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洛淡淡的看着我,他的眼神十分专注,我被他看得忍不住低下头去,他却忽而淡淡一笑:“救你,想救便救了,这没有理由。”
“可是。你毁掉芊芊,你的命缺怎么办?”我没想到他就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说了。
“芊芊没有被毁掉,那不过是商擎苍为了混乱我才说的,她是巫女,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毁掉的。”顾洛转开身子:“走吧,先进去再说。”
“顾洛,我看不懂你。”我站在原地轻轻的说。
“那么多年了,我自己都看不懂我自己了。”说完他不理我,径直走进了咖啡馆。
高泓渊焦急的站在那里走来走去,见到我他一下子冲过来:“太好了,你回来了,微笑呢?”
我眼神一黯:“对不起,泓渊,我救不了她。”
高泓渊双眼顿时失去了光亮:“连老板出面都不行吗?”他喃喃着:“微笑,你要是有事。我和你一起走。”他真的很痴心,都是我害了他们。
“我……我该怎么办?我怎么样才能救他们?”我无助的看向顾洛,顾洛抿着唇想了想说:“完成血色婚礼,商擎苍自然就会放了她们。”
“还是那样么?要用五条人命,不对,是十条人命来换,我做不到。”新郎必死,新娘则是魂魄被摄,和死也没有什么两样了。这样的事我真的做不到。
“不是我逼你,只是我打不过他,就算打过了也没办法,我根本不知道他把人藏在哪了。”顾洛抿着唇。这时候咖啡馆的大门被人用力的撞开来,一个高大的男人冲了进来,我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他一把勒住了。
“君墨,你想干什么?”顾洛眼波没有一丝流转,甚至没有看向我们,只是淡淡的问。
“顾洛,你答应过我,湖都会安全回来的,你这算什么?”原来勒住我的是楚君墨,他横在我脖子上的手十分用力,我根本无法回头看他。
“她被商擎苍抓去了,他的眼线太多,我无暇他顾。”顾洛淡淡的说着。完全没有一丝内疚的意思。
“都是这个女人,是这个女人害的,我知道她对你的意义不一样,今日你要救不出湖都,我就杀了她,我不是开玩笑的。”楚君墨大喊。
“君墨,你杀不了她的。”顾洛终于抬眼了,他的眼睛此刻居然是血红的。
我能感觉他抬眼的那一瞬,楚君墨的手臂紧了紧:“你把封印解开了?”
“放手,我不想懂你。”顾洛冷冷的说。
“不,今日就算被你杀死也好,我要我的师妹安全的回来。”楚君墨大喊。
“很好,楚君墨,我们的交情一笔勾销。”顾洛淡淡的说完,一道红光闪过,我只觉得脖颈一松。脸上一片血红,楚君墨的胳膊就那么断了,被什么东西齐根切掉一样。
“顾洛,你疯了?那是你的朋友啊。”我尖叫,顾洛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老板,你怎么这样?我一直以为你并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毕竟当年你出手救了我,但是我没想到你会对楚先生也不留情。”
“当年我并未想救你,我只是想试验一下人性,可惜你没有通过试验,你为了保命害死了自己的室友,人性就是这样的肮脏。”顾洛的声音冷得发寒。
“我的手臂换他的手臂,顾洛人性并非你想的那样。”我含着眼泪,够了死伤的人已经够多的了,我必须有所作为,否则就算我毫发无损,我能心安理得的活着吗?
“你要怎么给?”顾洛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你要怎么给?”
我捡起楚君墨的手臂,那男人真是汉子,居然一言不发,咬着泛白的唇,硬是不肯哼一声。
“我们去医院,你还有治。”现代的可笑还能医好他的手。
“你走出去,商擎苍分分钟都可能杀了你。”顾洛如今好似魔,他的双眼更加的红了,我不知道那一瞬间他打开了什么?我只知道他魔化了。
“杀就杀吧,你本就不该救我。”我冷冷的说。
“叶双,别得寸进尺,我告诉你,你的一切是我早就安排好的,你不想知道真相么?”以见以技。
“什么真相?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死了什么都结束了。”
“哼,你死了还有云落,你别忘了,商擎苍说过的,你死他就找云落,云落也是你的好朋友,你死,三个女人一个也回不来了。”顾洛淡淡的说。
“你是说云落也在他手里?”我呆住了,这是我今天听到最坏的消息了吧。
“不然,你以为呢?”顾洛冷冷的说,楚君墨还在流血,他已经晕过去了,顾洛这才叹了口气说:“泓渊,带君墨到后面去,给他止血接手臂。”
高泓渊本来是不愿意去的,他紧紧抿着唇,但是最终他还是妥协了,因为楚君墨如果再不救治真的撑不了多久了,而且他的手臂会永远无法接好。
他们两人下去了,我还蹲在血泊里一片茫然,微笑也好,湖都也好,云落也好,都是被我害的,我还要害多少自己的好姐?
