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大哥要是能省着点，他从朝廷得到的那些银子，其实是够用的。”
不知道是不是穆老爷子难得在自己跟前说体贴的话，穆大山说出了心底的想法。
这些年，为了送穆大德念书，前前后后花了好几百两银子了。
这些银子，要是攒起来到现在，老穆家可以在镇上开一间酒楼，买一处宅院，哪怕再买三十亩田地，都还有剩下的。
别人家的孩子去赶考，有谁像穆大德的，一个科举，就花了一百多两。
如今去京城的，怕是要备上二百两银子了。
“够用？你说的好听，你怕是想你大哥在路上喝西北风吧？
再说了，又没让你出一个子儿，你激动个啥？咋的，你还想让我们不凑钱给老大，老大不去赶考，考不上状元，咱老穆家就被三房压着？
我老太婆今儿还就告诉你了，钱，我要借，你要稍微有点良心，还当我老婆子是你娘，就把你们那个酒楼给我卖了，将钱都给你大哥做赶考的盘缠。”穆老太拔高嗓音，冲穆大山道。
穆大山听了穆老太的话，倒抽了一口凉气。
“娘，您明晓得，酒楼不是我的，你让我卖了酒楼，我咋回去和双双她们交代？”
“交代？一个臭婆娘，一个臭丫头，要交代啥？你根本就是不把我和你爹，放在眼底，不将你大哥放在眼底。”
“你自己去瞅瞅，谁家一家之主，成了你这样的？被媳『妇』牵着鼻子走，被闺女牵着鼻子走。”
穆老太说到这些，还来气。
在她看来，三房就不应该发家。
三房的一切，都是老穆家的。
她想要，三房就得拿出来。
“娘，您错了，我不是被双双和四娘牵着鼻子走，我们三房，不管是谁，只要说的在理，我们都要听。
双双做的事儿，没有一件是错事儿。她做的，都是为了三房好，您不能这么说她和四娘。”
当着穆老太的面儿，穆大山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闺女和媳『妇』余四娘的护短。
不出意料的穆老太的脸，又被穆大山这番话，气得发绿。
“全家就你怂，就你晓得心疼媳『妇』儿，心疼闺女！”穆老太阴阳怪气的道。
穆老爷子觉得自己婆娘说话有些太过了。
轻咳一声之后道：“老婆子你还不去灶房，给老三倒杯茶。老三都来了这么久，应该也口渴了.”
穆老太惊呼一声，接着又道：“你没搞错吧？他口渴让我去倒水，我可是他娘，要去也是他给我倒。”
“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你要再啰嗦，就不要在我们老穆家呆着！”穆老爷子厉声呵斥。
穆老太用眼神剜了一下穆大山，接着不情不愿的出了堂屋。
院子里，她冲着二房的方向大吼道：“林小枣，你还不给我太婆滚出来，大中午，你躺在炕上摊尸是吧？
家里来客人，你也不知道出来倒水，林小枣……”
一句家里来客人了，让穆大山听着有些难受。
但是一想到自己娘就是这个脾气，便又释然了。
林氏在屋里正休息，听到穆老太嚎丧一般的声音压根就不想动，她想起旁边屋住着的黄碧桃，起声披了件外衣，就到了黄碧桃房门口，直接拍门大叫。
屋子里，正在做针线活儿的黄碧桃放下手里的活儿，出门去泡茶去了。
堂屋里，穆老爷子和穆大山系继续商量去高铁柱家中借钱的事儿。
和穆老太不同，穆老爷子说话还算客气，他也知道，找高铁柱借钱，并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而且有风险。
他对穆大山道：“老三，你手上有没有多余的银子，不多，先借我三十两就成。有了三十两银子，我在卖几亩田地，兴许就能凑够五十两银子。”
穆大山摇了摇头，“前段时间，双双又是开酒楼，又是建私塾的，将家里的钱都用完了。
最后五两银子，过年的时候，买这买那的，置备年货，添置私塾的物品，都用的差不多了。
不过我手上，倒是有二百文钱。爹，你要急用，我的就给您吧，算是我给您和娘的过年钱。”
这二百文钱，还是穆双双给的压岁钱。
他和余四娘一人一百，余四娘的钱，也放在穆大山这里了。
说着穆大山，就从兜里掏出用麻线捆好的二百文钱，递给穆老爷子。
穆老爷子没有拒绝，接着铜钱，他道：“老三，这钱，就算是爹借你的，以后你大哥中了举，我再给你。
爹，记住你今儿个做的事儿了，以后等你大哥中了状元，我还是不会忘记你们三房的。”
穆大山赶紧摆手，他道：“爹，就算到了现在，我还是希望您不要去向高铁柱借钱，这利滚利的事儿。
双双都和我解释了，咱们只有吃亏的，您也要多想想以后才行。”
“放心吧，你大哥是举人老爷，以后的官老爷，肯定还的起。
我借钱的时候一定会和张铁柱商量好的，你说的啥利滚利，我不会用。
我们借五十两，到时候顶多长到一百两，等你大哥中了状元，就还清这一百两银子。”
见穆老爷子这般固执，穆大山也不再说话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穆老爷子道：“爹，以前的事儿，儿子忘不了，也不想忘。
但是，您和娘，以后要是有用得着我和四娘的地方，您尽管说，能帮到的，我们还是会帮的。”
这算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的承诺。
生养之恩，穆大山觉得，每一个做孩子的，大概都还不清了。
他唯有为老爷子和老太太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才能让自己稍稍的安心。
从老穆家出来，穆大山的心情已经不如来的时候那般沉重了。
以后的结果，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回到三房，穆大山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余四娘和穆双双。
但是两个人都没有问他这段时间的去处，穆大山也就什么都没说了。
……
黄昏时分，穆老爷子领着穆大忠和穆大年，去了高家村，找高铁柱，去说借钱的事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