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就在我床边,然后眼前多出一串红果果的糖葫芦,她怎么会知道我想吃糖葫芦,在山上她上哪找到的糖葫芦,我既开心又不忍,她竟然会为我做到这个份上,只为了哄我,哄我开心而已。
我该怎么办?她再这样对我,我只会越陷越深,我就像个坏蛋,独自暗暗想着那些苟且不能见光日的心思,可是,她会喜欢我吗?
至少是喜欢我吧,不然又怎么可能会为我做这么多,她为我如此,我怎么能够辜负她。
望着那串糖葫芦,我忍不住给自己一巴掌,如今我只有一年的时间,怎么还可以再靠近她,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活着,我不甘,我想或许我努力一点她真的就可能会爱上我,可是我怎么可以那么早就死了呢,死了不就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
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
在她的照料下我渐渐康复,身体也变得更好。
师兄还是没能突破心中执念,他中师父计策,贸然去救天墉城城主,身份彻底藏不住。
师父很生气,这些年他将我和师兄师姐视如己出,可是师兄却是天墉城派来夺位的人。
师兄被抓,关押狱中,我带着茉荛去看他。
他向我讲述了他从前的经历。
讲到西域人的事情时候,被我打断,中毒的消息,我还不想让茉荛知道,我不想让她担心。
我走时师兄唤了我阿沉,这句称呼已经很久没有叫了。
回头对望,在师兄的神情里我看到我最不想看到的决定。
我知道师兄想做什么,拦不住他,师姐说得对,他那么高傲,若一切真相大白,他会活不下去。
我无数遍问自己是不是错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妖灵,为了一份所谓善念,我打碎了师兄唯一活着的希望,甚至也摧毁师姐活着的欲望。
我也不知道师兄和师姐是什么时候相爱的,不过我知道他们彼此之间确实很特殊,记忆里师兄话很少,也不爱笑,可是师姐却可以把他逗笑,后来我就知道师姐于他一定很特别。
师兄死的第二日,师姐也去了,我没有想到师姐会为了星如师兄殉情,又或者是赎罪。
爱原来这么沉重吗?超越了死亡。
当师姐的死讯传来,我仿佛又一次被抛弃一样,当年他们因我而死,现在又要再度重现吗?
我就是一个十足的恶人,是不是就是天生坏种,我害死了师姐,也害死了师兄。
我害怕到开始蜷缩,甚至看不到一点光芒,我的世界仿佛黑暗了。
可是茉荛,她像一束光一样冲进来,她跟我说,“师尊,你还有我,以后我都陪着你,我不会像他们一样丢下你。”
是啊,“还好,她还在!”
一年的残命让我再也没有勇气靠近她,本就不抱有任何希望,如今更不敢了,罢了,这一年有她陪在身边,也值了。
我坐在夜色发呆,她来寻我,站在不远处,满面通红,我摸摸她的额头,她却说‘别碰她’。
我尴尬收回手,明明已经知道与她绝无可能,可是还是那么难受,原来连我的碰触,她都是这般排斥。
她让我为她渡了一丝凉气,面色潮红逐渐褪去,她在我面前嬉笑,夜色伴着她的笑容很美,我看呆了,只觉口干舌燥,目光不自觉落在她红唇之上,竟然有了吻上去的冲动。
好在这些年的定力够好,我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我当时想,若真做了,吓着她不说,或许连师徒都做不成了。便是只有一年时间,也还想再多看看她。
那夜,她随口提起我的父母。
幼年经历是我心中的痛,也是我不愿意揭开的伤疤。
她的夸赞让我无端陷入惶恐,她说我是这世间极好的人,父母也一定极好。
可是我已经没有父母了,她不知道我的父亲是曾经祸乱人间的恶灵朱奇,她也不知道我原是这世人口中的‘天生恶种’。
我不想骗她,即便知道脱口而出之后也许会让她嫌弃,我终究把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
我想她厌恶也罢,不厌恶也好,终究是没有骗她,终究是把完整的自己展现在她面前,心也就释然了。
她静静听着我的过去,那些残酷的记忆将我的坚强打散,有一瞬间好像真的觉得自己是恶种,是那些人口中肮脏下流的坯子。
如果没有我,阿娘和连城或许就能好好活着,他们会有一个属于他们干净纯洁的孩子,一段属于他们一家的回忆。
在我最惶恐的时候,她抱住了我,抱得那样紧,把我的不安与害怕一并驱散。
她说,我不是恶种,她不在乎我是魔石、还是人,我只是她的师父。
她还说,我与她还有很多很多以后,她会把从前上天亏欠我的都弥补回来。
她哭了,匍匐在我怀里嚎啕大哭,好像我的经历是她的一样,那般悲切难受。
心狠狠被抽成团,拧巴一样疼,这一刻她的泪是为我而留,原来她不会嫌弃我。
我又一次迷离,理智终究被击败,我回抱了她。这一刻就让我自私一把,借着师父的名义,满足这不见天日的心思。
我又一次问她,若我死了,她该怎么办。
她却告诉我,如果我死了,她也陪着我。
这是多重的话啊,我死了,她也活不下去了,我,已经是她的命了吗?
我有一瞬间迷惑,难道她真的喜欢上我了,这场爱恋并不只属于我一个人,可是我该怎么办,一年,一年之后她又该怎么办?我这样岂不是伤了她,我不愿她死的,甚至都不想看她流下一滴眼泪。
我承诺,“会尽量陪她更久,直到她不需要我那天。
她说,她需要,她永远都需要我。
我沉默了,得如此之心,今生再无遗憾。
想到她也或许喜欢我,喜忧参半,理智和欲望时刻做斗争,一边告诉自己离她远一点对她再冷漠一点,一边又想再多看她几眼甚至想靠近她一点。
但我也对着毒素改变心性,我努力配合药师的治疗,想活着的欲望变得很强烈,我一定要陪她更久,她喜欢我,我喜欢他,如此便够了。
只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这一切不过是我自己臆想的美梦而已。
确定的心不过撑了几日,向阳倾的到来,把我的欢喜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