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威廉望着这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他说：“Gloria刚刚是骂了宴赫吗？”
管家目光也落在那二人离开的方向，他点头：“是，小姐说姜先生有病。”
“Gloria和宴赫以前认识？”
“看样子好像是认识，或许如姜先生说的，两人梦里见过呢。”
老威廉转头看管家：“你信吗？”
管家摇头：“不信。”
就在这时，卡尔文拿着已经接通的电话过来：“父亲，姜老爷打来的电话。”
-
四下无人的走廊上。
姜宴赫快步走上前，从背后握住了女人纤细白皙的手腕。
“一年没见了，见了面招呼都不打吗？”
“我打过了。”
她被强制性地暂停了脚步，却头也不回，嗓音清冷，像是与他划清界限。
姜宴赫也不生气，男人轻笑了声：“你确实打过了。”
她说的打，是打招呼的打。
他笑的打，是他被她打了一巴掌的打。
彼此都能听出话外音。
“你自找的。”
柳如烟试图将手腕从他手掌里抽出来，抽了好几下，反倒让他抓得更紧了。
“我自找的？”
姜宴赫往前走，柳如烟往后退。
后背贴上墙壁，退无可退，柳如烟才抬头看他：“公共场合注意分寸。”
“在西方国家亲吻手背是很正常的礼节，我怎么不注意分寸了？”
“Gloria小姐在瑞典居住许久了，应该清楚才对。”
他说话时唇角也有弧度。
嗓音醇厚，说不上温柔，但也不严苛。
落进柳如烟耳朵里，却觉得十分刺耳。尤其“Gloria”这个单词，还被他咬重了音节。
有种轻蔑感。
仿佛他嘲笑她没有公主命，偏要拿着鸡毛当令箭，东施效颦当公主。
就跟他一年前在姜家宅院里讥讽她一样。
柳如烟抬起另一只手，用了大劲儿将他推开：“做人别太过分了。”
“我女儿的百日宴，我不想跟你闹难堪。”
姜宴赫：“……”
“如果你觉得我在宴会厅的举动对你不尊重，我向你道歉。”
“不用。”
姜宴赫喊住她，“你亲生的孩子？”
“嗯。”十月怀胎生的。
她离开京城也就将近一年，如今孩子百日，也就是三个月。
那说明她在京城期间就已经怀孕了。
“谁的？”
柳如烟略心虚地错开他的视线，“不是你的你就不需要知道。”
“你在京城只与韩佑安关系紧密，可小橙告诉我，你跟韩佑安并没有男女关系。”
“你亲手做的抱枕，里面的卡片，我都看了。”
女人蓦然抬头，对上头顶上方男人的脸，柳如烟有一瞬间的错愕。
那个抱枕她明明让韩佑安扔掉了。
在出国之前就扔了。
怎么会到姜宴赫手里，还有枕芯里的卡片……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顾虑？”
“我从一开始就跟你说过，我父母不会介意你的出身，我更不介意……”
“你介意。”
柳如烟打断他的话，目光定定地落在男人俊美的脸上。
她眼神复杂，表露在外，能被人明显看见的是那抹果决和坚定。
“姜检，我有一部分照片是你帮忙从网上拦截清除，现在手里还有备份对吗？”
“是个男人都会介意自己的女朋友躺在别人身下，这句话是当初你对我说的。”
姜宴赫蹙眉。
她不明白他拧眉的意思，是愤怒还是懊悔。
愤怒，被人拆穿他此刻礼貌官腔的面具。
懊悔，她目前是老威廉的小女儿，而他与老威廉关系不错。
柳如烟：“如果你见不得我好，现在就可以毁掉我。”
“把照片往宴会厅的LED屏幕上一放，我就变成圈子里的笑话，再次见不得人了。”
“如烟……”
他曾经喊她的名字，温柔婉转荡气回肠。
喊她一声，柳如烟心里都能温暖许久。
如今不管他再怎么温软嗓音，说出来的话，给柳如烟的第一直觉就是在挖苦她。
讥笑、讽刺、轻蔑。
“是，我就是那个十五岁被卖入南港的模特柳如烟，你不用再提醒我以前的过往。”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柳如烟站在原地，乐意跟他掰扯。
其实她有点担心。
担心姜宴赫会把她的过往照片公之于众。
威廉家待她这样好，老威廉将她视如珍宝，她实在不愿意因为自己丢了威廉全族的脸。
“照片拦截后已经彻底性删除，没有备份，没有底片。”
