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风把林边想带上了马车,方才松开了她的手,礼貌而疏离地坐在坐榻对面,让车夫出发回云梁。
这也是两年以来,林边想第一次坐在马车上。
但她此时此刻无暇去想别的,她有些茫然地低着头,轻轻抓着被他握过的手腕,手指没了轻重地按着手腕里侧的脉搏,她很清楚听到了自己的脉搏在跳动,跳得很快,很快。
略显焦躁。
但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焦躁。
应该是被方才不久前的恶犬给吓到了。
林边想这样想。
回云梁的一路,顾瑾风再也没有同她说过话,林边想见他闭上眼睛休憩,便也不敢招惹他,自觉地低下头,摆弄自己的手指。
但马车的空间并不大,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同一辆马车上,连呼吸都混杂在一起,尤其是安静下来以后,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得到,他的呼吸声轻缓浅淡,和他的人一样温和儒雅。
林边想忍不住把头抬起头,仗着他闭上了眼睛,总算有了几分胆量,她睁着那双略显高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坐在对面的顾瑾风。
他依旧文雅矜贵,气质出尘。不管是穿着还是姿态,都是工整优雅的。
他越是干净好看,越显得她龌龊不堪。
也就在此时此刻,她和顾瑾风的落差对比实在是一目了然的明显。
林边想放肆却又安静地将顾瑾风从头打量到脚,最后却又是自己灰扑扑地低下了头,无声无息地咬紧了嘴唇,难以遮掩嘴角那一抹自嘲的弧度。
等回到云梁州时,已经是很晚了。
林边想太久太久没有见过贫民窟以外的生人,一看到府邸的人迎出来,生怕被人知晓她的身份,更怕被人看到她是从弗北的贫民窟出来的,呼吸抖颤着,下意识往顾瑾风身后钻,很害怕被人发觉。
顾瑾风轻轻地皱着眉,但并没有生气。
他只是侧头看了看躲在身后的人儿,静默须臾,轻淡开口说:“他们都是我府里的人,不认得你。”
林边想听到这话,呼吸跟着抖了抖,战战兢兢地,鼓起勇气从顾瑾风身后抬起了头,却仍没有想要往前迈一步的勇气。
顾瑾风等了她一会,见她还是畏畏缩缩在他后头不肯出来,只得妥协,沉着声让底下人都退下,这才把人领进了院,带她去到刚让人收拾好的房间前,打开了门。
“房间里有干净的新衣裳,你去洗洗换了,早些睡。明日一早出发。”顾瑾风把该交代的事情跟她交代了一遍,打算转身要走。
“等等——”林边想怕他马上要走,一时慌张地伸手抓了一下他手,被他转过头来目光淡漠地看了一眼,林边想又吓得赶紧收回了手,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双眸,沙哑地开口道:“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林边想说完,诚惶诚恐地给他行了个礼。
生怕他不接受,生怕他要出言讥讽自己是惺惺作态,于是没有给顾瑾风开口表态的机会,林边想便慌慌张张地进了门把房门给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