“你好残忍,顾洛,你还有商擎苍你们都一样,你们逼我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去伤害我身边的人,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歇斯底里了,本来他出现救我我还心存感激,可是现在,我只觉得心如死灰。
“叶双,这是命,你的祖宗为了一己私欲和商擎苍联手时,你今日的命运就已经被订下了,你无从抵抗,也抵抗不了,你知道么?”顾洛还是那么的冷,冷得让人心底发寒。
“我不信命,从来都不信,我只信自己,但是你们这样逼我,又不让我死,要我去做凶手,我真的受够了,顾洛,求你了,放过我吧。”我几乎是跪在他面前了。
“你没搞懂,不是我不放过你,是他。”顾洛说着倒了一杯咖啡走到我面前蹲下递给我说:“喝了吧,喝下去你或许能舒服一点。”
“为什么伤楚君墨?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我有些恍惚的问。
“我只是给他一点教训,他不会有事的,叶双,现在除了我没有人能帮你了。”
“你会帮我吗?”我有些迟疑的问,眼神空洞。
“我会。”他说着,抬手为我理了理散乱的发丝:“其实在你小时候,我抱过你的。”他轻轻的说着,抬手摸着我的长发。
小时候?我见过他?我完全没有印象啊。
“想想,你曾经最放不开的人是谁?”他将我一把拉到怀中,在我耳边低低的问。
“最放不开的?”我喃喃着,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在村子里,有一个经常出现的大哥哥,外婆每一次见到他都十分的恭敬,而且他总是冷冷的,无论旁边有多少大姐姐对他笑,他都是冷冷的。
“想起来了么?”顾洛的声音好似非常的遥远却又好似很熟悉,那些被我忘记了的,关于我在西水村的事儿。
“你是当时的冰山哥哥?”我迟疑的说。
“对。”顾洛承认了,我身子一颤,那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唯一的心动。
最喜欢冰山哥哥了!
今天冰山哥哥抱了我,我好高兴。
冰山哥哥说以后都不再来了,让我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好难过,我问外婆冰山哥哥去了哪里,外婆说城里,我一定要去城里找冰山哥哥。
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原来我一直努力学习,努力考试,甚至当初费尽心机要离开宠爱我的外婆,是因为我要去城里找我的冰山哥哥。
“顾洛,你从那么小的时候就开始设计我了?你真的太过分了。”我哽咽着,那是一颗多么纯真的心。
他将我抱得更紧了些:“我没有办法,商擎苍出世,第一个要害的就是我,只有你可以牵制他,可以和他谈条件,我和你外婆达成了协议,我护着你不受商擎苍伤害,她将叶家的秘密完全告诉我,叶双,从你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守护你了,否则以你那天生的阴阳眼,至阴体质,是不可能安全的活到现在的。”
“叶琳当年放出来的并非古墓的主人,而是商擎苍,为什么?”这一点我始终想不通。
“因为那个墓室根本就是假的,商擎苍当年背叛商汤为的是一个东西,血玉,你身上那块血玉,那是至宝,里面封藏了强大的力量,那力量是上古之神留下的,商汤奉为至宝,否则他如何称霸天下,商擎苍要它,商汤却用计封印了它,所以商擎苍就让自己沉睡在商汤的墓地,等待解除封印的人出现。”
“可是我的祖宗不是背叛了商汤的么?背叛了他,然后封印了他的力量在血玉了,怎么完全不一样了?”
