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寻到一个偏僻的桌位坐下,小二跟了上来倒茶。
白沉在她对面坐下。
她纠结了一会道:“不是,我说白沉,你怎么这样子。”
白沉道:“我怎么了。”
“你是师父,我生气归我生气,你应该拿出师父的威严吓唬我,哪有一路哄着我,任我大骂。”
“吓唬你?”白沉笑了一下,“只怕我话还没出口,你人就被我气得跑回蓬莱岛了。再说,我本来就错了,怎么还可以吓唬你。”
“你对我脾气好,是因为怕我回蓬莱岛?你怕我爹?”
无奈再次充斥充满心头,满眼宠溺,低沉的嗓音轻启:“比起岛主,我更怕你。”
“怕我什么?”
怕你不理我。。。。怕你讨厌我。。。。
白沉默了默:“怕你给我闯祸。”
“你还是闭嘴吧。”空桑茉荛本变好的脸色被这一句话打落。
白沉还真听她的话闭嘴。
两人继续看戏,心思都不在戏上,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戏结束,接近傍晚,伴着夕阳霞光,两人并排的身影被拖得很长。
“这是你的。” 二人走着,白沉突然伸手,将菩提珠归还给茉荛道。
空桑茉荛看了一眼,没接:“送给你了。”
他灵气被人打散,菩提珠可以帮他聚灵,他太容易受伤,比自己更需要。
白沉断然道:“你送我东西我很开心,可是它对你很重要,我不能要。”
知道她会担心自己,便已经是最好的礼物,这珠子实在贵重,是她的平安符,能保护她,自己怎么可以拿。
空桑茉荛面无表情接过菩提珠,手掂了掂,随即朝远处一丢。
“既然你不要,那就扔了吧。”
扔完头也不回,只剩下在风中凌乱的白沉。
空桑茉荛走得多肆意洒脱,白沉就有多懵逼,好端端怎么又生气了,就算生气何必拿菩提珠撒气。
最后无奈叹了口气,默默将远处的菩提珠捡起。
小步跟上空桑茉荛。
看见他攥在手中的菩提珠,空桑茉荛得意勾勾唇角。
她就是故意丢的,他要是真敢不捡,她非得把他锤死。
“你若不要就扔掉,你若要那就带着,这东西往后全凭你处置了。”
本还要再递给空桑茉荛的手顿住,这家伙还真是懂如何拿捏自己。
“不可!这是你的保命符,你怎么可以随意就这么丢弃。”
空桑茉荛闻言直视白沉,把菩提珠从他手上拿下再次丢地上,随后手中幻出一剑,毫不迟疑就朝菩提珠挥去。
白沉,你以为本姑娘真不敢毁了它吗?
白沉一惊,眼疾手快,就在剑要触及菩提珠那一刻,总算被他拦下。
她说扔便真敢扔,说生气也真的会生气。
甚至想毁它,也毫不迟疑。
虚惊一场,好在并没有事。
二人对视了一会,终是白沉落败。
他叹口气,从地上将菩提珠捡起,无奈道:“我先替你收着。”
她听罢,露出一丝如释重负。
“也行!”空桑茉荛道。说着拿过菩提珠。
见白沉半天没反应,“蹲下啊,你那么高,我怎么够得着。”
白沉犹豫一下,还是听话半蹲下。
空桑茉荛将菩提珠戴在白沉脖间,满意笑起来。
白沉脖子本就细长肌肤雪白,配上这菩提珠相得益彰,说不出的好看。
见她终于笑了,一股释然的情绪从心底蔓延:“不生气了?”
女子眼波流转,明眸桃靥,恍若十里桃花,美得张扬:“勉强就原谅师尊这一次吧,下不为例,你要是再敢打晕我,我就废了你这个师父。”
终于肯叫师父了,总算把人哄好。
白沉站起,眸光炙热坦诚,展露欢颜:“好,绝无下次。”
鲛珠救下西临少主战自初,他刚醒,病情大有好转。
空桑茉荛听到他苏醒,第一时间来看他,小小少年,成熟得不像话。
他躺在床上,听到有脚步声,本闭着的眼睛睁开。
眼帘微低,那双青涩的眼睛异常疲倦,光洁的俊脸散发出傲冷之气,透着一股不属于他这个稚嫩外表的稳重,几根发丝散落额间试图掩盖眸子里的愁绪。
“空桑姐姐!”见到来人,战自初从床上坐起,童真的脸上挂起一抹淡笑。
“阿初,辛苦你了。”空桑茉荛心疼摸了摸战自初头。
这小家伙自幼就没过几天松快的日子,因为老国主病重,他是独幼子,所以身上重担比历代国主都要扛得早,幼年时期除了学习和练功,再也没了任何色彩。
他不能出去玩,也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活得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继位后又被病痛折磨,忍着病痛主政,最终撑不住倒下。
可是他才10岁啊,10岁最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已经被迫主宰一个家国的命运,承担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承担的责任。
“不辛苦。还要多谢姐姐救了阿初,不然都不能坐在这里跟姐姐聊天了。” 战自初无波无澜回话,眸子犀利冷锐。
他越这般淡然,空桑茉荛便越替他打抱不平,一个国家的繁荣为什么一定要强加在一个孩子身上,为什么一定就要有战斗,像蓬莱岛那样,各执其事不好吗?
“你每日这般太累了。”
战自初头瘦小的肩膀颤了颤,很快又恢复平静,认命道:“世人都说我战戈转世,我必须朝着他的样子努力。”
空桑茉荛红了眼眶,抱住战自初双肩,认真道:“你是你,我以前就跟你说了,你不要管他们的说法,也不要管什么战戈转世。大不了就让他们失望,你不成为战戈又会怎样,西临难道就会覆灭吗?阿初,我希望你快乐,做一位快乐的国主,而不是一生都只为了成为另外一位人。”
“可是,姐姐。” 战自初眼睛泛红,“好难啊!”
他一直憋着情绪,此时此刻再也控制不住,平日高傲的脸上满是绝望,“从我姓战开始就已经没有选择了,走上这个位置,我好像就已经把自己弄丢,没有人会管我快不快乐,身后仿佛有无数双手推着我走,我一刻也停不下来。”
空桑茉荛被深深的无奈笼罩,皇室人终究有太多身不由己,心中无端生出一股恨意,恨自己只是个局外人,想伸手拉他却无能为力。
她轻轻抱住战自初,小男孩再也忍不住,在她怀里大哭起来,这一刻或许他是真正的自己。
哭了许久,被拥抱住的男孩情绪渐渐平静,眼睛上挂着晶莹泪珠,却朝她挤出一抹笑容。
空桑茉荛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他的头安慰他。
沉默了许久,他突然开口道:“空桑姐姐,不知雀雀如何?”
空桑茉荛替他将泪珠擦落,柔声道:“怎么?还没被她欺负够?”
战自初脸颊微红,冷声道:“没有。”
空桑茉荛笑道:“看样子,还得是雀雀来治你,以前你跟他一块的时候,多好,还会笑一笑。现在每天冷着个脸,都没人敢跟你玩了。”
幼年时期,爹爹带着她和雀雀来西临宫商事,雀雀胆子大,西临宫没人敢惹她,那会战自初年纪小,个头跟雀雀差不多大,见他年少老成又孤傲冷僻,所以时常故意跑去逗他,一来二去倒也建立了很深的少年友情。
战自初稚嫩的脸变得柔和,有些失神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空桑茉荛没察觉异样,依旧笑着宽慰:“想她了?等过阵子我带她来西临看你,好不好?”
“嗯。”战自初闻言眼睛亮了一下,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