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成公瘫倒在座位之上，脸上惨无人色，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
他也经历过多次的临近的亡国之祸，但是最后都化险为夷了，这其中之一的原因，便是卫国算是不小的国家，即使是大国也要忌惮影响，还有一个就是周天子还存在在那里，就算是牌位，大国们作出动作来，还是要看周天子的脸色。
现在，他在和周天子作对。
他以为反周同盟建立之后，举世反周，他可以众人拾柴火焰高，无所畏惧。
一直到他用了大力气组织起来的大军就这样弹指间灰飞烟灭。
他的嘴唇哆嗦着，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这……为什么会这样……这支军队是怎么出来的……”
看到那名甲士抬起头来，有些诧异的样子，他才意识到自己那轻声自语的样子是如此懦弱可笑，这才定了定神，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维持着自己的威严道：“那么，那支军队，是周军吗？”
年轻甲士在意到他的脸色依旧并不好看，但是也不好道破什么，只是回禀道：“主公，应该是……周军……”
“应该是？”卫成公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他首先的想法是自己的人是如此无能啊，随后又意识到事情不可能如此简单，便改变了想要说的话：“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甲士抿唇抿了好久。
然后他说道：“主公……他们忽然出现，我们堪堪组织起阵型，面对他们的冲锋……对于他们的来源，我们一无所知，在他们可怕的攻势之下，我们很快就被杀得大败，卫将军在乱战之中让我们等十几个人杀出来，以最快的速度过来回报军情，让您……组织起力量准备防守……”
是的，他用的是“防守”这个词，而不是击败对方，也就是说，不管是卫将军，还是他本人，当看到对方的攻势的时候，都不觉得卫国还能够组织起足够有效的力量驱逐对方，而最多只能防守。
可能……可以防守得住吧？
卫成公的脸色由煞白而变为阴沉。
他捏起了拳头，但是最后却又无力地松开。
他真的好害怕。
在之前，反周同盟的时候，叶霜雪他们认为叶茂获得了某种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的力量，他觉得那仅仅只是对于叶茂之强大的某种形容，但是而今，他却忽然觉得很有可能那是真的。
指哪打哪、神出鬼没的周军，简直是不可抵挡，不论是晋国，还是楚国，更何况是他卫国？
“你……去休息一下吧，辛苦了……”他无力地叹道。
然后他看向身旁的内侍：“召集……”
……
……
叶霜雪心中的不安心越来越浓。
她一直在想着之前卫成公被内侍叫过去，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但是她就是再怎么推论，都无法推论出来周还会有力量做这件事情。
她知道先轸拖住了周军，其他的周军也正在进攻楚国，在这个时候，剩下的周的力量，应该最多只是防守本土，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别的地方？根据晋国之前的情报，也是同样如此，没有有跟卫国有关的消息。
可是她深切地知道，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会很严重。
她有些焦虑，但是她知道现如今的卫成公那里，肯定有些繁忙或者是不可言说，暂时还不是去获知结果的时候。
等待，漫长的等待。
不远处，许湘帘的眉眼之间，满是淡淡的，她问道：“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很慌张？”
叶霜雪勉强一笑：“没什么，有些事情，暂时还不清楚，也不好说。”
听着对方的语气、看着对方的表情，她总是有一种错觉——最近的许湘帘，稍微有些不太正常。
但是现如今，她的心中焦躁，便不再会有心思去多想。
“哦。”许湘帘依旧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竟然也不再多问，就像是对她的关注也并不深刻一般，就这么一带而过。
她坐在窗边，暖阳照着她的脸，那样安详。
叶霜雪提起裙裾，满怀着心事，在庭院里面游走。
她从来都觉得时间不够用，但是今天是第一次觉得时间实在是太过漫长。
沿途，看着她就这样提着裙裾“漫步”的样子，许多宫人都觉得唯美，在眼眸深处隐藏着巨大的艳羡。
多长时间之后，终于到了傍晚时分，或者正确来说，是在晚膳之前。
她觉得是时候了。
因为不知道是对她本人的尊敬，还是更多的因为对于晋国的尊敬，她在宫中的地位很高，也算是很自由，她的要求也一般都可以实现，哪怕是求见卫成公，也会毫无阻拦。
她的要求很快就被传达了上去。
然后卫成公竟然还在大殿里面，愿意见她。
她感觉到很奇怪，就算是会有一些事情，这个时间段，卫成公也不应该还在那里，而是准备回去比较舒服的宫殿，除非……
她都不敢想象，或许正在发生的事情，能够让卫成公都吃不下饭。
她来到了那座宫殿外面。
甲士的守护很是严密，但是却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种冷漠无情，看起来也是都有点儿焦躁不安，或许是受到了大殿里面主公的影响。
她顿了顿脚步，走进了里面。
声音有些沉闷，人并不多，人们的说话零零散散的，气氛很是诡异。
她抬眼，看到了卫成公。
卫成公也这才注意到她。
“见过主公。”她施礼说道。
她的俏脸上是绝美的笑容，似乎是想要让气氛变得稍微轻松愉快一点。
于是卫成公便也勉强笑了一下，只是显得笑得比哭的还难看。
其他的那些人看到他之后，停止了说话，似乎是有些忌惮，那些忌惮当然算不上是警惕和害怕，只是当见到他之后，有点儿不知所措。
卫成公却是毫不在意，对着他们摆摆手，说道：“在你的面前说这些话没有关系，继续说吧，正好我现在就是让神女来听听的。”
他这样一说，这些人便也就没有了芥蒂，不过在此之前，卫成公还是决定先跟叶霜雪把事情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