“叶魄明是背叛,实际却是为商汤做事的,他为了商汤假意背叛,封印血玉献给商擎苍,所以商擎苍后来发现了才把他作为人彘,留在那个墓室里,但是封印只有叶家人可以解,他没办法,只能沉睡等待。”
“他要那么多力量干什么?他已经是天下无敌了吧。”我真的不懂,他做了那么多到底想要什么?
“力量,没有人不想要,而且得到那个血玉里的力量,不但可以统御人间,还能控制天庭,他就成为这世间的主宰,从一开始,他助商汤灭夏,就是为了那个血玉而去的。”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帮他?为什么帮他?”
“我不是帮他,我是在帮自己,我需要芊芊的力量你知道的,没有他我进不了那个墓室,邪龙也是他养的,不是为了养商汤的尸体,而是为了养他自己,他一直都在那墓中。”
“那芊芊现在在哪?”我缓和了一下问。
顾洛叹了口气:“要今入那个墓室,必须要引子,引子就是芊芊的心脏,活的。”顾洛淡淡的说。
“你挖出了她的心脏?”我颤抖着,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真的不懂。
“对,不止如此,我还让她活着,虽然失去了心脏她的用处大打折扣,但是还有用。”
“你……真的好残忍,她那样不疼吗?”我想到都浑身打颤,虽然芊芊那个女人死有余辜,但是这样残忍的手段,我也是觉得于心不忍的。
“她那样对你,害你,只因为商擎苍的宠,你还同情她?”顾洛抿着唇,微微皱眉:“叶双,你什么时候能长大,懂得这个世上很多事是残酷的。”
“还不够残酷吗?普通人能经历我所经历的一切吗?”我冷笑,我只是不忘本心,虽然芊芊真的是罪有应得,但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开了胸,失去了心脏,却不能是,这样太残忍了。
“我只是希望你能长大,懂得很多事是你无法挽回的。”
“我妈妈,舅舅,姨妈,都是你搞得鬼把,可以连商擎苍都瞒过的,只有你了。”
“婚礼仪式,必须有叶家全部活着的人在,然后献出他们的灵魂,所以我把他们藏在了阴阳界的缝隙里,那里虽然也不是完全的安全,但是至少比被商擎苍逮到安全多了吧。”顾洛抿着唇:“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阻止他的仪式,那根本不是什么复活仪式,那是吸收血玉力量的仪式你到底懂不懂?”
“那我要怎么办?我们现在能怎么办?他抓走了我最好的三个朋友,还有那个云落,她为什么会有叶家的血?”
“云落,她真的是个例外,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你们叶家的血,商擎苍也是,他一早就把叶家所有人都控制住了,要不是那一次我非要下地下室,让他不得已和我做了一个约定的话,我根本没办法救出你的家人。”
“顾洛,我好怕。”我闭着眼,在他温暖的怀里,那感觉好熟悉,好像在梦里有过。
“别怕,我会想办法的。”他摸着我的长发淡淡的说。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一定要完成五次血色婚礼吗?”我真的不想杀人了。
“这是唯一解救她们三个的办法,芊芊的心脏已经被我用了,我再也下不去那个墓了,而你,就算你能下去也没用,商擎苍改了入口,而且,你完全没有任何本事,下去了也是白搭,”
“可是,我做不到。”害人害人害人,就是要我不断的害人,我真的做不到。
“叶双,这是唯一的办法,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顾洛说完放开我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血泊中发愣。
不一会儿,我失神的站起来,向外走去,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该去哪,躲不开的,我现在宁愿刚才就被商擎苍杀了,那样至少不用想,不用选择。
在街道上走着,恍惚间前面走来一个人,光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让我已经没有波动的心又是一紧,这人怎么还在?真是阴魂不散啊。
“你是杀我的吗?”我冷冷的问,心里已经没有恐惧了,或许走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想清楚了,不如去死吧,死了,不管谁生谁死,我根本就看不见。
没想到那人却一下子跪在我面前:“这位姑奶奶,我真的不是有意吓你的,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也是受害人啊。”
“你这是干什么?”我迟疑的问。
“我下去了,阎王不给我投胎,说是我在人间作孽太多,有人告诉我,只有找你才能帮我。”
“谁告诉你的?我什么能力也没有怎么帮你?”我茫然的问。
“我也是被人控制被害的,但是阎王不信,说要有个人证,说来也奇怪,我害死的人都没下地府,我只有找你了。”
“那两口子是你害死的吧?”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当初在一家灭门,还死的那么惨。
“是我,我那不是后悔莫及了么?我一直以为是他们两个害死我一家的。”
“那你一家人都可以作证啊?”一家惨死,阎王也不可能什么都不问吧。
“可是,这地府只有我一个了,我老婆孩子,妹子,都没瞧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大黄牙期期艾艾的说。
“真是奇怪了,那我怎么帮你?”我是人怎么去地府?
