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翊梧木了片刻,方道:“尊上,我已查明魔帝所封印之处。”
“哦。”寂夜挑了挑眉,不动声色走到他的魔尊宝座上坐下,身子后仰,单手撑鄂,似起了浓厚兴致的问道:“在哪?”
凤翊梧抬眸,恭敬道:“人界南屿城。”
“南屿城。”寂夜若有所思的喃喃重复,低声自语道:“这就能对的上了……”
“什么?”凤翊梧不解的看向他,疑惑道。
“早在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时,那里曾是神魔的古坟场,也是这么多年神界一直想要与我魔界争夺守护的地方。”寂夜不紧不慢的解释,可深幽的眸中却总透着一股透心的寒凉。
怪不得他派人追寻魔帝踪迹数万年也不得半点音讯,却原来是被封印在了人间。
“那尊上可要亲自去?”凤翊梧小心翼翼地问道。
“自然,神界之人以一城活人为引,聚集满城的死气与怨念来压制魔帝,这一晃十万年,想来那魔帝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冲破封印归来既如此,我们所做不过是成全他的六界大乱。况且如今我们有了她,自是不用再愁那封印该如何破解。”在提到那个她时,寂夜深幽的黑眸忽而一暗,似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矛盾突现,眉头深深皱起。
“尊上所说可是您不日前带回的冥界彼岸花主。”
“嗯。”寂夜闻言眸光一凝,寒意暴涨,似对凤翊梧突然提起姹紫非常不满,不由烦心的拂了拂袖,冷冷道:“你只需尽你所能便可,其它的不必知晓。”
“是。”被寂夜威严震慑,凤翊梧不禁缩了缩脖子,低声应道。
“去罢,不日本尊便会亲下人间,去探一探那封印,你便先去南屿城安置罢。”寂夜不耐的皱了皱眉。
“可是……”凤翊梧顿时鸦雀无声,只挺了挺脊背,僵硬在了原地。
他作为寂夜的左膀右臂,何时竟也这般遭他厌弃了,那面上不耐的神色,明显是嫌他多嘴了。
“穆锦可传回来消息,冥界现在如何。”凤翊梧正要离开,却闻寂夜低沉魔魅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
“听闻自您与阿紫姑娘走后,冥王便亲自上了九重天,与洛安……”凤翊梧顿了顿,不知该如何说起。
“如何。”寂夜不悦皱眉。
“大打出手,据穆锦所传,冥王上九重天寻洛安复仇之事闹得神界沸沸扬扬,毁了多数天宫景象,直至引得玄矶出面才两人才止息,不过据说两人停止打斗后,又深谈了一次……”凤翊梧不紧不慢的将自己所知之事一一回禀。
“哦。”寂夜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看了看凤翊梧,自语道:“竟是和好了。”
冥界一行,从墨离的面上不难看出姹紫对他的重要性,而白家村一行,他几乎可以确定洛安已经知晓姹紫彼岸花神的身份。
只是令他不解的是,回了九重天的洛安非但没有将此事禀明玄矶,反倒是压下此事。
虽然姹紫回了冥界之后,总有神界的虾兵蟹将前来喊打喊杀,但他知道那不是洛安所为。
他虽不曾见过洛安,可从他周身散发的清冷气息中不难看出,他并非善恶不分之人。由此便可知他那日之所以对姹紫出手,也不过是想给墨离一个示警。
姹紫在一日,冥界便不得安宁一日。
只是他们都未曾料到过,其实他寂夜才是那个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他可有再说什么。”寂夜问道。
凤翊梧知晓寂夜口中的他说的乃是穆锦,于是想了想回答道:“嗯,他好像说冥王在与洛安的打斗上受了伤。”
“可重。”寂夜随口关心的问了一句。
“尚未知晓。”凤翊梧摇头。
“嗯,让他继续盯着吧,但凡冥界与神界有任何举动,切记在第一时辰回禀。还有,不要让她知晓。”末了,寂夜又叮嘱道。
他总觉得,墨离好似有什么关于姹紫的秘密在瞒着他,让他无从察觉更无从下手。
“是。”凤翊梧点头,见所交代的事都差不来了,便告辞道:“尊上,那我就先退下了。”
“嗯。”寂夜颔首,转而闭上了眸子,陷入了沉思。
凤翊梧又是一礼,刚要退下,却听寂夜再次突然开口道:“翊梧,你可知要怎样对一个人才算叫好。”
顿了顿,寂夜生怕自己说的不够详细,又重复道:“你可知怎样对一个人好。”
怎样对一个人好?!
