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评顿了一下,不笑了:“……这是威胁?我觉得我们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威胁成立的条件是你在乎,”海反问他,“你在乎吗?”
“在乎,”纪评说,“我在乎很多,比如我也很在乎你。你帮我了很多忙,告知了我很多事情,如果你需要我帮忙,我也愿意尽我所能帮助你。”
海显然对这套说辞不买账:“……祂之前也是这么说的,这样欺骗权柄,诱哄权柄乖乖跟祂走。但祂最后毁诺了,祂承诺过很多,可是一样都没完成。”
纪评嘴角剧烈抽搐了一下。
他有种自己的信用被败光了的感觉,而且,还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某个他大概率不认识的混账玩意败光的。
他尝试为自己辩论:“假设,我是说假设,假设我确实如你所怀疑的那样,和你口中的祂是同一位,但因为某些原因现在一无所知。然后,我认为,构成一个人的因素有很多种,比如记忆,比如躯体……而显然,现在我和你想的那位没有一处是相同的。”
海这时候笑出来了,也许是觉得荒谬,它几乎是大笑的姿态,像是要疯掉了,飘在空中的、面目狰狞的脸因这大笑而不住发抖,形体的边缘随之紊乱起来。
纪评缓慢的眨了眨眼,听见什么破碎开的声音,他很快意识到那不是错觉,是他所处的空间真的在被什么力量强行撕开,紊乱的线条在自主理顺前就被人强硬打碎,长着无数内有锋利旋齿吸盘的触手探进来,柔软的触手尖上滴着粘液。
纪评感到一点头晕目眩。
他几乎是立刻本能的低下头,移开了视线,这和理智无关,只是本能……求生的本能,然后他听见骨骼被碾压挤爆的声音,尖锐刺耳。不是他,是海那张漂浮在空中的脸,这张脸居然遵循了完整的骨骼结构,但又充斥着一种诡异的不科学,比如在被绞碎后依然可以发声。
海还在笑呢,它笑的停不下来了,张狂发疯,喃语重重叠叠,混着无边的海浪声:“我不信你。”
它说,它宣告:“你以前也是这么说的。你说,等你报完仇,等你毁掉了那些东西,你就会回来接我。但你没有。”
它好像真的疯了,像是之前交谈时的理智、淡定、从容都被丢的彻彻底底,又或许之前那副样子才是装出来的。它一直谨慎的试探眼前的这个究竟是不是赝品,最后在昨晚得到了结果。那不是它想的办法,也不是它在从中干涉,但它确确实实共享了这成果。
纪评也反应过来了,反应过来海今日突然发疯的根源在哪里了。现在和以前比,发生过的最大的事情只有他刚刚共享了星星的视角,再联系到不久之前奇娜诺波斯夫人刚说过的话……
周围的一切都在破碎,探进来的触手肆意的在这里大行破坏之道,唯一的幸存者可能只有纪评。他深吸一口气,听见一声剧烈的、又安静的“砰”声。
短暂的嗡鸣后,一片雪融化在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