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三生利落转身,逃开人群,朝着不知名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她,心情尤为不好,一张精致小脸仿若被冰雪覆盖,令人分不出是喜是怒,她只那样静静走着,将满街的喧闹声全数丢在了身后。
时不时的还会有因她容貌之因,停步驻足观望的人。但这些,她都没有放在眼中。
她的脑海里,从始至终都只浮现出墨离抬袖为姹紫遮风的那一幕,不知为何,只要一想起,她便会觉得那些画面好似一根根细长的针,一点一点的穿透她的心脏,让她痛不欲生。
那一刻,嫉妒就像是生了根的野草,在她空荡荡的胸口肆意,犹如魔障般,不停地在她耳旁叫嚣,让她离她远点,再远点。
可纵使心中再有什么不甘,对姹紫妒意再深,待真的寻不到姹紫的那刻,她便慌了,莫名的慌。
十万年的相识,比起墨离在她心中的那缕幻影,说到底也该是略胜一筹的。毕竟,那可是阿紫啊,她自化灵后第一个结交的朋友。
可到底,她们之间的友情终究没有敌得过她小心掩埋的感情,她的冥王陛下,一个自打她生出灵识便爱上了的男人。
城中,喧闹依旧,来往过路者,皆成双成对。
三生有些艳羡的看着那些从她身旁走过的男女,眉眼之间外露的情意,是她从未见过的幸福。
走着走着,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一条又破又旧的小巷子里,四周空无一人,静谧的可怕。
她轻轻挪了一步,细微的脚步声在这落针可闻的小巷里格外清晰。“是谁。”
手试探性的往前一探,于无形之中触到了一面荡着细细波纹的墙,冰寒刺骨,似水流动,不出所料,她现在所处的地方乃是一方与外界隔绝的结界中,嘴角若有似无的上扬,见没人应声,她历声喝道:“到底是何人,故意引本姑奶奶来此。”
“呵……”胜似魔魅的笑声忽而响起,打破这沉寂的夜色,如寒风中被风肆意吹乱的头发,凌空而舞。
三生皱眉,隐约觉得这笑声有些熟悉。“你到底是谁……”
“三生姑娘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尖细的声音粗哑低沉,不辩男女,难听之至。
“是你。”三生的眉头略微舒缓,她抬眸看向透明的结界外,明知从里观看也丝毫看不到外边所隐匿之人的容貌,可她仍是不死心的定定看着声音来源处,冷冷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呵……”那道尖细的声音低低笑了两声,道:“我想同三生姑娘做一笔交易,一笔很划得来的交易。”
“哦?”三生挑眉,似也起了兴趣。“说说看。”
“三生姑娘可是喜欢冥王?”
“你问这做什么。”闻言,三生的面色顿时阴沉了下去。
这件事,一直是她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除了她自己,外人根本不会知晓。
而眼前这个不露面貌,隐藏声音,轻而易举就能猜出她心底所想的人,想来定是来者不善。
“没什么,只是想帮帮三生姑娘,赢得心上人的心,也好比眼睁睁的看着心上人被人抢了去,你却只能干着急。”那人语速放慢,不疾不徐,似是对此事早已熟知。“而且我今日来的目的,只是想同你合作……”
“合作什么。”三生忙问道。
“除去姹紫。”那人低沉暗哑的声音突然变得凶恶起来,语气中带了浓浓恨意。
“什么?”三生一惊,脱口而出拒绝道:“不可能,休想。”
即便是因姹紫的出现抢走了墨离,她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将她置于险境,更不可能因为那小小的爱慕,就将她们这十万年的友情抛诸脑后。
可她却是忘了,之前是谁因为妒意横生,而丢下了姹紫,将她一人丢于陌生的街道,任由她随着人流而去。
那人似对三生的想法早已透彻,不禁嘲讽道:“三生姑娘可别跟我说你们姐妹情深啊,要知道,之前,我可是亲眼看着三生姑娘将你那好姐妹丢弃的。”
“该死。”三生暗骂一声,有些恼怒道:“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样,就是想让你跟我合作,除去姹紫。”那人顿了顿,接着道:“况且除了姹紫对你不也是有好处吗?毕竟若是她死了,日后便不会再有人来同你抢冥王了,那样岂不快哉。”尖细声音的主人低低诱惑着,不辩男女的声线里夹杂着挑衅意味,生出了几分怜悯之意。
三生听得无名火起,一张俏丽小脸彼时通红一片,再无昔日灵动,她拍了拍那道透明的结界,怒道:“既然要合作,就先放我出去。”
“只要三生姑娘应了,我便放你出来。”依旧是商量的口吻,听不出男女,辩不出喜怒。“况且,用不着你亲自动手,局我已布好,只需你引她入局即可,至于入局后是死是活,就要看她造化了。”