“只要你跟我去一个地方,以前叫城隍庙,现在也不知道改成什么了,在那里写明原因烧掉,就可以传到地府,阎王看了你写的东西,就能让我投胎了,姑奶奶,我这辈子也没害过人命,虽然商场上小打小闹的也挤兑过别人,但还不至于落个这样凄惨的下场,我那娃儿才多大啊,你就可伶可怜我吧。”那人说着就流出血泪来,我心里也是在不落忍,这事儿说起来也的确不怪他,估计又是那商擎苍做的恶,我也难辞其咎,毕竟我也参与其中了。
“好吧,我跟你去。”就算他要害我,我也没什么想法了,死也许就是我现在唯一的选择,我恨命运也好,恨商擎苍也好,都是徒劳,现在面临着的是三个好朋友的性命,和十二个新人的性命,我如何选择?没有选择了。
“太谢谢你了。”那大黄牙感恩戴德的跪在地上,又磕了几个头,这才颤巍巍的站起来,在前面引路。
我跟着他一路走,越来越偏离,但是我也没什么好害怕的,走了一会儿,他回过头来说:“其实我和你无冤无仇,我也是被人害的,你能理解我我实在太高兴了。”
我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又走了一会儿,他指着前面说:“你看,那里就是了。”
“我一看,在一片树林子后面,有一个小庙,露出一个角来,果然是有些年代的古庙了。”我点点头说:“要现在写吗?”
“到庙里再写吧,用庙里的纸,和朱砂写才有用。”大黄牙小心翼翼的说。
“那好吧。”我又走了几步,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但是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阴谋?于是我也没多想,就跟着他过去了。
“好了,我们想在就请五对新人来到前面和大家见面。”一陈麦克风的尖啸传来,我顿时一愣,眼前的景象瞬间瓦解,那个大黄牙也不知所踪,在我面前的是五对新人穿着白纱,站在广场上,我居然站在婚礼现场,那个死神鬼魅的出现,举起镰刀。
“不要啊!”我尖叫一声,晕了过去,这真的是阴谋,我怎么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阴谋?
等我再次醒来,人躺在医院里,白晃晃的天花板和消毒水的味道让我头晕眼花。
“你醒了?”有一个人坐在我身边,我一抬眼,是顾洛,他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看着我。
“顾洛,那些人都死了是不是?”
“别想那么多,已经没事了。”顾洛没有回答我,给我拉了拉被子,我虚弱的手把血玉抽了出来,通体血红,通体血红。
“血玉已经练成了。”我说着流下一行泪来,血玉练成了,那就是说明,那些人都死了,十个人,五个血染满地,五个没了灵魂,我也无需再选择……
“……上天帮你选择了,你居然会走到一个举行集体婚礼的广场,刚刚好就是五对,叶双,你应该松一口气才对。”顾洛说着附身下来看我。
“顾洛,不是那样的,我是被人设计的。”我哽咽着说。
“被人设计?那人是谁?谁能让你自己走到那个广场去呢?”顾洛微微眯眼:“叶双,别再自欺欺人了,其实你心中早就有了选择,但是却又不肯去做,才杜撰出这么一个人来的,你不过是为了心里安慰一点罢了。”顾洛的话很残忍,但残忍的同时也让我心惊,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我拼命的摇头,我真的看见那个大黄牙了,我真的看见他了。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走到那里去的?”
“我看见那个大黄牙了,一直纠缠着我的那个大黄牙,就是他引我去的。”我好像溺水的人一般想要抓住什么。
“叶双,你所谓的那个大黄牙早就被商擎苍打得魂飞魄散了,不可能再出现害你。”顾洛却是摇摇头,叹了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