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午刘焉还真就拿出自己的积蓄大宴了此时守卫绵竹县的益州军和其他各级官员,不管官职大小人人有份。大家喝得酩酊大醉,席间欢声笑语不断,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早已荡然无存。
沈娴坐在主席上安静地吃饭,边吃边觉得刘焉这招使得真漂亮,他自己不出面,让沈娴先去探路,看效果如何,好了就当杀鸡儆猴,不好就当一次失败的经验,把责任推到她身上说教子不严。
绵竹的重建工作在各方人马表面妥协的虚假和平中热火朝天地开展起来。第二天沈娴把被她揍过的三百人聚集在校场,她知道即使揍过一遍这里也有不服气她这个空降来管事的,不过无所谓,一遍打不服就两遍,两遍打不服就三遍,多打几次即使不服气,也不敢找事了。
“我知道你们不服我,没关系,谁想找我挑战随便来,不管你们是单挑还是群殴,都可以。”龙菡转着判官笔对益州军们训话:“只有一点,只要你们一天打不过我,我说的话你们就得乖乖听着,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
“明白吗?”沈娴一把握紧笔杆空挥出去,距离沈娴最近的士兵顿时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凌厉气劲,吓得他仓皇后退。
“明白了!”学乖了的益州军们大喊道。
沈娴很满意,于是吩咐就按照她昨天的命令执行任务。
万事开头难,然而一旦开始做下去,不管有多大的困难都能慢慢克服掉。
很快,在全城军民的共同努力之下,被破坏的城墙修建好了;城中砸坏的民居商铺也加固过了;城外的粮食马上就要熟了,虽然只剩下三分之二,但加上府库中存留的一部分,还是能撑过这个冬天的。
至于官府的库银和各种财宝……沈娴在清点的时候十分上道地给陪她一起干活的益州军们分了一些,还有一些拿回去孝敬了她爹,剩下的统统重新登记造册存放妥当派人看管起来。
什么?你说被分了的那份怎么算?全都推到黄巾贼身上去呗。
有些事情沈娴知道不对,但她不得不做,就像刘焉借她的手敲打益州军一样。刘焉这个走马上任的新官来益州的目的是避祸,想要安安稳稳地在益州过完下半辈子,他必然先要处理掉益州境内的各种隐患。
黄巾贼只是最上不得台面的,连益州军这种草包都能把他们镇压了。刘焉真正担心的,是益州境内盘根错节利益交织在一起的士族们。
比如剿灭黄巾贼迎刘焉进入益州的贾龙。
这位州从事竟然可以调动全益州境内的兵马,尤其那些兵还对他言听计从指哪打哪,却不太听州牧刘焉的话,这点让刘焉暗暗心惊。
汉中平四年,天下战乱已起,益州境内虽尚算太平,但依旧暗潮汹涌。皇家士族寒门,你来我往,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四处厮杀。
不过对于沈娴来说事情整体还算不错,城建好了,政务走上正轨了,百姓开始安居乐业重建家园了,手下三百个不听话的益州军,也发展成了三千多名令行禁止的益州军。
这一年的时间中,益州军们对沈娴进行了无数次挑战,有光明磊落正面下战书的,也有阴谋诡计暗地里搞偷袭套麻袋的。然而不管是何种战斗,沈娴统统接下且赢得干脆利索,愣是没输过一场。打到后来益州军们都服气了,换位思考,他们任何一个人天天被这样围追堵截也没法安然脱身,可沈娴就能每天如此淡定。
尤其是被沈娴最初胖揍一顿的那个百夫长,他名叫贾德,跟从事贾龙是远房亲戚,在军中无比嚣张无人敢惹,可惜碰上了沈娴这个更硬的主,被多次胖揍后终于心服口服唯沈娴马首是瞻,再也不敢挑事了。
把三百人收拾服帖后,沈娴开始想办法扩充自己的人马。照理说除非边塞,否则朝廷是不允许地方屯兵自重的。但现在皇室衰微,对地方的约束力大大减弱,于是那些有钱又有地的一方豪强就都开始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偷着征兵屯兵。
沈娴募兵的理由很简单——为了剿灭益州境内四处流窜的黄巾匪贼。
大部分人屯兵都是这个理由,有极个别的因为自己地盘上治安实在是太好了根本没有匪贼,为了屯兵还得硬造出一堆匪贼来欺骗朝廷,无耻的程度令沈娴叹为观止。
虽然益州境内的黄巾贼大部分都被贾龙打散了,可是还有一小股在四处流窜制造麻烦,各郡深受其害,纷纷上书州牧要求其出兵平乱。于是沈娴就趁机募兵,把自己的三百人扩充到了三千人左右,没事就带着他们四处去打小股黄巾贼,全当实战训练。参加起|义的黄巾贼们大都是穷苦百姓,连饭都吃不起的那种,基本没什么战斗力,被益州军们抄着兵器吓唬吓唬就投降了。
投降之后沈娴会视情况决定这些人的去留,若是被硬抓来的或者被别人忽悠强迫来的,家里还有家人,这种就统统教育一顿后放回家中种地去。
然而有时也会遇上一些专干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穷凶极恶之徒,这种人大部分|身上都背着人命,沈娴把他们抓到之后审问清楚,全部交给各郡县走法律程序严惩不贷。
