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树的惊讶，薛平川似乎早有预料。
他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道。
“小时候，吾家里很穷，往往吃了上顿没下顿。”
“因为早年闹饥荒和瘟疫，折腾了数年后，家里兄弟姐妹七个只有吾活了下来，母亲也走了，只剩吾和吾父相依为命。”
“为了生计，不到五岁，吾就随同父亲出海捕鱼了。”
“就这样过了几年，大概是吾十岁的时候，镇上的驿卒骑马带来了一份叫‘电报’的东西，说是‘大清亡了，溥仪退位’……”
听到这里，白树内心基本有几分相信了。
虽然按照薛平川的说法，他今年已经150岁了，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但转念一想，什么空间裂缝、灵气复苏……甚至“系统”都出现了。
相比之下，活个150岁而已，好像并不是什么太夸张的事。
关键是薛平川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人极为信服，从语气到神态根本不像是编的。
白树一言不发，继续往下听。
“吾当时年纪还小，也没上过一天学堂，对此自然是没有任何概念。可吾父亲听后，情绪却是激动得很！”
“据父亲所说，他是光绪十四年的秀才，并不是渔民出身，只是逃荒逃到临海镇的。”
“父亲听闻消息之后，连捕鱼都没心思了，日日在家中念叨‘变天了、变天了’……后来，他干脆决定离开镇子！”
“临走前，他把这些年存的铜钱塞给了吾，让吾好好待在镇上，若是钱花完了就自己去捕鱼谋生。”
“后来，吾问镇上的大人才知道，父亲是去参军、闹ge命去了！”
听到这里，白树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薛……前辈，你十岁就开始自力更生了吗？”
薛平川笑了笑。
“对啊，吾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哈哈哈！”
他的笑容十分复杂，似乎在回忆那段艰难的时光，又似乎在怀念自己单纯无忧的日子。
“就这样，不管外界发生如何翻天覆地的变化，吾一直待在海边捕鱼，一连度过了七年……而一生的转折就发生在吾十七岁这年，六月的某一天。”
讲到关键之处了，白树立刻竖起耳朵聆听。
“这日吾驾船出海，划了大约十几里路。海面上忽然刮起狂风，天空骤降暴雨！”
“吾从未见过如此之大的风浪，那小渔船根本遭不住如此颠簸，半炷香功夫便散架了……”
薛平川说起这段往事，语气十分平静。
但白树仍然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当时那令人绝望的场景。
“吾抱着一块浮木苦苦支撑，可随着一道巨浪迎头劈来……吾一下子被拍进了那深海之中！”
“水底有汹涌激流旋涡，吾一直挣扎却始终无法浮出水面。努力一番后，气已耗尽，身体开始一直下沉……吾心中想着，今日必定是要葬身于这深海之中了！”
“正当吾心中放弃，意识陷入昏迷之际，冥冥中却看到一条体型巨大却无比丑陋的鱼，朝吾游了过来！”
说到这里，薛平川的表情终于开始动容。
他笑了笑：“那怪鱼，吾也是几十年前，通过科普杂志和电视上播放的纪录片，才知道它的真实名字。”
“它叫翻车鱼。”
听到这个名字，白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原来是翻车鱼……薛平川形容的没错，确实丑陋！
“那巨大的翻车鱼游到吾面前，忽然张开了嘴！”
“本以为，它是要将吾活生生吞下……谁知，它口中吐出了一颗亮晶晶的珠子。”
“那珠子浮在吾嘴前，流光溢彩，甚是好看！吾不知哪里来的想法，鼓起身体里最后一丝气力，张嘴将它吞了进去！”
听到这里，白树差不多明白了。
这颗珠子，大概率就是薛平川的修行机缘所在。
听起来，颇有些过去的民间奇闻既视感呢！
濒死之前，翻车鱼赠灵珠。
薛平川确实是身怀气运之人，命不该绝。
当然……若是将那丑陋的翻车鱼，换成一条美人鱼……那就更棒了！
“吞下那珠子后，吾感觉体内的生机重新被唤醒，四肢竟神奇般的涌出了无限的力气！于是，吾奋力向上游，终于浮出了水面……”
“遭遇海浪生还之后，吾不再捕鱼，改行打猎了……可是，吾渐渐发现自己变得与过去不一样了。”
“每到密林深处，吾偶尔能感觉到有一股‘气’飘散在空气之中，若是吾主动靠近，还能将那股‘气’吸收进体内，接着力气便会大上几分……后来吾才知道，那便是灵气。”
听到这里，白树心中非常惊讶。
按照教科书上统一的说法，灵气是本世纪初天空出现裂缝后才出现的。
怎么一百多年前就有了呢？
“小友，吾知道你心中有疑问。”
薛平川笑了笑。
“这也是吾跟你聊起这番往事的原因。”
“那……薛前辈，你是什么时候正式开始修炼的呢？”
关于这个问题，白树还是比较好奇的。
“吾感受到灵气好处之后，便终日在山林之间人迹罕至的地方，寻找灵气来源，往往一找便是数月。”
“有一日，吾翻过一座山，看到有数百人在山谷内打仗，那也是吾第一次看到长枪和火炮。”
“吾心中立刻生起了一个念头……父亲参军多年，如今不知人在何方，吾准备向这些军士打听他的下落。”
“吾刚一露面，那打仗的双方都觉得吾是从山里跑出来的野人，有不少人举枪对着吾，不让吾靠近！”
“可是吾根本不懂此为何意，一着急便跑了过去，对方立即开枪……吾身中数十枪，依然不倒地，还能继续奔跑！直接把那些人吓坏了……”
白树心中有些愕然。
身中数十枪还能跑……这肉身强度，按照现在的境界划分，至少也跟炼气八九层差不多了。
没想到薛平川没人指点，没有修行功法，自己一个人整天在深山老林里面瞎炼都能炼到这种地步！
难道这就是天赋吗？
“吾冲进人群之中，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总算有人明白了吾的来意。那人说不知吾父亲在哪，建议吾跟着他们打仗，也方便寻找父亲下落。”
“吾同意了……就这样，吾正式从了军！一边修炼，一边跟着他们到处打仗。”
“后来才知道，吾加入的军队，属于当时桂系军阀李宗仁手底下的一支队伍。”
薛平川眼神闪烁着光芒，仿佛在回忆往昔峥嵘岁月。
“后面的经历，无非就是打仗，全国各地到处打仗！吾辗转于多个行伍之间，前后参加过北伐战争、抗倭战争、解放战争……大大小小的战役上百个。”
“不说战功累累，但也是手刃了不少敌人的！特别是那小鬼子！死在吾手里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说到此处，薛平川眼中充满了光彩。
似乎这就是他生平最引以为豪的事了。
白树心中也是肃然起敬！
原来这其貌不扬的小老头，竟然还是一位抗倭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