“什么局?”三生停顿了片刻,不明所以的问道。
“自是能让你梦想成真的局,而且,你只需旁观就好。”
三生静默了,脑海中所回放着的,全是连日来墨离为姹紫所做的一切。她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姹紫化身为灵那日,她就站在他们的身后,看着他为她布下漫天星辰,而她,却只能作为旁观者,怅然若失。
而后,他又亲封她为彼岸花主,许她无上尊荣,连她见了也需得一拜,唤她一声花主。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彼岸花主。
她本为灵,生来无心,可受到的疼痛多了,那空了的心口总是会莫名一疼,让她妒意横生,恨不能亲自将他所给予她的尽数毁掉。
可是,她又做不到,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墨离,将所有的温柔体贴都只给予她一人,将所有的爱与好都只付诸于她,爱她,护她。
一切的一切,在她眼中,唾手可得,可是于她而言,却是遥不可及。
明明都是冥界灵物,可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若说她没有私心,那定是假的,她只是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姹紫的不谙世事,以及喜欢的人的淡漠无情。
十万年,她守在他的身旁已有十万年,日日兢兢业业,恪守本分。却从来不曾换过他片刻驻足,很多时候她都在想,若不是姹紫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僵局,那么她,是不是在这漫长岁月的年月中,与他,连一次正儿八经的交集也不会有。
还是因为姹紫的出现,抢走了那些墨离本应给予她的温存。
想到这,三生只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了,脑海里反复出现的,全是墨离一脸温柔宠溺看向姹紫的模样,让她空荡荡的胸口,莫名起了涟漪,难受之至。
仿若生了心,撕心裂肺般的疼。
“如何?可想好了。”尖细的声音中含着丝丝笑意,不紧不慢的问道。
三生抬眸,眸中的灵动已然褪去,只空留一抹妒色,只听她她淡淡的应道:“好。”
不轻不重的一个好字,仿若一道沉闷的响雷,在这夜色中炸开。
“哈哈……好…好…好…”张狂而又肆意的笑音响起,那隐在暗处的人一连道了三生好,才止住笑声,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合作愉快。”
结界外的人一袭黑衣,头戴维帽,一张脸除了一双干净透彻的眼露在外面,其余的皆隐在了面纱之下。
她抬手,一道术法击出,穿透结界,落在了三生身上地那颗白色珠子上,她缓缓叮嘱道:“这颗珠子上我失了术法,可用来引路,你只需默念咒语,它便可带你去我所布局的地方。记得要随身携带,至于姹紫,你只需将她引去那里便可,剩下的自有人收她。”
说着,那人又捻了个决,将咒语传至三生的神识之中。只听那道声音说道:“祝我们合作愉快。”
话落,声音消散,人影化为虚无,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你……”收下操作那颗珠子的咒语,三生的嘴张了张,刚想要冲破结界,一探来人底细,可手才堪堪伸出,才知那道透明结界不知何时早已消散。
她有些怔忡的看着,手痴痴的停在半空,面无表情。
寒冷的风呼啸着从她身旁刮过。
空无一人的小巷里,四下皆静,像是从来都没有人出现过般,静地出奇。
三生手中的白色珠子缓缓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她的神志唤醒。
她眸光一转,将那颗白色珠子紧紧攥入手中,唇瓣微动,紧接着,一连串的咒语自她的口中缓缓吐出,如天籁魔音,混沌且惑人心神。
“这是禁术……”咒语念到一半,三生猛地被那颗珠子上散发出的越来越强烈的光芒所惊醒,一股灼烧的疼痛开始从她手中渐渐蔓延。
“呲”的一声,三生惊慌失措的收回手,将那颗珠子丢出,面露惊恐的骂道:“该死,中计了。”
她早该猜到,背后之人,断断不会只是想对付姹紫那么简单。
三生就这样想着,便闻那道已经消失的声音再度缓缓传来。她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三生姑娘,这珠子上可是沾有仙气的,随意使用,容易被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