刘焉上表朝廷说沈娴平乱有功,给他的“小儿子”封了个校尉的官职,又以益州人手不足为由请沈娴暂代广汉郡太守之位,还把自己的州牧印给了沈娴执掌。有了这枚印信在手,再加上那以平乱为由被沈娴握在手中的三千多益州军,全益州境内沈娴的实际权力几乎与刘焉和贾龙持平。
沈娴觉得刘焉培养她大概只是为了牵制士族的力量。毕竟斗争残酷,稍不注意就会有生命危险,儿子是宝贵的,女儿是不值钱的。
不过无所谓,她总算是有了自己的第一批人马。
日子在沈娴每天省吃俭用赚钱建城练兵中渐渐过去了。这一年的效果十分显著,焕然一新的绵竹县就是最好的说明,城中百姓也比沈娴刚来时看着健康许多,大街上也时不时会看到有成群结队的孩子们欢笑着跑过去。
有孩子就代表了希望。
沈娴挺喜欢去大街上巡视,跟百姓们打招呼聊天,及时了解民生问题方便解决,到后来这已经成了她每天的习惯。
今天也不例外,即使沈娴已经决定翘班了,但她还是没有放弃巡视。一路带着红袖步行出府,主仆二人慢慢朝着云来顺走去。
沈娴很受城中百姓们的欢迎,尤其是小孩子,碰上她后大家都要排着队让漂亮哥哥摸摸头再举高高。沈娴对孩子们提出的要求总是尽量满足,她认真地一个一个抱过去,拍了拍最后一个小孩子的脑袋嘱咐他好好读书后,才带着红袖继续往酒楼走。
“小……公子,您也太好说话了。”红袖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道:“每次出门都要对付那些小孩子。”
沈娴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这叫爱民如子,你不懂。”
你家小姐可是要一统天下的人,俗话说得好,得民心者得天下,那就先从绵竹的民心做起。
况且孩子们那么可爱,一个个都是包子脸,掐起来好软~
沈娴表面不动声色,可心中却有点荡漾。
红袖是沈娴带人去周边村落清扫黄巾贼余党的时候捡回来的,她爹妈在前段时间的黄巾起义中死去了,一片混乱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这锅没人背,只苦了红袖一个孤苦无依的姑娘。沈娴见红袖确实可怜,正好她身边也缺个丫鬟——刘焉送来的那些实在是太不机灵了,只能干干粗活——于是沈娴就把红袖带回家了。
刘焉在这种问题上一向不管,沈娴给红袖在府中登记了一下,签了卖身契后,红袖就正式成了刘府的人。
身为贴身丫鬟,红袖当然知道沈娴是个妹子,不过这姑娘说话干脆,干活利索,人还机灵,最重要的是她把带自己回家的沈娴视为恩人,十分忠心。
对于沈娴来说,这就足够了。
红袖并不知道沈娴要去大吃一顿的目的,这个埋藏最深的秘密沈娴谁都没有说也绝不打算说。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云来顺是在他们来了绵竹后才新开的酒楼,取“客似云来”之意,虽然名字俗但胜在菜品不错。沈娴是个老饕,以前就爱琢磨些好吃的饭菜,然而穿越后生活水平却迅速下降,除了没钱外最重要的原因是——有些后世十分普通的蔬菜,三国时候还没传到中国来呢。
比如西红柿炒鸡蛋……的西红柿。
沈娴天天就有限的菜如何做出无限的美味而烦恼着,刘府里的厨子们只会基本菜色,一点都没有身为皇家大厨的荣誉感。
直到沈娴来到了云来顺。
这家的掌勺大师傅绝壁是个人才!做出来的菜,口味根本就是按沈娴的标准来的。沈娴当即求掌柜牵线搭桥,与大师傅就做菜的问题讨论了整整一下午,两人一见如故,结为忘年之交。此后沈娴对云来顺颇多照拂,云来顺成为绵竹第一高档酒楼,达官显贵们宴请宾客,除了在家,小聚都爱在云来顺开场子。而作为回报,云来顺的掌柜把沈娴奉为上宾,每次登门都是隆重欢迎请上雅座,除此之外还有价格上的优惠等等,双方互利互惠,十分开心。
可今天的云来顺气氛却不对劲,门口没人迎接就算了,进了屋也没人来接待。沈娴皱起眉头,目光扫过大堂,发现屋中比往常清冷许多,只有几个小二和掌柜的聚在角落里的一桌前不断弯腰说着什么。
出于对治下百姓的关爱,沈娴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听到沈娴的声音,掌柜立马抬头求救地看向她,然而沈娴的注意力却被坐在旁边的那人吸引了。
那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他一头乌黑的长发绑了个马尾,披一件描金绣红的锦袍,胸前敞开露出大片蜜色的结实胸膛,英俊的脸上是狂傲不羁的笑容,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在听到沈娴的话后,那人往一旁侧过身子,探身去看她。
随着那人的动作,不远处传来出了一阵清脆的叮铛声。
铃铛?沈娴看着那人,秀眉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