“那天晚上我在姜家与你说的话，是我太生气了……”
他以为她是情感的小偷。
试着交往的半年里，满心满眼都是他，表现得那样爱慕他。
忽然调转枪头说从未喜欢过他，转头就与荧幕CP开始恋爱。
他一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交了心，付了情，哪能甘心？
“你离开京城后我去伦敦找过你，没有找到。”
姜宴赫后面说的话，柳如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听到的只有他那句“照片彻底性删除，没有备份，没有底片。”
女人左右看了两眼。
收拾了心情打算折回宴会厅。
她说：“照片的事谢谢你。”
“以后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也会尽可能帮你。”
柳如烟踩着高跟鞋往走廊端头走去。
她模特出身本来就长得高，再穿着五六厘米的高跟鞋，一米七八的个子身姿绰约。
许是生了孩子的缘故，女人风情浓郁，更加性感了。
姜宴赫这次没喊她，也没立马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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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宴会厅无人一隅。
老威廉正与姜弘深通电话。
因为与姜宴赫关系不错，老威廉时不时也会跟姜弘深联系。
“姜老爷忽然打电话过来，是宴赫有什么事吗？”老威廉先开口。
“宴赫这段时间去工作了，我三五个月没见到他，不管他的事。”
“听闻您的曾孙女百日宴，我来跟您道个喜。给颜颜的礼物已经寄过去了，劳烦您替我送一下。”
老威廉笑道：“我替颜颜和Gloria谢谢您了。”
姜弘深蛮有心的。
前段时间他与姜弘深联系时，说起自己小女儿Gloria，便发了张照片给姜弘深。
那厮可劲儿夸Gloria长得好看。
Gloria坐月子的时候，姜弘深也总给他发消息，都是一些有关孕妇修养，婴儿照顾的中医药法。
姜弘深：“过些天我打算跟我太太来瑞典，到时候一定去拜访您。”
“来之前先打个电话，我让人去机场接您和姜夫人。”
结束了与姜弘深的电话。
老威廉先是看见柳如烟进了宴会厅，随后又看到姜宴赫走了进来。
两人没往一个方向去。
老威廉眉头皱着，“你说，颜颜该不会是宴赫的孩子吧？”
管家木讷，“老先生您的想象力好丰富。”
姜先生今晚才来瑞典，哪有机会跟小姐一起造人？
老人抬头看管家，“可是姜弘深这几个月真的很热情，时常关切Gloria和颜颜。”
“我记得Gloria刚到小镇时，孕期大概三四个月。她有跟我说，之前定居的城市是汉国京城。”
“姜家就在京城，你还真以为宴赫是在梦里见过Gloria？”
管家：“……”神逻辑。
知道您喜欢姜先生，之前就一直想将雪丽小姐撮合给姜先生。
现在雪丽小姐去世了，又开始撮合如烟小姐和姜先生了吗？
还能把颜颜小姐跟姜先生扯上关系。
汉国的手机联想公司，不聘请您去做设计总监真是浪费了人才。
-
几日后。
屋外阳光正好，韩佑安抱着颜颜进门，小娃娃“咿呀咿呀”地笑着。
“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雨，给颜颜加一件衣服。”
柳如烟从楼上下来，将衣服给了韩佑安。
“叔叔来给颜颜穿衣服奥。”
柳如烟坐在一旁，韩佑安也不让她帮忙。男人一面给颜颜穿衣，一面还逗孩子笑。
“佑安，你是不是年纪到了，想做爸爸了？”
怎么说韩佑安也有二十五岁了，父爱泛滥在所难免。
“以前没觉着孩子好，如今抱上手了还真不想离手，人类幼崽当真可爱。”
像是知道在夸自己可爱。
颜颜裂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许是在娘胎里折腾了够久，颜颜出生到现在最喜欢笑，笑欢颜。
名字也就叫做：欢颜。
“过两年收收心，找一个不错的女孩子谈婚论嫁。”
