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面饼里面有什么,毒药么?”
摩西摇头,说不,是一种肌肉松弛剂,它不是毒药,而仅仅是一种独特的药物而已,但如果你服用了,基本上就任人鱼肉了,我也帮不了一滩烂肉的你。
啊?
尽管心中早就有所提防,但我还是给摩西的话语给吓到。
如果真的是毒药,我反而不会惧怕,因为体内有着聚血蛊小红的原因,让我对于毒药这种东西,并不在乎,但如果真的是他所说的那种肌肉松弛剂,小红的潜意识中未必能够判断得出来时,那么我可能真的要挂在这里了。
只是,到底是谁在食物里面,放了那玩意呢?
秦鲁江,又或者我面前这个对于一切都知晓的摩西呢?
我有点儿迷茫,不过还是指着角落的那一堆呕吐物说道:“在这里。”
摩西瞥眼一眼,点了点头,说不错,你很聪明,有了防范心理,也有了迷惑人的手段,很好,如果是这样,我想秦鲁江应该会忍到明天早上,我们有四个小时的时间……
我说去哪里?
摩西盯着我,说我说过,不要问为什么,你只需要跟着我走就行了,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有一线生机。
我本来都已经顺着对方的思路去想问题,然而摩西的故弄玄虚,又让我有些疑虑。
就在他催促我离开的时候,一个念头浮现出了我的脑海来。
我停下了脚步。
摩西站在门口处,看着我,说怎么了?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秦鲁江告诉我,明天早上的时候,他会带我去面见先知,跟他解释,如果我表现得足够好,应该能够救出我的朋友来……”
是的,如果我中规中矩地等在这里,如果秦鲁江是值得信任的,那么我这么久的等待也就都有了价值,我也将获得一次解释的机会。
但如果我跟随着摩西踏出了那一扇门,那么我将会因为违反这里的规矩,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之前所有的努力,受到的所有委屈,都烟消云散了。
没有人会再为我说话,我和这儿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只有剩下面对面的硬刚,而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其实并没有信心能够在强手如云的伊甸圣地里讨到什么便宜,就算是叫上了所有的人来,也许都不够分量。
我太在乎屈胖三了,我不想他出事,所以才会如此的谨慎。
摩西停住了脚步,看着我,似笑非笑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想要选择相信秦鲁江一次?”
我说我如果离开这里,就没有退路了。
摩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我说道:“抛开你可怜的幻想吧,没有什么会面,先知根本就不在伊甸圣地,他和自己的十二门徒,正在极点那里封印狂暴的空间裂缝,防止异物越空而来——事实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古怪异兽穿过了空间缝隙,来到了这里,你们那天遇见圣玛丽的时候,在它身上留下伤印的,就是那种东西……”
圣玛丽?
给那匹白马留下伤痕的,不是巨翼蝠灵么?
怎么还会牵扯到什么空间裂缝呢?
我有点儿懵,却捕捉到了他话语里面的要点,说道:“秦鲁江骗我?那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会告诉我明天就能够见到先知?”
摩西说等到明天清晨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自己躺在了地底的火山口,浑身无力地躺在那里,然后由秦鲁江和他的同道中人,跟你解释来龙去脉,并且将你抛入炙热滚烫的岩浆里面去,让你的灵魂和身体得到净化,而他们也因为将魔鬼除去,而获得身心的满足,完成了一次美妙的修行过程……
他说得平淡,然而我却从他的言语之中,读出了无声处的残忍。
我忍不住问道:“这与基督教的教义,恐怕是相违背的吧?”
