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妈,找我什么事?”
黑暗的房间,黑色的遮光窗帘,黑色的皮衣劲装,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男人坐在宽大的沙发上,一圈一圈地晃动着手里的酒杯,慢吞吞地睨着进来的女人。
女人大约四十几岁,一身黑色的职业装,婉约的气质里略有些偏冷,面容也十分姣好。
她看了一眼男人面前的欧式大理石台面桌上,那几个空掉的酒瓶显得十分刺眼,她不由拧起了眉。
“廷之,弑天那边我已经办好了,不会被任何人察觉。另外,昨天有人联系了总坛,想和你合作,我让人查了下,这人是京城赫家的赫轩,小艾曾经和他接触过几次,我怀疑小艾背后的势力就是赫家。”
中年女人垂着头站在他面前,可丝毫没有半点儿谦卑的态度,反而有种清高冷傲的姿态。
“不是赫家。”
不料,男人听完之后完全不赞同。
苏廷之唇角勾了勾,一口气将杯中的烈酒喝下,酒入喉间时,一截漂亮的弧线在脖子上流转,那表情十分慵懒。
“廷之,你的意思是赫轩只是中间人?”女人有些吃惊。
“赫家在京城的地位不高,当年要不是和锦市龙家的少主龙少司联姻,赫家早八百年前就完蛋了。”酒杯握在手里,依旧不停地晃荡,“况且,赫家和乔宝贝有什么深仇大恨?”
淡金色的酒液,被他晃出一圈又一圈的波光来,苏廷之侧过黑眸,懒洋洋地扫向女人。
“小妈,你和乔展振结婚了那么多年,难道就没有其他仇家?说不定赫轩背后的人,就是冲着你和乔展振来的。”
女人愣了下,听到乔展振这个名字时,略微有些失神。
随即,她恢复神色,淡淡地说:“不可能。”
“就这么确定?”酒壁的波光很浅,苏廷之的脸上带着笑容。
可是,女人却知道,他那浅笑的眸子里,意味深沉。
见他再次喝尽了杯子里的酒,她顿了顿,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告诉他,我跟他合作。”
“廷之,你……”女人微张着嘴,显然很吃惊。
“怎么?小妈心疼了?”唇角勾着笑意,苏廷之神色莫辩地凝视了她许久。
蓦地,他重重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倾身向前,两根手指头捏起她的下巴,让她直面自己的眼睛。
“冷惜,我叫你一声小妈,是看在我死去爸的份儿上。你要真心疼乔宝贝,当年怎么就忍心把她送孤儿院?既然知道她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我没有。”女人神色平静,语气极淡。
她非常了解面前这个男人,他和霍帝斯一样,是一张面上带着笑的修罗。
对于他来说,杀死一个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凝视她良久,苏廷之修长的手指放下来,勾着唇又坐了回去。
“知道就好,你别忘了,你欠我爸一条命!”端过酒杯,他状若无意地问,“小妈很喜欢乔展振?”
“是。”
“那小妈想知道亲生女儿的下落吗?”
“不想。”
“呵……”手指抓紧了酒杯,苏廷之讽刺地笑着,“你还真无情。杀了自己的爱人,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更别说乔宝贝这个养女了,她还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女人低下了头,垂下的角度里,成功掩藏住了莫名难辨的情绪。
她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语气仿佛没有情感的波动,平静得犹如一滩死水,“这是我欠你爸的,欠组织的,理应舍弃个人感情。”
“很好!”苏廷之重重的两个字,依旧带笑。
可是那笑容里,又带着一分不易觉察的阴鸷,“小妈,我敬佩你,但我不会尊重你。不过,我很感谢你让我遇到了乔宝贝这个有趣的小姑娘。所以,冷惜,别触犯我的底线,知道背叛我的下场么?”
心头一颤,女人低下头,“知道。”
静静晲了她半晌,苏廷之像是终于满意了,冲她挥了挥手。
“去吧!告诉赫轩,我可以跟他合作,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要见他背后的幕后人。”
“好的。”
女人点头,慢慢地退出了让她有些窒息的黑暗房间。
门缓缓合上之后,苏廷之微眯着眼睛看了房门好一会儿。一仰头,酒杯里的酒液悉数倒入喉咙之中。
“出来吧。”
哗啦!
房间墙壁上的一道侧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男人西装革履,矜贵的脸在黑暗的房间里,显得更加清冷。
来人正是霍帝斯。
他慢吞吞地脱了白色手套,看到苏廷之面前四瓶高浓度的酒,想了想,还是出声提醒:“喝酒伤身,我记得你以前很少喝这么多。”
冷眼晲着他,苏廷之手指上的鹰头戒指反射出一道浅浅的光线来。
那光线,比他脸上的笑容还要刺眼和妖冶。
看了霍帝斯良久,他的唇角慢慢勾了起来,浅浅一抹自嘲的弧度,“伤身有什么关系?总比伤心来得好。”
“因为宝贝?”霍帝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是又怎么样?你嫉妒?还是生气?”轻笑了一声儿,苏廷之神情自若地再次拿起酒瓶,慢条斯理地把酒杯倒满,声音低沉而缓慢,“阿斯,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嫉妒你,嫉妒她是你法律上的妻子,而我,什么也不是。”
霍帝斯淡淡地笑着,眉目间依旧冷而优雅,“那就听我的,别再执着报仇了,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你他妈的放屁!”苏廷之忽然暴怒,扔了酒杯就往地上狠狠地砸过去,眉眼间全是浓浓的暴戾。
霍帝斯依旧微微笑着,从兜里掏出手帕,修长的手指贵气而优雅地擦了擦溅在身上的酒液。
“随便你。”擦完后,他将手帕随手丢弃,“我这次来,是想提醒你,总坛那边人心浮动,战少尊已经查到了南非黑市,你最好赶紧带组织里的兄弟去东欧。”
苏廷之冷笑了,邪肆地抬起下巴看他,声音凉透了一室。
“我不是有人安插在战少尊那边么?怕什么!阿斯,我念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机会。别因为乔宝贝,背叛组织!”
