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罗,那个沉默寡言,结实酷帅的男人,想到挖坟那晚,三个厉鬼看见他惊恐的模样。 我就知道他绝对不简单。
“那三个厉鬼是他杀的吧?”想到他们临死时看到娑罗那个表情,我猜不是他杀了他们,就是他们杀了他。
“恩。但是娑罗是一个土匪头子,民国时候,兵荒马乱,到处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路霸,主子趁着乱吸了不少的阴气,那个三娘也不是什么好人,窑姐儿一个,但并非是普通的窑姐儿。她负责勾男人,然后她两个哥哥就负责杀人取钱,后来人杀的多了,尸体不好处理,三个人又想到做人肉包子的买卖,于是开了一家包子铺,没想到有一天把娑罗的弟弟给杀了,还五马分尸,剁碎了做馅儿,娑罗那是好惹的主儿?逮了三人来,两个哥哥被一根根敲碎了骨头疼死的,而三娘就被几个土匪轮。一边轮娑罗一边捏碎她的骨头,能单凭手劲儿就捏碎人骨头的,也只有他了,所以他们三个本来就理亏,见了娑罗自然是怕的。”
“呼,原来如此,那是娑罗埋了他们然后被商擎苍所利用了?”
“不是,那时候其实主子就有意要收了娑罗做手下,那样心狠手辣的人正合主子的胃口,那三人死得凄惨无比。自然怨气冲天,娑罗要曝尸荒野让他们的肉再被野兽吃掉,这时候主子出现了。他要那三具尸体炼阴尸,娑罗自然不愿意,占着人多还想杀了主子,那不是找死么?主子只一招就灭了他山寨的所有人,只留下满身是伤的他,躺在地上喘息着,臣服或者死,娑罗当时说,他崇拜力量强大的人,所以他臣服了,那三具尸体就埋在极阴之地,等到吸足了阴气再取出给主子提升能力。”
“娑罗也不知道商擎苍的真实身份吧,你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跟的他?”
倪莎脸微微一红:“其实在宋代,我也是一个女土匪,我手里也有数十条人命,主子出现了,问我要不要跟他,我自认跟的,那么霸气的男人,就算他总是带着一副铁面具,没人看得到他的脸,但是只那气势就让人臣服了。”
“哦,你是宋代的人啊,难道是水泊梁山上的女好汉?”我本来是开玩笑的,但是倪莎却眼神暗了暗说:“在那种兵荒马乱的时代,有时候做什么并不是你愿意的,其实过去那么多年了,很多记忆都模糊了,但是第一次杀人时那种恐慌到后面杀得麻木了的心境却是一直鲜明的。”
我沉默了下:“倪莎,其实救你并没有什么目的,你不用这样,什么都告诉我是为了还人情的话,大可不必。”
“其实,无论是宋朝也好,现代也好,肯牺牲自己救我的一个都没有,这份恩情我不会忘,但是主子不能让说的我也不会说,因为我的忠心从来都凌驾于一切之上。”
“那么那个房间那个小门,为什么商擎苍那么生气,这个能说么?”
“不能,我带你去,一是想吓吓你,二是也被你猜到了,就是不想让你进去,欲盖弥彰,没想到反倒被你识破,害主子生那么大的气。”
“那个门,其实打开了,才是安全的对吧?”现在想想要不是在那种压抑的环境下让我选择了逃出,再给我冷静一点的话,我真的会选择打开那个小门。
“潘多拉的魔盒,我劝你不要打开,你猜测的没错,整个案发现场就是为了掩盖那个小门,那里就算是我也不被允许打开。”
“哦。”我有些后悔了,当时应该再冷静一点,可是那个大门关上小门又打不开的话,我会和那些可怕的尸体关在一起,想到就毛骨悚然,没有人能在那个时候还能冷静的思考吧。
“别想了,门肯定是打不开的了,地方也别去,那场景我看着都冒冷汗,你不怕吗?”
