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待改
天色渐暗，纪评开始思考娅丽小姐什么时候会回来。就算是留在礼拜堂休息了，应当也至少会安排人回来告知泽西卡一声吧。
小粉始终不愿意下场，但泽西卡再三犹豫后加入了大混战，雪球打来打去，越来越吓人，泽西卡胆战心惊的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植物越打越兴奋，雪球一个劲往纪评身上砸，偏偏青年好脾气，只是始终如一的无奈微笑。
他不敢打。
他只敢砸砸四周，偶尔试探性砸砸玛瑙，玛瑙往往会毫不客气的回敬他几个，这让他倍感安心。
突然有人摇响了外面的铃铛，侍女清甜的声音被风送过来，一同送过来的还有一阵熟悉的、甜腻的花香：“泽西卡少爷？您在吗？我给您送晚饭。”
纪评顿了一下。
天呐。
怎么哪都有。
他轻柔拨开雪仗打着打着就往他身上缠绕的花径藤蔓，又弯下腰把扒着他裤脚不松手的刺球也仔细拨走。植物发出不满的抗议，还想往他身上靠，为此彼此之间甚至吵起来了。
“别挤我！”
“谁挤你了！”
“都怪你们，把妈妈搞生气了......”
“不是说了喊哥哥吗？”
“哥哥......呜......我不想走......”
“......我没生气，但是，等一下，先不玩了，”纪评出声安抚，“有麻烦的客人到了。你们先躲一下，就先回到原位，好吗......一会儿就好。”
小粉：”......“
它迎上纪评的视线，自觉地、很没有底气的说：“和……和我真的没关系！我没有和她透露什么……”
纪评和颜悦色：“我不想见她。”
他已经深刻体会到了这些花香代表的人有多难缠，更何况对方还是在这个关键点上拜访的。
泽西卡听不见小粉说话，但隐约能猜到纪评先生是在和植物沟通，左右看看，犹豫着开口，迟疑道：“她喊得是我，我可以去。“
貌似也不是不可以。
纪评看了看天色，觉得差不多也是时候了。
“让玛瑙陪你一起吧，等我叮嘱它几句，娅丽小姐一直没回来我也很担心，我猜外面那位多少知道一点。”
于是泽西卡抱着玛瑙出去了，小粉跟在后面。
可推着餐车的、声音甜美的是一个怪物，只是勉强站立着有个人样。它就像是人的骨架穿着焦糊的黑炭，身上满是被什么洞穿、伤害后留下的坑坑洼洼的灼痕。
没有看见纪评，它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
“泽西卡，莎莎莉尔乔娜，以及......玛瑙。”
小粉很抗拒它说的那个名字，但不敢说出口，只会怯懦的躲在泽西卡身后。
泽西卡还很好脾气，战战兢兢地问好：“您……您好……”
他感觉眼前的应该不是第十席本人，因为第十席每次都会把自己装扮的精致体面，不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见人。
可能是第十席的学生、下属……负责传话？
玛瑙没有泽西卡这样好的脾气。
数条泛着珍珠母光泽的触手骤然攻向餐车，缠绕住餐车的把手，先一步将餐车硬拽过来，最后挥向那具披着焦壳的东西。
于是那东西说话了。
它有着和外表截然相反的柔美声音：“好凶啊，玛瑙。纪评先生的意思？”
触手撕开它的焦壳，断裂处“簌簌”落下许多碳灰，又瞬间增殖出无数枯萎的鲜花，腐烂的气息一路往上蔓延，在即将触及玛瑙的时候忽而寸寸消散。
“哦。”
它轻声叹息。
“忘了。死亡权柄易主了。不准我借用了。”
泽西卡已经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闻言很想质问一句“你根本就没忘吧”。
“临走前，小泽西卡，师生一场，送你个礼物。”
泽西卡骤然瞪大眼睛。
师生一场？
等等……你是第十席？真的假的？第十席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以这样一幅狼狈的样子的见人？
他的震惊和疑惑太明显，优瑟尔琳于是说：“我也不想这样呢，但你的纪评先生太残忍了，能脱身已经很不容易了……当然就顾及不上体面了，对不对？”
焦炭散成无数细小的蜘蛛，避开玛瑙又一次挥来的触手，在不远处凝聚成形。
“小泽西卡，你深爱你的母亲，所以爱神也理应为你的感情驻足，眷顾你的虔诚，”她的语调像是在轻声歌唱，“鲜花也为你的感情所动，甘愿向你献上自己的全部——”
泽西卡捂住脑袋，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起，是玛瑙终于不耐烦，变大了体型，巨大的触手狠狠攥住还在唱歌的怪物，用力绞紧碾碎，不容哪怕一只蜘蛛逃离。
白雪仍然在纷纷扬扬的下，被触手毁掉的东西终于再没任何办法复原，散在雪地里，很快被白雪掩埋。
泽西卡抬起头，懵懵的：“……她死了吗？”
“没有，”小粉谨慎的看了一眼，“只是她用来寄存意识的花没了。她有爱神的眷顾，很难杀。”
……突然能听见别人说话，泽西卡揉着脑袋，耳边好像还有什么声音在温柔歌唱，他努力晃晃脑袋，发现自己已经对这种变动不以为意了。
“你……我以为你也是爱神的信徒。“
“我是，第十席是我的老师。”小粉说。
“那你还......“
“她从没顾忌过我的死活，我对她因爱生恨了。”
泽西卡：......
你敢说我都不敢听。
他艰难道：“你只是一朵花。”
“花不可以爱人吗？”没有纪评在场，小粉说话胆大了起来，“至少我爱人永远不会后悔，我会爱一个人很久，直到我确认她根本不爱我。她谁也不爱，她只爱爱神。”
泽西卡：“你……不爱……爱神？”
“疯子才会爱自己信仰的神明。”
……
玛瑙对他们的交谈不感兴趣。
污秽生物调整了身形，触手扒拉着餐车，整个身体都要贴上去了，小心翼翼检查上面的食物，确认没有一处损坏。
它拖着餐车往里走，泽西卡本想紧随其后，却被一只触手有力的抵住腹部，不许他前进。
污秽生物用它的另一只触手“噗呲”一声挖下自己的眼睛，给泽西卡丢过去，又挑挑拣拣，选了一部分食物放在地上，然后拖着餐车去找人。
泽西卡迷茫的接住眼珠子：“……这是不准我进去吗？”
“对，”小粉对他的迟钝表示嫌弃，又有点羡慕，“……你还捞了个东西呢。开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