凤翊梧被寂夜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差点忘了反应。
他发誓,这绝对是他陪在寂夜身边这数万年第一次听到这种荒唐的笑话。
于他而言,这就是荒唐的笑话。
寂夜是什么人,魔界魔尊,掌管妖魔二界,自他被他从神界之人手中救回魔界开始,他所见的寂夜,从来都是冷血无情,嗜杀成性的一个魔。
但凡他有所不满,便是上天入地也要让自己满意的一个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问他怎样对一个人好。这叫他如何不惊悚,如何不错愕。
“嗯。”凤翊梧沉思片刻,确定自己对此一窍不通,方才摇头道:“不知。”
别说他不知怎样对一个人好了,就算把一个他想要对她好的人送到他的面前,他恐是也会惊得四处逃窜吧。
寂夜摇了摇头,自嘲笑道:“我也真是魔怔了,怎会问你这样的问题。罢了,你先退下罢。”
“是。”
凤翊梧虚惊一场,忙一个瞬移术离开了雨落殿。
顿时,空荡了的雨落殿中一片静寂,寂夜只觉疲惫的揉了揉额头,不禁深感乏累,忍不住闭上了那双透着寒芒的眸子,陷入了昏睡。
冥界之时,他与墨离为救姹紫,因损耗心神过度,这才导致他一回魔界,身心突然俱疲,时有虚脱无力之感。
待腹中之食消化的差不多了,姹紫这才拍着自己平坦的肚皮,从榻上一跃而起。
彼时的雨乐宫中空荡无人,随有丝丝寒风顺着门缝钻进,飘入宫中,四处游荡。
顿时宫中一片阴寒。
“有人吗?”轻缓的步子踩在铺满厚厚毛毯的地面上,毫无声响。“有人吗?”
姹紫抱着胳膊,不禁觉得周身一阵寒凉,只得裹紧从屏风上取下的披风,哆哆嗦嗦的唤道:“有人吗?”
连唤几声,却无人应答。
姹紫泄气的歪了脑袋,正要回到榻上继续躺尸。
就在这时,紧闭的宫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一道娇小细软的女声伴着寒气哆嗦道:“姑娘,我在。”
姹紫闻声而去,正巧撞见站在宫门口却不敢入内的一粉衣女子,待见她头上梳着两个惹眼的花苞式发髻,面上惧怕的神色轻而易举的就将她的胆小出卖。
她似是第一次来此,遂在见到姹紫那张绝色倾城的脸时,惊愕之下又忍不住失了神。
“总算是有人回应了。”姹紫一蹦三跳地走到粉衣女子面前,裹紧身上的披风,眨了眨眼,天真道:“你就是寂夜吩咐来陪我闲逛的侍女么。”
乍一听见寂夜两个字,粉衣女子登时面色一变,忙仓惶跪地,战栗道:“还请姑娘受罪,小女当真不是故意迟来的,只是这魔界近年来日渐寒冷,如我们这般术法低微的奴仆是受不住这室外的严寒的,所以,小女以为姑娘一时不会召唤,便……便……”
粉衣女子一口气将事情始末说了个遍,却在说道理由时,突然哽了声,起了哭腔。
姹紫何时见过这种状况,刚刚还笑着的一张脸,历时变得慌乱起来。
她一抖披风,忙去搀扶那粉衣女子,慌道:“别……别……你别哭啊,我又没有怪你,你哭作甚。”
然而一听到她的话,粉衣女子面上将落不落的泪珠瞬时便掉了下来,只听她楚楚可怜,声音哽咽道:“姑娘,小女知错了,还请姑娘不要生气。”
“哎!你……”姹紫顿感憋屈的看着那粉衣女子,也不去搀扶了,只双手叉腰道:“喂!我都说了不怪你,不怪你,你这是做什么。”
她自认与这女子不熟,可这女子的动作却像是有意为之般,一字一句都在针对于她。
“……”呜咽声一时回荡宫中,如余音绕梁般,久久不息。
姹紫头疼地扶额,无奈的蹲下身,扯了扯粉衣女子的额前的一缕刘海,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哎!你别哭了好不好,我又没把你怎样,你这番哭闹,保不齐还有人以为我将你欺负了……”
粉衣女子闻言,身形一颤,似听到了威胁般,不禁哭得更大声了。
“喂……”姹紫推了推她的胳膊,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无精打采道:“你还有完没完了。”
“我……”粉衣女子吸了吸鼻子,抹了抹眼泪,哽咽道:“姑娘,还请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勿要将小女错处放在心上……”
她的这番话才刚说完,姹紫只觉自己如遭雷击,怔愣了半晌,才悠悠吐出一句。“弄了半天,我刚才说的话是喂了狗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粉衣女子似是一直在找姹紫的把柄,猛一听到她这句话,便立即底气十足的哭道:“姑娘,小女虽为奴仆,却也有自尊,姑娘这般将小女比作畜牲,实在是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