姹紫似乎是才刚睡醒,朦胧的紫眸中隐隐有水雾流动,她打了个哈欠,回道:“我也不想来的,只是这里动静闹得太大,影响了我的安眠。”
说完,她伸了个懒腰,状似慵懒随意的依墙而立,又道:“我感觉到了府中有灵气流动,是神界来人了吗?”
寂夜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应道:“嗯。”
姹紫的表情有些不适,压低了声音道:“是……那个人吗?”
寂夜知晓姹紫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正是洛安,也不多做解释,只是点了点头,上前两步,走到姹紫跟前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怎么,小丫头也有心仪之人了吗?”
不知怎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寂夜只觉得胸口一片闷堵,莫名难受了几分。
“哼……”姹紫轻哼一声,躲开寂夜的触碰,对着他扮了个鬼脸道:“不告诉你……”
不告诉吗?
寂夜的眸子沉了沉,僵硬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动作。
姹紫心意,他是该懂的,如她那般的人,不知世间情爱才是最好。只是,每当一想到姹紫终有一日会与别的男子厮守终生,他便觉得心口好似被人刺了一剑,撕心裂肺的疼。
场面顿时陷入尴尬,姹紫仍未有所察觉,自顾自的寻了处舒适的墙角,将头靠在冰冷的墙面,憨笑正甜。
寂夜眸光如水,被姹紫这幅模样逗笑,不由好笑的摇了摇头,拉过姹紫的手,道:“走罢,带你去看人间夜色。”
话落,也不等姹紫反应,长臂一伸,将姹紫揽入怀中,飞身而起。
夜色,如泼墨瀑布,万点星辰点缀,美如幻影。
“寂夜,你……”飞至半空,姹紫忽然回头看向寂夜,一双紫眸缱绻,已是美到极致。
她张了张嘴,看着寂夜那张下颚轮廓完美的侧脸,脸上不禁涌起一片绯红之色,她不适应的推了推寂夜,问道:“寂夜,你要带我去哪。”
晚风拂来,清爽如泉。
姹紫不安地动了动,终是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寂夜是如何模样。
见姹紫如此,寂夜紧抿的唇角忽而上扬,轻轻一笑,转而魅惑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话音才落,寂夜便已抱着她飞到王府中一座最高楼层的屋檐之上。
两人平稳入地,寂夜长袖一拂,参差不齐的屋檐瓦片上顿时出现了两坛酒。
寂夜拎起一坛,递给姹紫道:“可会喝酒。”
“不会……”姹紫一边摆手一边摇头道。
“那?”寂夜眼尾上挑,眸中玩味正浓。“要不要试试?!”
“可以试吗?!”姹紫眨了眨眼,不确信的问道。
“当然可以。”寂夜将酒坛递到姹紫手中,笑道:“万年的陈酿,喝吧……”
姹紫想了想,觉得寂夜的话有理,馋道:“那我就试试。”
酒坛入手,姹紫便也不再拘泥,抱着酒坛寻了处可容人赏月的地方,坐了下来。
寂夜也捞过剩下的一坛酒,不紧不慢的跟着坐下,魅惑人心的瞳孔之中似突然生出了一丝深情,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荡漾开一抹足以魅惑众生的笑。
姹紫忽略掉心口忽然涌上的怪异,摇了摇头,撕开酒坛的封口,仰头便是一大口灌下,竟是连停留也不曾。
“阿紫喝过酒。”寂夜明了的笑问道。
酒水下肚,一股灼烧之感在喉咙处蔓延开来,直灼的姹紫嗓子生疼,仰头张嘴吹气,却是毫无作用。
她泪眼汪汪的摇了摇头,指着那酒水,咬字不清道:“寂夜,你这是什么酒,怎的这般……烈。”
话还未说完,她便觉头昏脑涨,看事不清。
不消片刻,她便抱着酒坛摇头晃脑,醉倒在了温柔乡里,潋滟紫眸满足的轻轻阂上,喃喃自语的同时还不忘咧嘴傻笑道:“谁说本姑娘不会喝酒的,我明明会喝好吗?”