“不怕就不会错失良机了,算了,也许真是不该我查出来吧。”我叹了口气。
“主子刚才说了,你要是没什么大碍就让我送你回西水村,婴尸不会再出来了,冤魂卸了它一条胳膊。”
“那个冤魂到底是什么?”它肯定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咪那么简单。
“不知道,它一直跟在主子身边,主子也很宠它,它是唯一可以靠近主子趴在主子身边的活物,而且它很厉害,我们都怕它,它可以吃尽天下一切邪物,沾点邪气的它都能吃,越吃越厉害,我猜它应该是个地狱犬之类的魔兽。”
“恩,是啊,它是个通灵性的猫,看人的眼神都带着讥讽。”
“呵,在它眼中只有主子,其他都可以归类为食物。”
我站起来,头还有点晕,不过已经不那么难受了,商擎苍果然没下重手,倪莎说:“走吧,我带你回去西水村。”
“谢谢。”走出门去,一辆玛莎拉蒂停在院子里,我实在我无法想象,那种陡峭山壁这跑车怎么上来的?等下又怎么下去?
“上车吧。”倪莎淡淡的说着,我看了下外面,院子被高高的蔓藤围绕着,一眼看过去只是一片绿,什么也看不到。
“我记得那个庙是在悬崖峭壁之上吧。”我迟疑的说,倪莎上了车:“那又如何,悬崖峭壁上这别墅还不是稳稳的在着,别怀疑主子的能力。”
我也上了车,车子开动窗外就是一片漆黑,原来不是膜贴厚了,而是这个车本身就带着邪气。
等车子停下来时,我们已经在西水村外了,但是我忽然想到我们本意是要去县里,现在又没车就说:“能麻烦你送我去县里吗?这里好像路被堵了,没有车进得来。”
“那是邪龙搞的鬼,现在已经没事儿了,主子吩咐送你到这里只能送到这里,班车明天就会正常了。”系序节技。
“哦,那谢谢你了。”我下了车,倪莎看着我欲言又止了半天,叹了口气发动车子开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纠结什么想说什么,反正走一步算一步吧。
走进西水村,大家好像没事儿人一样,死了两个人似乎也没引起什么骚动,我来到那个老奶奶家,她眯着浑浊的眼睛看了我半天说:“这两天去哪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啊?”
“我们去了一趟县里,我朋友还在县里,我回来问点事儿,明儿还去。”
“哦,这样啊。”老奶奶吧嗒吧嗒抽着烟说:“住吧,你给那一百块能住半拉月呢。”
“奶奶,这两天村子里有没有什么怪事儿?或者有没有什么丧事之类的?”
“问这个干什么?”老太太咕噜咕噜吹着水烟问。
“就是遇到个先生,说是有血光之灾,还说前两天我们住的地儿有人初丧给我们撞到了,本来不信,但是又想问问,最近是不是真的有办丧事儿的。”我胡乱找着借口,尽量圆得合理些。
老太太吹了会儿烟筒然后慢条斯理的说:“前几日你们刚走天吧,五叔家两个儿子没了,病死的,没啥特殊,怕是遇到骗子了吧?给你们要钱没?”
“要了,给了五十,说是化灾还得给,我们就没给,想着也是假的,村子里真没出什么奇怪的事儿?”
“没有,西水村是老村子了,有点古古怪怪的事儿那也很正常,但是最近没什么丧事出殡什么的,怕是真的给人骗了。”
“哦,我就说嘛。”说着,我就进了屋子,那两个人死了,死成那个样子怎么就没引起什么乱子来呢?真是奇怪了,我百思不得其解,五叔家死的两个儿子和这事儿有关系么?
“奶奶,五叔家在哪呢?我想去看看。”
“看什么?”老太太浑浊的眼神里充满了莫名其妙,我忙说:“就是你们这里下葬什么的风俗想多了解了解,到时候我们给旅游杂志写文,刊了难说能把这里发展成旅游胜地呢。”我胡乱的瞎编着,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老太太瞪着眼说:“你还是省省吧,别再招人来了,这村子不喜欢外人,穷点就穷点,但是绝对不会开发什么旅游。”说完她就不理我了,我尴尬的站在那里看她确实是不想告诉我五叔家在哪,只得说:“我就是那么一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奶奶别生气,我出去走走。”
“嗯哼。”老太太鼻子里哼了哼,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就走了出来,村子里人烟稀少,就算看见一两个村民也是冷着脸,面无表情,所以我一路走着也没找到合适询问的人。
“看你不是本村的人吧,来这里干什么?”忽然有人喊住了我,我一回头看见一个脸黑黝黝的汉子站在那问。
“哦,我是F大的学生,来这里写生的。”我忙说。
“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有什么好写的?”那人不屑的反问。
“我们就喜欢这种淳朴的自然风光。”我干笑着说。
“真是有病。”说完他就转身要走,我忙问:“这位大哥,请问五叔家在哪啊?”
