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雨中拍打戏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分明是程亦羡,而另外一个人是周绛,说是打戏,可是完全是周绛的主场,挥拳、踢腿,一拳一脚全打在程亦羡的脸上、身上,程亦羡根本毫无反击之力,或者讲,这场戏码,分明改过了,程亦羡扮演一个挨揍的路人甲,来显现男主角的威风,这也就罢了,平时的打戏都是借位拍的,就算不借位,也是摆个架势而已,周绛这样打,分明就是故意的,他就是在出气,叶芷想到昨天她在咖啡馆看到的一幕,心中愤怒极了,平时听惯了大家将圈内前辈打压新人,从未亲眼见到,还以为是大家以讹传讹,现在见了,她有些不敢相信、更甚的是怒不可遏。
“啧啧,这周霸王是想把这个新人打死吗?可别闹出什么事情来,导演今天也不在,这里有谁敢管,都不想惹祸上身。”站在叶芷前头一点的两个人低声谈论,另外一个人回答:“那副导演也是,竟然还跟周霸王同流合污,这个新人可真惨,那样帅的一张脸,硬是被打成了猪头。”
雨中,周绛的拳头停止了,这场打戏算是拍好了,但是,“咔……”副导演大声说:“重新来过,那个谁,菜鸟,你演技能不能专业一点,真是的,都拍几条了,别拖累了人家男主角,重新再拍一次。”
“演技不行,就别演戏,”周绛理着自己的袖子,口气中皆是不屑,接着他把视线放到程亦羡的身上,做出一个攻击的姿势,说:“你好好演,别让我陪你淋雨,也不知道导演眼睛是不是瞎了,竟然让你这个菜鸟演这个角色,不过幸好,制片人帮你把戏份改简单多了,打几下,就过了。”
程亦羡微佝着身子站在雨中,他比周绛还要高半个头,他低着头,打湿的黑发遮住他的眉毛,那双黑色而深邃地眸子微微收敛,他的眼角淤青,脸颊红肿,甚至于嘴角都在淌血,不过一瞬,就被雨水冲刷走了,他的手僵硬的垂在半空中,他一言不发着。这事要搁别人身上,早就叫嚣着冲上去揍周绛一顿了,可是他并没有,这时的他,就好像一只隐忍的狮子,倔强而坚强。他这样的表现,更加激怒了周绛,一个拳头挥舞过去,啪地一声打在程亦羡的脸上,也不知道挨了多久的打了,程亦羡被这一拳直接打倒在地上,他仰躺在地上,双目望着阴霾的天空,像一具没有生命的躯体一样。
没有人阻止,片场一百多个人:主演们,群众演员们,剧组的工作人员们,没有一个人上前去阻止,叶芷站在人群的角落当中,心中愤怒,理智却让她停住了上前的脚步,大庭广众之下,她这个局外人,她这个高高在上的花旦,怎么能上前干涉,若是做了,明日娱乐新闻的头条,就会是,大明星叶芷片场与歌手周绛翻脸,公开维护绯闻情人。
“好了,收工,”副导演大喊一声,片场中的人都散了,都干自己该干的事情去了,程亦羡依然躺在地上,雨下得很大。一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半个小时过去,片场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叶芷还撑着伞站在屋檐的角落下,程亦羡还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叶芷撑伞走过去,替他挡住头顶上的雨,程亦羡感觉有人,睁开眼睛,他的眼睛被打得有些充血,他咧嘴笑道:“你来啦!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叶芷在心里骂了一句傻瓜,她有点没好气的说:“谁说我是专门来看你的,我只是路过,看到一个白痴被打,可怜他。”叶芷叹一声气,伸手:“起来吧!”
程亦羡望着伸在自己眼前的手,有一丝发呆,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握住,在叶芷的拉力下,站了起来,叶芷皱眉说:“你可真重,也是,这么高的个子,不重才怪。你家在哪?我帮你叫车,以后别来这个剧组了,下一回也不知道还有不有命。”
程亦羡的个子很高,叶芷几乎是举着伞,才不至于直接把伞搁他脑袋上,两人往前走,程亦羡突然一个踉跄,亏得是叶芷眼疾手快扶住他,不然得摔磕几颗牙,叶芷问:“你怎么了?”
程亦羡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小腿肿了,”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你拿着伞!”叶芷把伞交到程亦羡的手里,然后让他把手搭在自己肩头上,搀扶着他走路,脚不用力,就不会疼了。雨中两个人还挺有默契,慢慢前行,没有摔倒也没有淋到雨。
“你住在哪里?”
“横美酒店附近。”
“哦,我刚好住在横美酒店,那就顺便送你这个伤人回家。”
横店影视城外的马路,由于下雨的关系,来往的车辆不多,刚好是剧组收工的时候,计程车早就被叫关了,只有几辆三轮摩托车零散的停在路边。
程亦羡随着叶芷的脚步走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我去叫摩托车过来。”叶芷赶紧拉住他:“别,你觉得我适合坐摩托车吗?要是被路人看见了,那我还不得丢大脸了?”
程亦羡反问:“坐摩托车很丢脸吗?只是一个代步工具,况且我们也没有选择。”
叶芷语塞:“反正你是新人,有些事情你不懂。”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但是半天也没有见到计程车出现,叶芷只好妥协:“那坐摩托车吧。”说着,她赶紧放下绑起来的长发,挡住自己的脸颊。在程亦羡的招手下,三轮摩托车使近,问了价钱,程亦羡和叶芷上了摩托车,摩托车的司机是个中年人,他看了眼叶芷和程亦羡,便“突突……”使动,在马路上一路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