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给陈三爷和沈心茹带来一丝慰藉,这个人肯定是四姨太。
拿得起,放得下,洒脱豪爽活菩萨。
任何事在她这里都不是事,过去的就过去了,抬头挺胸往前看。
四姨太虽为一介女流,却能给人莫大的安全感。
值得信任,值得依靠。
当一个人值得依靠,这个人就是菩萨。
陈三爷和沈心茹带了点礼物,驱车前往。
四姨太不仅让阿姨准备了腊八饭,还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怎么样啊,最近你俩?”四姨太笑着说。
陈三爷和沈心茹会心一笑:“都挺好,挺好。”
“怀上了没?”四姨太眨眼问。
沈心茹一脸发呆:“不知道。”
四姨太安慰沈心茹:“别着急,孩子是缘分,该来的时候,他就来了。”转头又对陈三爷说,“若水啊,你也卖卖力!别老是有气无力!”
一句话说得陈三爷和沈心茹噗嗤一笑。
他俩能不着急吗?
自从上次那个孩子冰天雪地小产之后,沈心茹身子不好,一直怀不上。
给邢二爷发丧的时候,陈三爷又借机去了一趟潭柘寺,请净融禅师为沈心茹又抓了一些药。
这个方子是专门调养身体,增强气血的。
山杏把药熬了之后,沈心茹喝下去,感觉身体暖了许多。
整个人也不那么困乏了。
四姨太拿出了珍藏已久的老汾酒,招待陈三爷。
三人有说有笑,吃了一顿午餐。
饭后,开始喝茶,又是一阵闲聊。
四姨太有抽烟的毛病,但当着沈心茹,她绝对不抽。
突然,四姨太兴奋地说:“哎?前不久乔太太送给我一个西洋新式相机,我们照张相吧,这么久咱们也没照张合影!”
陈三爷和沈心茹立马站起来:“好哇,好哇!”
四姨太让阿姨拿出相机,又喊来雷子,让雷子给三人照合影。
四姨太站在中间,沈心茹和陈三爷位列两侧,姐弟妹三人,笑脸盈盈。
雷子按动快门,喀,留下了这美好的时刻。
随后沈心茹沉思片刻,突然说了一句:“四姐,你给我和若水也照一张吧,我和若水还从来没合过影。”
陈三爷一愣:“对对对!我们连婚纱照都没有。”
四姨太咯咯大笑:“瞧你俩,老夫老妻了,竟然没一起照过相。我来给你们照!走,咱们去院子里照!”
三人来到院子中,其实大冬天,也没什么景。
四姨太想了想,道:“你俩就站在红墙前,这样朴素,更好!”
陈三爷一身西装、披着黑色大衣,沈心茹一身羊绒衫,外加白色呢子乳白大衣,沈心茹挽着陈三爷的胳膊,两人一同看向镜头。
“非常好!”四姨太赞扬,“稍微笑一下!”
陈三爷和沈心茹幸福地一笑,四姨太快速按动快门,留下了陈三爷和沈心茹唯一一张合影。
很快,过年了。
这个冬天,蕉爷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总是睡不着觉。
人老了,不容易入睡。
这大概是生灵的本能,想在黄昏时刻,再多看看这个世界。
年夜饭,陈三爷和沈心茹来到蕉府,陪着蕉爷吃。
沈心茹望着父亲憔悴的面孔,很心疼:“爹,您又没睡好啊?”
蕉爷豁然一笑:“正常,老了吗,觉就少了。”
沈心茹鼻子一酸,但她知道,大年夜,不能落泪,遂转忧为笑:“爹,您不老,依旧容光焕发,依旧是我小时候记忆中的样子。”
“哈哈哈哈。”蕉爷大笑,“你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气我,我可经不住生气了。”
“爹——看你,又笑话我。”
师爷孔麒麟也见老了,胡子花白。
跟了蕉爷一辈子,蕉爷也不拿他当外人,年夜饭,让他坐在桌上,一起吃。
但师爷毕竟是师爷,站得高,看得远,三句话不离本行。
席间,喝了一杯酒,说道:“蕉爷,三爷,小姐,蕉家到了今日,还差一步,三爷开春后一定要运作好,拿下津门政务委员会委员一职,只有这样才进入核心圈子,一切才能稳固。”
注意,师爷说的是政府委员,可不是调查委员那个委员,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蕉爷会心地点点头。
陈三爷举起杯:“师爷,您放心,我不但要拿下政务委员会,还要拿下对外经贸厅,这一点,我和褚市长已经交流过了。”
师爷频频点头。
蕉爷也满意地点点头。
贤婿如此,夫复何求?
蕉爷终于放心了。
陈三爷要把自己彻底洗白,给沈心茹一个安稳的人生。
只是有一件事,始终像梦魇一样萦绕他的心头。
就是他小时候,算命先生给他算命的那件事。
其中有几句断语,他对谁也没说过。
算命先生说他:寿不过四旬,命中无子,需要多做善事,方有解救。
寿不过四旬,就是活不过40岁。
命中无子,可不是说没有儿子,古人用词非常简练而概括,这个“子”,是指“子息”,也就是后代,包括儿子和女儿。
也就是说,陈三爷无后。
这件事一直压在陈三爷的胸口,他不信算命,但过往的一幕幕告诉他,似乎他真的要逐一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