摩西平静地笑了,说主的教义,自然是毫无破绽,仁慈而伟大的,但任何光明的背后,都有黑暗,而先知是做过宗教裁判所裁判长的人,手下不知道除去了多少的异端,是典型的实用主义者,跟着他的这些人,有怎么可能仁慈,傻乎乎地照着教义去做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在笑。
然而我却能够感觉的出来,他双眼之中,藏着深深的哀伤。
我一直觉得,我面前的这个少年郎,有着超脱他年龄的冷静和智慧,是一个城府很深的男人,让人轻易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但是在谈及自己老师先知的那一瞬间,我却感觉到了一点儿情绪波动。
很明显,摩西选择归顺为先知的门徒,并非自己的意愿。
至于是他被强迫的,还是另有目的,这个我不得而知,但他的言语里,却说起了一点,那就是先知,以及他身后的这些人,其实是宗教裁判所出身,是光伟正的黑暗面。
对于这件事情,我并不是一无所知,当初教会横行中世纪,欧洲无数国家君主的加冕,都需要获得教会的认可,只有通过加冕,方才能够得到权力,神权凌驾于世俗之上,而教会的武装力量,也就是这个宗教裁判所横行无忌,不但数次组织流氓一般的十字军东征,摧毁异端者,甚至还到处残杀妇女,污蔑其为女巫,充满了血腥。
不可否认,他们做的一部分事情是积极而有意义的,但更多的,则是蒙昧而肮脏的政治斗争,全身透着血淋淋的气息。
一直到近代,随着现代文明和科学的萌芽,教会已然没有了往日的野蛮,但不少人,特别是高层,的确还企图恢复往日的荣光,试图回到神权驾临世俗权力之上的时代去。
但是这些,摩西不能说。
他只能够让我知晓,他所知道的先知,与我所幻想的先知,并不是一般模样的。
在这一瞬间,我变得无比茫然起来。
我突然感觉到,站在这抉择的路口,人生如同一局又一局的狼人杀。
作为一个没有任何消息的闭眼平民,我不确定我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悍跳的狼人,还是真心帮助我的神民,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够绘声绘色地圆好自己的身份,不动声色地攻击对方之时,让我瞧不出半点儿破绽来。
我无论是相信谁,正确与错误的几率,都是五五开,谁也没有多一分,谁也没有少一分。
这是一种很让人讨厌的感觉,但只有你掌握了足够强大的力量,方才能够成为这个游戏的操控者,而不是如我现在一般的愚民。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摩西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他对我说道:“想好没有,如果你确定要等待,我就先走了,你当我没来过,别人问你的时候,也不要说起这件事情……”
在他说话的时候,我其实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决定赌上一把。
我赌的,是义气,是友谊,也是玄之又玄的东西。
我觉得王明的朋友,应该不会骗我的。
毕竟他当初在天山神池宫的时候,就曾经做过足够让我信任的事情,至于那秦鲁江,他的种种表现,也让我有些忌惮。
我点头,说好,我跟你走。
我答应了,摩西反而不确定起来,他看着我,说你确定?
我点头,说走。
摩西没有再问我了,而是走到了我的跟前来,伸手摘下了我脖子上的十字架。
那原本重若万钧的十字架,却被他轻描淡写地摘了下来。
十字架离开我脖子的一瞬间,力量瞬间涌入了我的掌控范围内来,我下意识地张开手,猛然一捏,骨头咔嚓发响。
我说道:“这是什么?”
摩西递给了我一件破烂的长袍子,让我披上,然后淡淡说道:“我做的小玩意儿,能够压制住你我这样修士力量的东西,并不复杂,只要调好相应的规则,就能够随着佩戴者的力量改变,唯独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对于强大到一定程度的强者没用,压制不住——显然,你离那个境界,还差了一点儿……”
他的话让我有些郁闷,而我随着他往门外走去,寒冷的风吹到脸上,我才瞧见自己待了这么多天的地方,居然是一个黑乎乎的甬道。
一路上如我那般的牢笼还有许多,表面上都布满了充斥异域格调的符文。
这里有六芒星阵,也有其他不规则的星象图,将里面的东西封锁。
而即便如此,我还是能够透过铁栅栏处,瞧见里面的人。
那里面有人,白人、黑人、黄种人,也有其他古怪的东西,我甚至瞧见一只巨大的章鱼怪……
摩西并不理会我的左右打量,只要我保持速度跟着他就成。
一路上都没有什么守卫,这儿的环境十分古怪,路上偶尔能够碰见几个苦修士,也是行色匆匆,对于周遭的人物完全不关心。
我满心忐忑,跟着摩西打开了一道符文通道,离开了这一片牢笼,来到了一片满是红光的地底世界。
这儿,居然有着许许多多环状的熔浆口。
这儿的温度适宜,我也能够瞧见更多的人了,不过大都一脸漠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转角处突然出现一群人,摩西想要回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我瞧见那群人领头的,正是秦鲁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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