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花子面含微笑,礼貌地冲陈三爷点点头:“陈先生好。”
陈三爷一看这位村上花子就不简单,柳叶弯眉,一双杏花眼,眼神清澈,透着一丝毒辣,虽脸上挂着笑容,盘着发髻,但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端详片刻,抱拳回礼:“村上小姐好。”
村上花子咯咯一笑:“陈先生客气了,我不喜欢‘小姐’这个词,您叫我花子就好。”
“哦。”陈三爷想了想,“花大姐……”
所有人一愣:花大姐?花大姐是七星瓢虫。
陈三这是故意的吧?
村上花子又是一笑:“陈先生,不要欺负我是日本人,我在满洲国长大,我很了解中国文化,花大姐是七星瓢虫,臭大姐,是臭虫。”
陈三爷冷冷一笑:“从来就没有什么满洲国,那是中国人的地盘,我从来不认那个伪满洲国,也不认那个假皇帝。”
“你他妈……”潘召一瞪眼,“跟谁说话呢?你弄不清形势是吧,陈三?”
村上花子一摆手:“不得无礼!”
“是!”潘召退到一旁。
村上花子瞟了陈三爷一眼,微微一笑:“怎么,我来到陈先生这里,连杯热茶也不让喝?”
陈三爷一伸手:“请坐!”转头对弯头说,“弯头,上茶!”
村上花子托着和服坐下。
陈三爷坐在她对面,思忖片刻,道:“花子女士来我这赌场,有何指教?”
村上花子莞尔一笑:“谈不上指教,只是仰慕陈先生已久,特来拜会。”说着,对高凌霨一伸手,“拿过来。”
高凌霨这么大岁数了给村上花子当下手,赶忙递上一个礼盒。
村上花子将礼盒打开,拿出一个黄色文件:“陈先生,这是我给你带的一份厚礼——津门中日友好商会会长委任状。”
说着,递给陈三爷。
陈三爷接过来,根本没看,就扔在了茶几上,呵呵一笑:“谢谢啦,花子女士,我早就不想当官了,我是个游民,赌徒,什么商会会长,维持会会长,我都没兴趣。”
村上花子并不生气,媚眼一眨,嫣然一笑:“陈先生啊,这可是我争取来的,你的津门第二商会里,很多人争着要做这个会长,我在香月将军面前一再举荐,他才答应让你当这个会长。”
陈三爷笑着摇摇头:“多谢花子女士美意……”
“陈先生请听我说!大势已去,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先生继续做这个会长,不无裨益,在陈会长的领导下,赌场照样开,马照样跑,远东贸易公司照样经营,津门七十二行生机勃勃,什么都不会变,收入十足可观,你给国民党那些军阀卖力,其实你也捞不到几个钱,大头都被上面吃了,恕我直言,你和你岳父,只是线下木偶,只要我们精诚合作,一起把英国人和法国人挤出去,我保证陈先生的收入比以前还高!”
陈三爷呵呵一笑:“我知道,我都知道。花子女士想得很周全,比我自己想得都周全,只是花子女士忘了一件事。”
村上花子一愣:“我忘了什么事?”
陈三爷注视村上花子,一字一句说道:“我是个中国人。”
村上花子冷冷一笑:“那又怎么样呢?你们的军队都被打垮了,1840年以来,你们节节败退,就没打过一次胜仗,从根本上说,我们都是东亚黄色人种,你们守不住东方文明,我们替你们守,建立大东亚共荣,有百利而无一害。”
陈三爷哼哼一笑:“你们这是侵略,你们踏上了我们的国土,你们在残杀我的同胞,我如果再和你们合作,我不是畜生吗?就像他俩……”说着,指了指潘召和七和尚,“一坨大便,一个秃子,长得没人样儿,这样的人才能做汉奸,我做不了。”
“咯咯咯咯。”村上花子大笑。
潘召和七和尚气得满脸通红。
村上花子抿了抿发髻,道:“陈先生,我知道你是个硬骨头,硬骨头不好啃,所以,我做了万全之策,让潘桑和七桑来了,他俩是你的故人、老友,让他俩劝劝你。”
陈三爷摇摇头:“他俩来了也没用,潘桑和七桑,在我眼中,就是卤蛋和风干的大便,一文不值。”
“咯咯咯咯。”村上花子发出银铃般的爽笑,“潘桑、七桑,说说吧。”
潘召冷冷一笑:“三弟啊,我只说三个字:马、文、妹。”
陈三爷陡然一惊。
潘召笑道:“别激动,别害怕,我知道你把沈心茹送走了,但你来不及把安德县的马文妹送走,因为你根本想不到大日本帝国皇军长驱直入,这么快就拿下北平和天津,一切都太快了,快得让老谋深算的三弟都没反应过来,你哥我不才,告知了北平治安队的兄弟们山东安德县马家庵村马文妹的住址,找一个人应该不难吧?”说着,看了看手表,“他们上午出发的,这会儿应该早就到了。”
陈三爷身子一颤,怒视潘召:“我当初真应该杀了你。”
“晚啦。哈哈哈哈。”潘召狂笑,“三弟啊,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你太重感情,太念旧,太关心别人,太善良……”
村上花子瞥了陈三爷一眼,笑道:“怎么样,陈先生,有的谈吗?”
陈三爷再一次被架在了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