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的,不只是鲁班书,而且还有他师父给他留下的那些大洋……一个子儿都没剩下。
小木匠感觉到一股凉气冲上心头,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打量狭窄的房间,生怕自己的那个便宜师叔张启明,不知道从哪儿就冒出来,要他好看。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渝城离乾城不知道几百上千里,而且这茫茫人海,张启明哪里能够找得过来?
他快打量了一下房间,又走到了窗子边儿上检查,瞧见这儿有破损的痕迹,以及鞋印。
他这才确定是被人挑了窗,将东西给偷走了。
小木匠重新检查了一下,现除了木箱最下面那层的鲁班书和大洋之外,其它地方也丢了些杂物,一件半新的衣裳、半截床单……
就连屈孟虎先前给他的牙刷,都不见了。
是个贼。
小木匠一肚子的火,身处异地,他本来已经够小心了,那本关系修行的《万法归宗》,他基本上贴身收藏,只有鲁班书比较厚,一直放在木箱的最下层,而木箱他上工的时候随身带着,一直不离眼。
他这般小心,却不曾想到底还是被人给盯上了,这出门吃饭的一溜烟功夫,就给人摸走了去。
现在可就麻烦了,那钱财大洋之类的,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小木匠虽说心疼,但也还是能够接受的。
但鲁班书,特别是上中下三册都在,给人拿了,问题可就大了。
且不说这是鲁班教的秘典,意义重大,就说有人学了里面的法子,出去祸害人的话,小木匠多少也得沾点儿这恶事的因果。
小木匠越想越气,拳头捏得咔擦响,而这时,一声“喵呜”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之中来。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痴肥橘猫,脑子突然一动。
他想着倘若屈孟虎是自己的话,又会怎么办呢?
这般一代入去想,理智回归,小木匠没有再陷入恼怒之中去,而是开始认真思索起办法来。
想了没多一会儿,他出了门,来到了一楼房东这儿,讲明了此事。
住客被偷了,绝对不是什么光彩事儿,房东的脸色挺难看的,将他拉到一边,简单询问之后,问他要不要去找巡捕来?
渝城当地的治安,小木匠来这两个月是瞧见了的,叫那些官家过来,不但不能将东西找回来,反而会脱一层皮,那帮家伙甚至会质疑小木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然后将他给折腾死去。
所以小木匠并不想做那无用之事,而是问房东,说他出去吃饭的期间,有没有瞧见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或者看到手脚不干净的人进出。
房东一开始并不愿意帮忙,然而小木匠却提出房东若不配合的话,他就到处去宣扬此事,让房东下不来台。
那房东嘴里骂骂咧咧,不过还是出了门,四处去打听询问。
过了一刻钟左右,房东回来了,告诉小木匠,说后巷补鞋的皮匠提供了一个线索,说瞧见江北一带的混子榆钱赖在这儿晃悠了一会儿,然后刚才背着一个青布包袱,匆匆忙忙,朝着朝天门一带走了。
小木匠赶紧让房东带着去找了皮匠,皮匠又补充了一点儿信息,小木匠想起丢了的床单,问起那包袱的花色,正好对上了。
偷他东西的,却正是那个叫做榆钱赖的家伙。
小木匠问起榆钱赖的信息,皮匠却有些墨迹,不怎么说话,他是个明白人,也不吝啬,从刚刚领的工钱里,摸出了半吊钱来,塞在了皮匠手里。
皮匠得了钱,咧着嘴笑道:“哎呀呀,这怎么好意思呢?”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利索地将钱收了起来,然后告诉小木匠,这个榆钱赖的家伙,是江北的惯偷儿,他也是因为一个亲戚才认识的。
那家伙跟着江北五里店的王档头,平日里也很少来朝天门这一带晃荡。
皮匠话语说到一半就停下来,小木匠却听懂了。
那榆钱赖并不在朝天门这一带混,而这一次过来,显然是得到了消息。
而提供这消息的,极有可能就是相邻的住客,或者街坊。
小木匠又问了几句,打听清楚了那榆钱赖的身高、样貌和背景,确定此事与张启明无关之后,按照皮匠的指点,朝着北边追去。
他一路跑,从住处一直跑到江边,看了一圈渡口,又去找了船,然后又回来,到处找寻一圈,都没有瞧见人。
那家伙得了手,肯定躲起来了。
小木匠来来回回跑了几趟,都没有瞧见人,酒气也散了去,回过头来,瞧见虎皮肥猫一直跟着,他望着那小畜生金黄色的眼瞳,喃喃说道:“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突然碰见这糟心事,小木匠也是头晕眼花,所有的压力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有点儿憋不住。
