道容易得手的要诀所在,
这一次他所希望看到的,就是要把自己隐藏得更深,他巴不得秦达明把这根链条拉得越长越好,就算事情闹大了,有关部门追究起来,他也可以在鲲鹏实业暴露出来之前疏通关系,上下打点,将火扑灭在烧到屁股之前,
否则的话,他用不着花五百万来诱惑秦达明,更不会先付出去五十万现金,
当然,秦达明不会不清楚,王致远的钱是会咬手的,拿了他的钱不给他办事,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据传,省里某实权部门的某位处长,从王致远那里空手套了一次白狼,虽然当时并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但后来却被王致远设了个圈套,丢脸丢官只差丢了性命,
市里某地产商跟鲲鹏实业达成了联手哄抬房价的合作意向,这个地产商见利忘义中途变卦,把鲲鹏实业闪了一把,后来也在一次业务中让王致远算计了,一夜之间从千万富翁变成了负债累累的负翁,被债主们逼得跳楼自尽了,
秦达明回了青原市,就把仪表厂的现任厂长郭雄波找来了,把意思给他一讲,郭雄波有些犹豫,说:“秦总,市领导现在很关注稳定,这么一折腾,会不会造成不良影响啊。”
实际上,郭雄波能当上仪表厂的厂长,秦达明的暗中运作功不可没,所谓郭雄波与市委书记郭子春沾亲带故的传闻,完全是他自己为了往脸上贴金制造出来的,所以,秦达明敢向王致远拍胸脯,也是基于这一点,
秦达明不想跟郭雄波说得太多,又不能不说,便给他打气道:“老郭,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好一世穷,你想想,仪表厂在你手里亏损严重,你能保住级别就不错了,还能再换家企业当头吗,要知道,这可是你赚钱的最后机会了。”
郭雄波搓着手,担心地说:“秦总,你不会不知道,我跟那些下岗工人打交道,心里发麻,我是怕没把他们鼓动起来,先被他们整趴下了。”
秦达明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说:“老郭,你是怕糊涂了,这种事情哪能你自己亲自出面呢。”
郭雄波问:“秦总,那你是什么意思。”
秦达明说:“你儿子不是跟几个下岗职工的子弟混得挺熟吗,叫他去找找他们,让他们出面去闹,不就结了吗。”
“对,对,他们出面更合适。”郭雄波直点头,说:“不过,他们……嘿嘿,也未必肯听我家儿子的。”
“哼,你是不是想说要花钱哪。”秦达明冷笑着说:“钱不是问题,这样吧,我先给你十万块钱活动费,事成之后,再给你二十万,怎么样。”
郭雄波喜上眉梢,他没有表现得太高兴,依旧担心地说:“秦总,不用闹太大了。”
秦达明说:“老郭,你是不是怕受牵连啊。”
被秦达明一针见血指出来了,郭雄波反倒放开了,他苦笑着说:“嘿嘿,秦总,你知道的,我的人事关系还是国企……负责人,事情闹大了,总是不好跟领导交代的。”
一听这话,秦达明恨不得要骂郭雄波的娘,他妈的,想赚钱还一点风险也不想冒,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呢,
秦达明忍了忍,说:“老郭,不用太担心,我们的目的也就是把凌云集团的老板堵住,不让她按时进入竞购现场就行了,再说了,既不要你出面,也不要你儿子出面,鼓动几个下岗职工,再找几个混混跟着一起哄,时间一过,马上撤退,能闹多大动静,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
郭雄波点头说明白,却没动地方,
秦达明从黑塑料袋里抓出十叠钞票,扔给了郭雄波,
郭雄波用一张报纸包了,揣在怀里,点头哈腰向秦达明告辞,
从秦达明的办公室里出来,郭雄波一只手捂住怀里的钱,一只手掌举过头顶朝天空中摊着,兴奋得自言自语地说:“嘿嘿,这他妈不是白捡的钱吗。”
郭雄波的得意是有道理的,仪表厂的下岗职工的对于改制一直都有抵触情绪,上一次的上访堵路,也就是张伟和吴世才几个人发动起来的,虽然很快被平息了,但这种焦虑矛盾的情绪还在,只要有人一鼓动,肯定能闹得起来,
尤其是竞购公告出来之后,下岗职工中更是人心浮动,通过下岗职工的子弟散布点不良信息,再花几万块钱请关大强的一伙人从中起起哄,堵个把小时的路,那还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正如郭雄波所预料的那样,仪表厂竞购公告发布之后,在下岗职工中引起了不小的反响,简易宿舍里的住户们更是人心惶惶,
张伟给父亲捐出了一个肾,做完手术正在住院治疗,谭玉芬忙里忙外几乎见不到人影,老万、大胡、郑屠夫等几个人像是没头的苍蝇,不知道该怎么的才好,
他们去了医院探望了好几回张伟和他的父亲,可谭玉芬反复交代,绝对不能提厂子里的事儿,一是生怕说漏了嘴让老爷子知晓了内情,二是担心张伟是个急脾气,着急上火影响身体的恢复,
更不凑巧的是,老总工吴世才的女儿在米国留学,遭遇了一起校园枪击案险些丧命,他们夫妻俩一起飞赴米国处理善后事宜,
这么一来,下岗工人顿时失去了主心骨,也给了郭雄波和郭胜文父子俩可趁之机,
关大强一伙混混中,的确有几个仪表厂下岗职工的子弟,他们家境贫困,不爱学习,迫于关大强的淫威入了伙,跟着他在沿江大道附近做着偷鸡摸狗的勾当,一来可以不受欺负,二来也可以拿几个小钱过几天快活日子,
这一次,郭胜文花几千块钱买通了关大强,并许诺事成之后再给他两万块,
关大强胁迫一个嗜酒好赌的下岗职工老梅,借他和几个下岗职工子弟之口传播出一条小道消息,说仪表厂卖了之后,下岗工人几万块钱一次性买断,简易宿舍的住户要在一个月之内限期搬出,
这个消息一传开,老万、大胡、郑屠夫等人当然着急上火,又被老梅拖去喝了一顿酒,从中挑唆蛊惑了一番,这么一来,几个人群情激愤,纷纷又想起了上街堵路的老招数,
为了不让街道、信访部门提前防范做工作,他们议定暂时保密,等到竞购当日再行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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