他冷漠无情的话,只会对熟悉或者看重的人说。
而对待外人,他永远都是一副轻谩的态度。
这一点,霍帝斯明白。
“你放心吧,只要别扯到乔宝贝,就算我死了,都是组织的人。”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苏廷之,“廷之,义父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人,或许他不是一个好领袖,但他是一个好父亲。我和你不一样,喜欢一个人不是非要得到她。就算你赢了,把她抢过来,你能得到她的心么?”
走到门口的时候,霍帝斯叹气,“廷之,你好自为之。如果需要我帮忙,你联系我。”
黑暗的房间里,只剩下苏廷之一人。
他狠狠握紧了拳头,最后终于无法控制心中矛盾又暴躁的情绪,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
噼里啪啦!
酒瓶碎了满地,全是玻璃渣子!
他面色惨白地看着满地狼藉,想着霍帝斯的话,心里苦涩着,阴戾着,暴怒着。
是啊,就算把人抢过来了,得不到她的心又能怎么样呢?
可是,他偏偏不想如战少尊的愿!
下午时分。
此时的军区医院,VIP重症监护病房内,风云变幻,其势瘆人!
站在门口的JK特工战士一个个心惊肉跳,小胆儿打战,心肝儿也受了惊,呼吸能轻就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老大同志的逆鳞。
战少尊虽然是个暴躁脾气,但很少发火,更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拿下属撒气装逼的主儿。
但是,今天的事,实在是让他彻底动了怒。
即使他没有发火,可面上的表情阴戾到了极致,整个重症监护室里像一个风暴中心,气压又低又冷,就连一向爱开玩笑的追风也端正了不少。
战少尊阴着脸问:“杰森,弑天情况怎么样?”
“现在还算稳定。”杰森翻了病例,神色严肃,“幸好发现得早,输液里的铊成分也很低,已经让人洗了胃。不过,对于他的清醒会有一定的影响,可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老大,监控调出来了。”这时,无命抱着笔记本从门外进来,打开视频,汇报,“JK专案组排查了所有进出这层楼的人,包括医护人员,只有这个人嫌疑最大。”
鼠标一点,视频停止,无命将那人的侧面脸部放大,“我查了医院的所有在职人员,这女的不是医院的护士,也不是护工。中午十一点,她进过病房。”
然后,他又翻到了过道里的视频,视频里,女人一身护士服,拿着一瓶药水进了弑天的病房。
视频播放完,病房里就响起战少尊冷冽而森寒的暴喝声,“他妈的,你们一个个吃药了是吧?谁让你们随便放人进来的?”
暴喝声从病房里传出去,夹杂着冷酷的分子,一个个纷纷往守门的JK特工战士脸上扑。
“那个专门照顾弑天的24小时护工呢!去哪儿了?给老子找出来!”
“老大,那女的被她爸给带走了。”门外,其中一个特工战士老老实实进来汇报,面色惭愧,很懊悔,“老大,今天是我们的疏忽,才让大队长……”
“行了!”战少尊抬手打断他的话,“让人去找那个护工,还有把视频上的女人给老子揪出来!”
“是!”
一屁股坐在陪护椅上,看着病床上一直沉睡不醒的兄弟,战少尊心里满是暴躁,浑身上下的冷气儿都快要笼罩整个病房了。
很显然,这件事是冲着他来的,而弑天不过是做了挑衅他的替罪羊。
至于是谁做的,他心里也早就有数。
除了苏廷之,还会有谁?
“南非黑市那边的消息怎么样了?”良久,他终于出声,问身后的无命。
无命合上笔记本,摇头:“暂时没有消息,黑鹰组织的总坛很隐蔽,那边的人只找到了黑鹰组织接头的地方。”
战少尊伸手摞了一把脸,“有消息,立刻行动。去吧,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可他刚坐了没几分钟,海里山庄的老管事儿就来电话了,说是乔宝贝趁他们几个不备,偷偷跑出去了!
原本就怒气冲天的战四爷,脸瞬间拉到了西伯利亚寒流。
挂了电话之后,他走出病房,实在按耐不住心里的暴躁和火气儿,怒火滔天的一脚,狠狠踢向了旁边的瓷砖墙壁,嘴里恨恨地骂道。
“妈的,小样儿,欠收拾的女人!”
那女人还有力气跑路,看来昨晚上,他折腾得还不够,等找到人了,非搞死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