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公子正在小筑里等你。”正在纳兰晚迟疑的时候,通往杏林小筑的山路上方,一个灰衣小婢打破沉默,对盈盈立在山林间的粉衣女子恭敬地道。
纳兰晚望向灰衣小婢,没人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不过她的到来也算是为纳兰晚做了选择,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回道:“好,小芸你先行,我随后便来。”
灰衣小芸应声而退。
“晚晚……”听得纳兰晚回复的话,叶舒睿双眼瞬间黯然,方才因为见到她突然升起的星光尽数熄灭,好似在一瞬之间沉入黑暗的风暴漩涡,喃喃开口,声音却比刚才嘶哑许多。
纳兰晚原本抬起的脚步闻言又顿住,剪水的双瞳望着他,眸光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默然片刻,她转过头对着唐刃月缓缓开口:“月儿,你带他们去我的住处。”再不看叶舒睿,只有平和的声音传来,“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谈。”
如此淡然的神色与声音,晚晚是真的不要他了吗?叶舒睿只觉心中一片荒芜,只是他没看见女子在平静无波的面容下,蜷缩在衣袖中紧紧握起的手掌彰显着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情。
纳兰晚不过是在给自己缓冲的时间,或许也是给他时间。
看着清雅的女子从身边迈过,叶舒睿知道最后一句话是对他说的。盯着她的背影,久久移不开目光,直到那抹熟悉而轻盈的身影消失在尽头。
“锦王殿下,我带你们去晚姐姐的竹舍。”唐刃月见叶舒睿定在那里移不开脚步,只好出声打破沉默。
“有劳三小姐先带他们过去休息吧,本王在这里等她。”听得声音,叶舒睿仿佛终于回过了神,不敢置信的震惊和心中狂喜被收放起来,面色淡漠得与刚才的纳兰晚如出一辙,只是多了一些懒散之意,正如唐刃月初见时的锦王。
唐刃月微微沉默,点头带着青狐几人往纳兰晚来时的那条岔路去了。
他们确实需要休息,昨晚一夜漫长的煎熬等待,然后又一路山道行路,及至现在,大家都是又累又饿。青狐见纳叶舒睿不走,原本也是不愿离开的,最后叶舒睿强行下了命令才怏怏而去。
杏林小筑,药香弥漫。
“陌华。”推开门,衣着简单的素衣男子闲站在窗边,背对着纳兰晚,瘦削的身影挺得笔直。
“你来了。”淡淡的悦耳的声音,没了刚才与叶舒睿说话时的低沉。
转过身,露出一张略带清俊的面容,双眸却闪烁若岩下电,流华掠过,点尘不惊。若是叶舒睿在这里的话,一定一眼就能认出男子是当初在茉西国救治纳兰晚的黑衣男子。
纳兰晚看着他,心中思绪其实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回缓,可却也能直觉的感到眼前雅盖王侯的男子心情不佳。
听他开口说话,才点头道:“听说昨夜又有人闯入杏花林,我过来看看。”
近几日,百里杏花林多次被人闯入,想来前几次也是叶舒睿的人,因为没有成功所以如今才亲自前来的吧。陌华一直隐居在苍茫山,他这般冒险闯入,是想救谁?
“你遇到他们了?”山林小道间发生的事,他自然知道,不然不会派小芸去解围。
纳兰晚沉默地点头,那些很久没有想起过的事情忽然之间又涌上心头,好像就发生在昨日。当时只想逃离,若是没有遇到陌华,或许逃不开。可是那又怎样,到了今天,好像还是没能逃开,而且,这两年,她其实过得并不好。
见她不说话,陌华低叹一口气,看来那个所谓的条件,要化为乌有了。如果可以,他宁愿永远没人闯过杏花阵。
“锦王果然名不虚传,杏花林方圆百里,经我改造过的七星幻阵,就连我师父也没闯过。”陌华来到纳兰晚身旁,揉了揉她顺滑的秀发,眼里有些许无奈还有些许宠溺。
“听说你昨夜把所有机关阵法全部开启了?”纳兰晚虽然没有闯过阵,但是陌华拿过杏花林的阵法图给她看,她明白其中的凶险。
真是难为叶舒睿一夜周旋,如今看起来竟然没有丝毫的狼狈,但是她知道他伤得不轻,第一眼看去就知道。
陌华点点头,并不否认,没想到就连那样也阻挡不了,“小晚,你要跟他走吗?”
纳兰晚愕然,随即明白过来,缓缓摇头。如今这样,她如何跟他走?
当初她承受的那一剑带着叶舒睿的内劲,本来就颇为严重,后来又遭到不明势力的追杀,她与青狐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将刺客全部斩杀。后来……她为了逃开青狐的跟踪,又勉力将青狐打晕自己走了,这些都使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损伤。
若非阴差阳错遇到陌华,她就算不死只怕也活不了几年。即便如此,她也付出了毕生不能忘怀的惨痛代价……
这两年,她随着陌华隐居在苍茫山里,日子虽然平和,但心中却空荡荡的,可是她宁愿如此,守着这座山过完下半辈子,何况……
“可是你放不下,你也忘不了他,不是吗?”陌华旁观者清,这两年纳兰晚过得很认命,但是并不快乐。
“可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纳兰晚不欲再谈,转开话题,“他要你救谁?”
陌华轻叹一声,他也算是当初在茉西国见过两人如何恩爱的,如今竟成这样境地,着实可惜。
听纳兰晚所问,他摇摇头,“我只留下了病人,没有过问是谁。小晚要看看吗?或许是你的故人。”
纳兰晚应了一声,跟着陌华往偏屋去了。
当看到莫漪若时,眼眸间有一丝惊讶,当年还在京中之时,莫漪若多次向她示好,只是她一直疏离着罢了。
“是尚书府的小姐,她是什么病?”纳兰晚问道。
“不是病,是中了弹指醉,这是种没有痛苦但是却要命的毒。”陌华解答,抬眸看了纳兰晚一眼,道,“能让锦王殿下亲自送来医治,莫小姐的中毒或许与他有关。若非如此,只怕这位莫小姐在他心中分量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