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是让我对侯爷死心吗?”
许氏站在原地,思绪久久。
老太太一行人早已经离去,她却陷在现实困境中不能自拔。
陈家的身为许氏的心腹,自然是守在她的身边。
“夫人想开些。老太太说的那些话,未尝没有道理。夫人有儿有女,侯爷宠幸一个外面的女人,无需置气。当心气坏了身子。身子骨要紧,姑娘和少爷还都指望着夫人操心。”
“你说不置气就能不置气吗?”
许氏咬着唇,心里头恨得不行。
“我与侯爷少年夫妻,我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偌大的侯府。这些年尽心尽力,这些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怎么可以这般对待我。”
许氏对顾长治还是抱有幻想的。
纵然,她和顾长治之间,早就没有当年的浓情蜜意,可她也不允许哪个妾室独霸顾长治一人。
后院那些妾室,都被她治得服服帖帖,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她也享受当家主母的威风。
可是,如今这个赵素素,明显比其他妾室手段更高明,脸皮更厚,也更会演戏。更关键的是,顾长治一颗心都扑在了赵素素身上。
顾长治为了赵素素,仅仅两天时间,当着下人的面,接连对她喊打喊杀,她里子面子全都没了。
若非老太太替她做主,为她撑腰,帮她找回了一点面子,说不定这会已经有猴急的下人要去讨好赵素素。
她气不过。
没有哪个女人遇到这种问题,可以心平气和,不看不想不思,真正做到装聋作哑。
老太太给她指了一条路,可是这条路太难走。
她不甘心。
陈家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眼下侯爷满心满眼都是赵氏。奴婢以为,夫人切莫操之过急。等过一段时间,侯爷没了新鲜感,到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以赵氏的美貌,你猜侯爷多长时间才会失去新鲜感?”
“这……”
陈家的又想出一个法子,“不如请舅老爷出面,让他出面邀请侯爷,前往花街柳巷。侯爷在外面有了更新鲜的,自然会冷落赵氏。”
她口中的舅老爷,正是许氏的娘家大哥。
许氏咬着牙,皱眉深思,“如此一来,大嫂又该怪我。”
“这都是权宜之计。夫人还需早做决断。等赵氏有了孩子,就更加不好对付了。”
许氏绞着手绢,脸色铁青,“此事还得再斟酌斟酌。先安排人盯着赵氏。老太太命她禁足,那就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
“夫人放心,赵氏那边奴婢已经安排妥当的人盯着。”
“如此甚好!”
……
白静带着晚辈回到松鹤堂,大家脸色都恹恹的,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亲眼见到一个外室的嚣张,见到侯爷宠妾灭妻的场面,给这群最大不过十三四岁的孩子们极大的冲击。
高大威猛的侯爷,原来是这副模样吗?
为了一个外面带回来的野女人,竟然对许夫人喊打喊杀。
姑娘们受了大刺激,儿郎们则显得很不自在。
白静喝了茶水,平复了心情,看着一串的孙儿孙女,正忙着认人。
四个孙儿,五个孙女,称的上是儿孙满堂。
并非都是侯爷的孩子,还有四个是二老爷的孩子。
老太太一生总共生了两儿两女,全都顺利长大成人,各自成家。
顾长治是老大,嫡长子,也顺利继承了爵位。
小儿子排行老五。
府中原本还有几个庶子,老侯爷过世之前,亲自做主,将几个庶子分家出去单过。
于是乎,排行老五的小儿子,等老侯爷一走,庶出的兄弟们纷纷搬离侯府,他就名正言顺做了侯府的二老爷。
二老爷这些天都不在家,正在外面和一群读书人游山玩水,吟诗作画。什么时候玩腻了没钱了,就知道回府。
二夫人前些日子回了娘家,她娘家有喜事,她回去帮忙。本该昨天回来的,或许是听说了赵素素一事,于是又特意推迟了两天。
二夫人没急着回来看许氏的笑话,反而躲开了,这份用心很不错。
虽然还没有见面,白静对二夫人却有了好印象。
她看着一群孙子孙女,“都吓住吧。”
大家都不做声。
白静缓缓说道:“大人的事情你们无需操心,自有老身做主。该做功课的做功课,该上学的上学。铭哥儿练习武艺?”
长孙顾铭站出来,“回禀老太太,孙儿自前年就停了武艺课。”
“哦,停了吗?为何?”
白静端着茶杯,不紧不慢地询问,似乎真的忘了这件事。
顾铭半大小子,身高拉长了一截,快赶上他爹顾长治的身高。脸依旧是稚嫩的,却依旧有身为勋贵子弟的矜贵之气。
还没长歪,还可以抢救。
白静如此想着。
“父亲说,武艺课太耽误时间,又没什么用。应该将时间花费在文化课上面。”
“这么说是侯爷做主停掉的。”
“正是。”顾铭不明白老太太为何突然问起此事,只能老实回答,顺便偷摸观察老太太的反应。
白静放下茶杯,郑重其事地说道:“老身要说的话,姑娘们也都用心听一听,想想老身的话对不对。我们侯府是靠军功起家,武艺和兵法,才是立足的根本。铭哥儿,你以为如何?”
“孙儿,孙儿……”
顾铭一时间有些纠结。
不知道该听老太太的,还是该听父亲的。
白静见状,于是继续说道:“铭哥儿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可有把握下场考一个秀才功名回来?”
此话一出,姑娘们全都偷偷捂嘴发笑。
几个儿郎则纷纷低头,生怕老太太转移目标,要考察他们的功课。
“孙儿尽力!”
白静笑了,这小子倒是会打太极,只说尽力。
“老身再问你,和那些官宦世家的同龄子弟相比,你考得赢他们吗?”
顾铭埋头,斟酌着说道:“那些官宦子弟,皆是家学渊源,几代积累。孙儿暂时还考不赢他们。不过,假以时日,孙儿未必不能考取功名。”
顾铭年纪不大,志气不小。
不错不错,就是用错了地方。
哎!
白静叹了一声。
这路药水走错了,纵然身为顶级权贵子弟,前程也堪忧啊。
她扫视所有人,提高音量,郑重说道:“你也知道别人几代积累,你怎么忘了顾家也是几代积累。
顾家在武将这条赛道上走得好好的,但凡你们武艺兵法能过得去,就能走到赛道的最前例,大把的人脉扶持着你们走。
放着老祖宗打下的道路不走,偏要换一个赛道去和官宦子弟拼科举,岂非本末倒置,以弱击强。
就算考中了进士,当了官,你认为你一个勋贵家的儿孙,能融入文官集团吗?那些文官会接纳你吗?
反过来,你做了文官,昔日的世家叔伯们在朝堂上见了面,又能接纳你吗?
科举科举,说起来好听,然而对我们勋贵来说却非必要,只会落得一个两头不讨好的地步,成为孤家寡人。
没事还行,还能混着日子。一旦出点事情,到时候究竟是找文官同僚相助,还是该找勋贵世家相助?铭哥儿,你来告诉我,该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