“谁五叔啊?”那人莫名其妙的问。
我满头黑线,原来五叔还有好几个啊,这可怎么问?
“就是这两天家里有丧事儿那个五叔。”
那人眉头一皱:“你想干什么?”他的表情马上就变得严肃起来,看来事情并不像那个老太太说得那样简单。
“没想干什么啊,就是那个五叔和我算是挂门亲,虽然没见过面,但好歹是亲戚,我住在一进村那家,有个老奶奶的那家,我听那老奶奶说五叔家死了两个儿子,就想去看看,慰问慰问。”
“你说你住在哪?”男人脸色更加难看了,我有些莫名其妙,指了指村口旁边一点的房子说:“就是那家啊。”
“那家人早死光了,是个鬼宅子,你真看见四婆婆了?”汉子壮实的身子抖了抖,颤声问。
“谁是四婆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屋子里有个老奶奶,我给了她一百块她就让我住她那里了,还做饭给我吃,怎么可能是鬼呢?”
“切,你初来乍到自然是不知道,那个屋子本来是四婆婆和她儿子一起住的,可是儿媳妇霸毒,住了三年,愣是给老人家整的跳了井,她儿媳妇非说是四婆婆失足摔下去的,那儿子也是个浑人,怕老婆,自个娘儿给害死了,屁都不敢放一个,后来那四婆婆头七的时候回来,硬生生把两个不孝的给活活吓死了。”
“那也许有其他的老奶奶住进去了呢?”我虽然浑身发寒,但是还是不死心的反驳。
“谁敢住那个鬼屋?自从一家三口死光光后,老有人看见那屋子里有四婆婆的影子走动。”
“大哥你别吓我了,那我晚上还怎么敢回去住啊?”我晕死了,为什么走到哪都遇到这种事儿?当时云落和我一起,她不是能看透一切事物的本质么?怎么看不出这个老太太是个鬼呢?
“去我家吧,我家里老娘一个,媳妇儿什么的都在,你和我老娘睡一个屋,住一晚明儿就回去吧,别来了,这西水村不欢迎外面的人。”
“但是我和五叔真的有亲戚关系,你能给我指个路么?”
“那个,你别去了,他家两个儿子死的也邪乎,村里每一个人敢去送葬的。”
“这话怎么说?”我开始觉得这个人出现的太过刻意了,巧合加巧合就不是巧合了。
“他家两个儿子是忽然暴毙的,暴毙前没有病症,在家务农,没想到前几天一大早两个儿子都死了,满身是血,尸体好像被什么东西咬过,伤口腐蚀了,发出很难闻的味道,大家都传,咱村子里是不是有僵尸了。”
“僵尸?那不是说死在家里床上吗?”
“所以才蹊跷啊。”那汉子说。
“大哥,我还是想去看看,我不信,你给指条路吧。”
“那好吧,前面那个路口进去一路走第五家门口挂着玉米的就是了。”
“哦。”我走了几步回头,看见那个汉子还在看着我,我心里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毛毛的,是因为他的眼神太过凶恶了吗?
转进那个路口,走到第五家,我却犹豫了,该不该进呢?我怎么能确定这就是五叔家而不是一个陷阱?那个汉子明显的就是有问题的主儿,于是我决定找个地方躲起来看看再说。
我躲在附近的草垛里,不一会儿那个汉子就进来了,果然如我所料,径直的就来到了屋子前,然后敲门,门打开,一个女站在门里,就听他问:“有个城里来到的货,看上去不错,刚才敲门了么?”
“没有啊。”女人吃惊的说。
“怎么可能没有?难道摸错门了?”男人奇怪的四处看,我吓得忙低下身子掩盖在草丛中,但是那个汉子却忽然向我藏身的草垛走了过来,难道被发现了?
他走到前面几个草垛用手刨了几下,每一个都刨几下,眼看着就要到我面前了,我冷汗刷刷的流,商擎苍说得没错,我连个小偷都对付不了,还能背负什么?
“喂,虎子你在干什么啊?抽风呢?”那女人不耐烦的喊,汉子看了草堆半天,摇摇头转身走了,我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原来坏人比鬼还可怕。
我又躲了一会儿,然后才轻手轻脚的跑了出去,回到老太太那里,虽然那个汉子说的很瘆人,但他也许就是为了吓唬我然后骗我去他家,也不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贩卖人口的可能性比较大。
“怎么,找到五叔家了?”老太太吹着水烟问。
“老奶奶,你是四婆婆吗?”我开门见山的问,老太太一顿也不顿的说:“是啊,我是四婆婆,怎么害怕了?”