“我还是别去糟蹋人家姑娘了。”韩佑安换了个方向抱着颜颜，“到了合法年龄，去福利院收养一个更实际。”
小橙端了两杯果汁过来。
柳如烟替韩佑安接了，一并摆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戏不拍了？”
“拍呀，经纪人催了五六次了，再不回去他要跑来瑞典抓我。”
韩佑安低头逗宝宝，“颜颜也舍不得叔叔对不对？等叔叔拍完这部戏，就来瑞典住一年半载。”
老威廉拄着拐杖从客厅外进来。
柳如烟起身过去扶他。
“您今天不睡午觉了？”
“有一位朋友寄来东西，我亲自去拿了。”老人说。
坐下后，老威廉将东西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柳如烟。
是一个长命锁项链。
老威廉：“我跟宴赫交情不错，与他的父母关系也挺好。这长命锁是姜老爷寄来的，送给颜颜。”
“说是他去南山求的平安，一片好的心意，Gloria你给颜颜收着吧。”
听到“宴赫”二字，客厅里三个人都顿了几秒钟。
柳如烟、韩佑安、小橙，神色不约而同有了些变化。
柳如烟接了长命锁，“您帮我谢谢姜老爷。”
在姜家宅院住的那段时间，姜弘深唐秀雅待她也是真心好。
百日宴后，威廉家族圈子里的好友、合作伙伴，都知道她是老威廉的小女儿。
姜弘深作为老威廉的好友，得知她的消息也不奇怪。
难得的是，姜弘深去求长命锁，送给颜颜保平安。
“佑安，你给颜颜戴上吧，挺好看的锁。”
韩佑安接过项链给孩子戴上。
茶几上，柳如烟的手机铃声响了。
女人拾起亮屏的手机，是卡洛琳打来的电话。
“姐姐。”接通后，柳如烟先开了口。
“Gloria，周一有一个时装秀，还是同一个品牌的，咱们一起去看吧？”
卡洛琳比较喜欢看秀，柳如烟曾经又是模特出身，对于秀场也比较喜欢。
一拍即合的，卡洛琳有秀场的邀请函便会叫上柳如烟一块儿去。
“好喔，姐姐你把位置和时间发给我，周一我找你。”
柳如烟等卡洛琳先挂了电话，她才将手机从耳旁拿下来。
“卡洛琳找你？”
“嗯，姐姐邀请我周一去看秀。”
柳如烟偏头看向老威廉，老人眼神不太对劲。
“您周一有事情要我陪您去做吗？”
“你喜欢看秀，爸爸让人给你准备秀场邀请函，你以后可以与小橙一起去。”
老威廉看向柳如烟，眸光一如既往慈爱：“小橙与你年龄相仿，你们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卡洛琳年纪大了些，可能与你不太合适。”
柳如烟笑了起来，“您嫌弃姐姐年纪大？下次姐姐过来，我一定告诉她。”
一旁的小橙与韩佑安也笑了笑。
林荫道上传来汽车的机械声。
管家进了客厅，“老先生，姜先生过来拜访您了。”
姜先生，无疑就是指姜宴赫。
颜颜百日宴当天晚上，他们就知道姜宴赫在瑞典，还参加了那场宴会。
管家的话音一落，几乎是同一时间，韩佑安与小橙同时转头看向了柳如烟。
老威廉自然没错过他们的神态细节。
老人：“宴赫过来拜访，你们两看着Gloria做什么？”
小橙立马收回视线。
韩佑安也低下头继续去逗颜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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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关处传来男人的步伐声，逐渐靠近客厅。
姜宴赫提着些礼品，“来瑞典有一段时间，一直没来看望您，今天抽空过来。”
“我一把老骨头有什么好看的？”老人笑道。
是呀，没什么好看的。
所以姜宴赫进门开始，目光就落在柳如烟身上。
“我带颜颜去院子里走走。”柳如烟打算起身。
她提起颜颜，姜宴赫才转移了视线，看向另一侧沙发，被韩佑安抱在怀里的小婴儿。
他看过去的时候，颜颜正张着一双水葡萄眼睛望着他。
四目相对——
一股形容不上来的温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