竟是喝醉了。
寂夜看着她,仰头也喝了一大口,笑道:“一口就醉,还真是个没长大的丫头。”
月光下,他一袭紫袍潋滟,如倾世美人,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胡说,我明明没醉。”姹紫摇了摇头,将怀中的酒坛抱紧,絮叨道:“要知道在冥界之时,我和三生可是出了名的爱斗酒,只可惜……”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而一顿,大声啼哭起来,“怎么办,三生不理我了,冥王哥哥也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我都出走冥界好久了,也不见冥王哥哥出来寻我,你说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寂夜,你说冥王哥哥是不是不要我了。”
……
一字一句,如影随形,萦绕在寂夜的心间,让他也莫名跟着感伤。
“呃……”寂夜头疼的扶了扶额,开始后悔给姹紫递这坛酒了。
后悔的同时却又被姹紫这幅生动的表情逗笑,深邃黝黑的瞳孔里满满的都是姹紫那张巧笑嫣然地俏脸。
这一夜,姹紫醉的不醒人事,满嘴胡话,然寂夜却是独坐一端,赏着月色,毫无半点醉意。
他本是想带姹紫来观一观这南屿城的夜景,可谁曾想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饮酒,到最后反倒破坏了这份平和。
两人这一坐便坐到了夜半三更,期间,只听得姹紫抱着酒坛诉苦的哀嚎之声,以及她酒后娇憨可人的讨喜模样,寂夜则是抱着酒坛倾听她的抱怨,不时应上她一声,满脸堆笑。
待到天明之时,寂夜才抱着已经喝得烂醉如泥的姹紫回到她的房中。
竖日,姹紫憨睡正香,突闻门外奔波声四起,似是出了什么惊天大事,直叫她的美梦才做到一半,便被人打断。
睁眼,五识皆已恢复正常,门外碧玉着急的声音远远传来。“姑娘,姑娘……”
一声比一声急切。
“怎么了。”一把掀开被褥,姹紫伸了个懒腰起身,随手在床头处取了件外袍披上,问道:“何事。”
只觉自己喉咙都快要叫破的碧玉突然听见姹紫的声音,不禁喜道:“姑娘,你醒了。”
碧玉推门而入,身后领着一众侍女,又是一声。“姑娘,你终于醒了。”
“嗯,怎么了。”许是喝过酒的缘故,昨日之事姹紫竟是忘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了些许酒后的后遗症,令得她头脑昏沉,不甚清醒。
“府中出大事了。”碧玉咽了下口水,接着自顾自解说道:“姑娘不知,今日王府突然百花凋零,生了恐慌之事,夜公子一早便与王爷离开,他们两人离开之时还来寻过姑娘,只是那时姑娘还在安睡,王爷怕打扰你,就与夜公子先走了。”
姹紫眉头一皱,道:“等等……你刚刚说的大事是什么。”
“府中恶臭连连,花草树木皆死,无一生还,而且……”说到这里,碧玉忽然止了声音。
“而且什么。”姹紫如往常一样在侍女们的侍候下洗漱更衣。
“而且府中还死了很多人,”碧玉低下头,心间的后怕之色半点不减。
梳完妆, 侍女们尽数退下,独留碧玉守在房中。
“走罢,带我去寻玉王爷。”还未踏出自己住的院落,姹紫便感知到了玉王府四周窜动的死气。
碧玉有些为难的看向她,道:“可是王爷早有吩咐,若是姑娘醒来,切记莫要到处走动。”
“哦。”姹紫挑了挑眉,又试探道:“那寂夜呢!他在哪。”
“夜公子与王爷在一处,姑娘莫要担心。”碧玉俯身一礼,恭敬回道。
“不行。”姹紫摇了摇头,不放心道:“碧玉,你在此处待着,哪也别去,我出去看看。”
说话间,姹紫已布下结界。
“这……”碧玉怯懦的看着姹紫,不知该说什么。
“放心罢,我不会有事的,你就好好待着罢。”姹紫丢给碧玉一个让她心安的眼神,当下也不多做停留,身影一闪,便径直越过房门,到了院落之外。
碧玉在她身后喊道:“姑娘,姑娘……”
可是姹紫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独留一抹风吹过的寒凉袭来。
碧玉抱着胳膊缩了缩脖子,自言自语道:“怎么办,这下可糟了。”
才一踏出院落,猛一映入眼帘的,便是王府中的破败之相。
王府小道上,枯黄的落叶铺了厚厚一地,踩在上面,还能听见鞋底与落叶摩擦而发出的沙沙声。
再看头顶的参天大树,以往虽叶黄易落,却也是生机勃勃,可如今,这些树大都干枯而死,连着根底断掉,无半点生气可言。
姹紫深吸一口气,左右张望了片刻,确定四下无人,便施了个瞬移术,到了王府后花园那处拱门之地。
模糊的记忆从脑海中一点一点闪现,姹紫拍了拍脑袋,看着那扇木门前突然出现的由魔气凝结而成的门,自语道:“昨晚我来过这里。”
说完,她这才注意到了木门上那道已经被破除了的咒印。
“咒印被毁,怪不得王府一夜之间生灵涂炭,如此下去,怕是过不了几日,这里的凡人都会死于非命。”想到这里,姹紫的眉头忽而一皱,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她忽然想起昨日那自称为魔帝的老头,“难道是他做的。”
“不可能,他已经被封印,根本没有办法破除这咒印。”
“难道是寂夜。”
“嗯,那更不可能了,以寂夜的性子,应该不屑做这种事。”
“若不是寂夜,不是那老头,又会是谁呢!”
姹紫自问自答,又是点头又是摇头,面上矛盾之色溢于言表。
在她的认知里,凡人根本没有能力做这种事。而且门外的魔气之门很显然是寂夜所设下阻止死气外溢的一道门,虽然效果不是很好,但对比后果,已经是好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