“你是人是鬼?”现在面对鬼我反倒胆子大了很多。
“你觉得呢?”老太太转过头对着我嘿嘿的笑,我看得心慌,但是还是说:“我觉得你是人,鬼怎么能做饭,鬼还能抽烟?”
“为什么不能?鬼也是人变得,自然什么都能了。”老太太眯着眼继续抽水烟。
“我觉得你是四婆婆,但是不是鬼。”她有影子,这是一个,还有她现在正坐在夕阳下,满身包裹在阳光中,鬼能这样吗?
“呵呵。”四婆婆笑了笑没有说话,我就把刚才在村子里遇到的事儿告诉了她,她一开始还是面无表情的,后来叹了口气说:“造孽啊,那个虎子就是五叔家的三儿子,不务正业,随时都在贩卖人口赚钱,村子里好多小姑娘都给他卖了,村子里的人命贱,特别是女娃儿,有人出钱买他们就卖一个丫头片子,以后就是泼出去的水,自然是不会珍惜。”
“他想拐卖我。”我很肯定,好在当时多了个心眼,没有傻得直接去敲门。
“四婆婆,你告诉我,五叔家的两个儿子到底怎么死的?”好吧这地方是肯定去不了的了,但是事情还是要问,家里刚刚说遭报应,两个哥哥死了,为什么哥哥却还在那招摇撞骗的呢?这事儿实在是想不通啊。
“暴毙,浑身是咬痕,咬过的地方全部腐烂了,就是这样,村子里不是不心慌,但是大家都不敢多话,那个五叔家三个儿子都不是好东西,一个烂赌,一个懒惰,一个拐卖妇女,都是大坏蛋,所以死了就死了,大家还在传这是报应所致呢。”
果然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死掉,是婴尸,但是他们为什么会带着红袖套在路口那守着呢?
“原来是这样啊,太诡异了吧,太恐怖了,我不去了。”我去也没用,进去就出不来了吧。
“恩,休息一晚明天就离开吧,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到处都是犯罪的影子,也没人管,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别呆了。”老太太说着站起来走进堂屋去了,我一直在观察她,但是我看到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确然是拉出一个人的影子,只是这个影子有些奇怪,好像半透明的一样。
看来这个四婆婆也不是简单的人,她是死而复生,还是没做厉鬼,做了半人半鬼了?
“别看了,你心里不信我,怎么看都怀疑,心里要是信了怎么看都是真的。”
说完四婆婆走进了后屋去,我叹了口气,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说不清道不明了啊。
那天我做了一晚上的恶魔,一会儿梦境四婆婆伸着长指教要杀我,取我的肉,一会儿又看到那个大汉,我没有躲开,而是敲了门,门打开我被扯进一个一望无际的黑暗中,被折磨着,最后还要被卖掉,一下子惊醒过来。却忽然感觉到身边有人。
我狠狠的吓了一跳,仔细感觉那人却又若即若离的,我不敢睁眼,不知道坐着的是谁,四婆婆还是那个大汉找到了我?噩梦要成真了么?
我身子僵硬,一动不敢动,却忽然感觉一双温柔的手在缓缓的抚摸我的长发,我的脸,我的五官,那感觉就好像在摸一个珍宝那样慎重,是谁?不是商擎苍,因为那手是有温度的,而且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难道是顾洛?不可能,他现在忙着哄他的芊芊,爱了上千年的芊芊,怎么可能跑来这里骚扰我?
我很想问他是谁,但是声音卡在喉咙里发布出来,我闭着眼睛被他一下下的抚摸着,那种珍视的感觉让我心动,甚至有了想流泪的冲动。
我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但是却竖起了耳朵,希望能听到哪怕一点点声响来确定对方的身份,但是他却连呼吸的声音都微弱的几近没有,一声不吭,我在他的抚摸下慢慢的睡着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会流泪,他温润的唇贴到我脸上,吻干了泪水,从始至终没有一点声响,然后我睡着了,没有再做恶梦,睡得很熟,忽然一声撕心裂肺的猫叫打破了静默,我猛然睁开眼睛,却看见一个黑影手里拿着菜刀正站在我床前要往下砍过来,我惊愕的大叫:“四婆婆,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