那虎皮肥猫听到,抬起头来,张牙舞爪,满脸凶相,一副“我是大爷”的模样。
小木匠瞧见,不由得笑了,他伸手抓起一块石头,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大骂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格老子的,真当我是没牙的老虎啦?走,咱们去找那什么王档头去,让他交人。”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若是三道坎镇的小木匠,或许真的就认栽了,但这些日子以来,小木匠修习那《万法归宗》颇有起色,现在一天都能够运行那六周天了,气力也是迅增长。
通常来讲,感受到了“炁”,就算是修行入门了,与寻常的练家子截然不同。
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力量、反应力,都是如此。
更何况,小木匠还从屈孟虎那儿,学到了“镇压黔灵刀法”的奥义所在。
而且跟屈孟虎、洛富贵的交往,也让他多出许多男儿气概来。
今非昔比。
说了狠话,小木匠没有半分犹豫,他先前问了那王档头的住处,那家伙在江北五里店开了一家赌档,混得颇为风光,顺便找一人,便能够打听得到。
小木匠当即就找渡船过了江,随后马不停蹄,赶到了五里店,又经过打听,最后来到了王档头的赌档。
赌档里面十分热闹,门口站着两个黑衫大汉,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
小木匠听了皮匠的话,知晓这王档头在江北,也算是一号人物,不但有着一个赌档,而且还开了几家窑子、一个烟馆,手里还带着十几个蟊贼,混得相当滋润,而能够有这样一番事业,那王档头也有着一身本事,颇有名声。
另外他身边还豢养着好几个厉害的打手,这才镇得住这一大摊子的事儿。
小木匠以前从来没有进过赌档,此刻一进来,现里面烟熏火燎的,房子里七八个桌子,围了几十人,有人还带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窑姐儿,叽叽喳喳,更是添了几分热闹。
小木匠逛了一圈,找到了一个看场子的家伙,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说道:“我找你们王档头。”
那看场的汉子斜眼瞥了他一下,吐了一口唾沫在地,并不理他。
小木匠以为他没有听到,又说了一遍:“我找你们王档头。”
那人才问道:“有事?”
小木匠说有,结果看场子那汉子却说道:“有什么事情,跟我讲,我们档头是你说想见就能见得么?撒泡尿照照自己再说话,实在皮痒了,我帮你松松骨。”
得,被小瞧了。
想要展现本事,小木匠有很多办法,虽然他没有看完鲁班书上册,但里面许多阴损的法子,他也是知晓的。
不过那些,都需要提前准备,而且见效并不快。
小木匠想要赶紧找回自己的失物,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他伸手过去,一把掐住了那人的喉结,微微一用力,那家伙顿时就翻起了白眼,而小木匠另外一只手将那人的腰环住,顶着那家伙的腰眼,缓声说道:“现在呢?”
那家伙被袭,下意识地喊了声“格老子的”,然后想要反抗,却不曾想腰间力量一涌过来,顿时就软脚了。
他知道,这个后生,是个狠人。
在赌场里看场子的,大多都是看碟下菜的角色,小木匠这么一弄,那家伙立刻怂了,对他说道:“我们档头在里面,我带你去。”
两人“勾肩搭背”,朝着里面走去。
走了一重院子,门口的人瞧见这情况,哪里不知道生了什么,都跟了过来。
等到了第二个院子里的时候,那院子里的大缸前面,摆着一把太师椅。
上面坐着一个穿着黑色绸衫的男人,冷冷看着他。
那家伙满面风霜,左边耳朵少了半边,看上去气势很足,旁边还站着两个黑衣打手,而跟着过来的,也有四五个。
小木匠走上前来,打量了那人一眼,问:“你是江北的王档头?”
那人点头,说是我。
小木匠松手,将挟持过来的看场汉子放开,那家伙一离开,立刻怒吼:“格老子的……”
这么多人在,有人撑腰,他要冲上来报仇,却被身穿黑绸衫的王档头拦住了,这位爷颇有江湖气派地问小木匠找他何事,小木匠也不废话,将榆钱赖偷他东西的事儿说出,然后告诉王档头,只要他找到榆钱赖,把东西还回来,他就当做这件事情没生。
王档头听完这话,淡淡说道:“榆钱赖两个月前就回了老家,你要找他,去乡下找吧。”
说完,他起身来,朝着房间里走去。
而其他人,则撸起了袖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