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霜头也没抬,用两根指尖呼噜了两下小兽的皮毛,随后将它放到了地上,这才起身对上他的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小毛球正是被抚摸得通身舒爽的时候,骤然被放下一时有些发愣,蹦跶着小短腿就要去够顾凌霜。
顾凌霜没有理它,转而对夙行秋道:“走吧。”
夙行秋折扇一并,指了指地上的小毛球:“白月幻霓兽可是稀有的很,你舍得?”
“不舍得又能怎么样呢?”顾凌霜的语气里充斥着遗憾,“它还这么小,带出去就是害了它。”
小毛球听懂了顾凌霜的话,登时急的在原地团团转,时不时用小乳牙撕咬着顾凌霜的裤脚。
“那你就不怕有别的灵兽把它吃了?”
顾凌霜思忖了一下,缓缓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后山凶兽传言应该就是它吧,它只是会放大人内心的恐惧,却不会害人,况且我给它开了灵智,现在也有了自保能力。”
顾凌霜蹲下身去,揉了揉它的皮毛,温声道:“乖,等你长大再来找我。”
小毛球原本还在享受顾凌霜的抚摸,听了这话,微微仰头,朝着她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顾凌霜吃痛,差点将小毛球甩出去,反应过来后连忙安慰:“松开,乖,听话。”
小毛球发了狠似的,死死咬着不撒口,待到顾凌霜把手指从它的嘴里拿出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出了血。
于此同时,天道降下光柱,将一人一兽笼在其中,契约立成。
“你...”顾凌霜心中五味杂陈,“你这又是何苦呢?”
小毛球才不管那些,钻到顾凌霜的怀里就不出来了。
夙行秋倒是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仿佛知道了这一切会发生似的。
顾凌霜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夙行秋给她的感觉很奇怪,明明两个人这是第一次见面,可她呆在他的身边莫名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她又尝试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心底的声音告诉她,她可以相信夙行秋。
而夙行秋呢,他像是很了解她一样,从一开始就对她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幻境接连神魂,一般都是修仙者最难进入的地方,可当顾凌霜想找媒介入境的时候就发现:夙行秋根本就没对自己设防。
这种被信任的新奇感觉让顾凌霜莫名有些惶恐,却因为她始终无法将记忆里的任何人和夙行秋对上,而显得自己畏首畏尾。
下山的路很远,两人却都很默契地没有说话,直到面前摆着两个岔路口。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说出的话也都是一样的,又心照不宣的等着对方先说。
最后还是夙行秋率先打破了僵局,他低垂着眉眼,装着很可怜的样子:“我没有住的地方,想跟你回家,可以吗?”
顾凌霜平时都是冷着一张脸待人,就算是天被捅破了,她都可能面不改色的回一句“补上”,此时却悄悄红了耳朵。
嘴跟不上大脑,下意识的就回了句:“可以。”
看到夙行秋一脸真挚,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了些什么,就原身那家,别说带人回去了,就是带个动物回去都能被打死。
“我家...”顾凌霜尝试往回找补着,“有些...”
注视着顾凌霜那微微窘迫的脸上,夙行秋接过了她的话茬:“没关系,住破茅屋我也可以的。”
顾凌霜:......
顾凌霜: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要是跟我回家百分百住破茅屋。
无视了顾凌霜那一脸欲言又止,夙行秋一脸坦然地向前走去,甚至还回头招呼她:“走啊。”
顾凌霜无奈,只得跟上。
等到两人走到原身的家门口时,天已经大亮了,中年妇人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当即向着这面望去。
没有见到预料中的柴火,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相看起来比顾凌霜大几岁的男人,中年妇人怒火中烧,拎着手中的饭勺气势汹汹地朝着这面走来,抬手就要打。
还没等顾凌霜反应,身后的夙行秋先她一步捏住了中年妇人高高扬起的手。
妇人没想到会被人拦住,当即就要破口大骂,下一秒,她的面色顿时变了,与夙行秋手掌的链接处仿佛要断裂般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大叫出声。
还在屋里的男人听到叫喊声不耐烦的冲外面吼了一句:“大清早吵吵什么呢!”
妇人的叫喊声愈发凄厉,男人这才趿拉着鞋子出来。
似乎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男人愣了半晌才想起来上前搭救:“这是干什么,这位小兄弟,有话好好说。”
夙行秋不为所动,目光始终落在顾凌霜身上。
男人同样发觉到了这一点,一巴掌就要拍在顾凌霜的后背上,想要指使她去干什么活,但被顾凌霜躲开了。
男人错愕了一瞬,随即就抬起手来往顾凌霜的脸上招呼过去,夙行秋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挥舞出去一道灵力,隔空让男人飞了出去。
妇人见自家丈夫飞出去三丈远,又惊又俱,当即昏死了过去。
夙行秋将人往地上一甩,从兜里掏出了一方手帕,仔仔细细的擦拭了起来,临了还用脚尖向外踢了踢妇人的身体:“别挡道。”
男人半倚在地上吐血,手上不停指着顾凌霜,意欲说些什么。
顾凌霜抱着小毛球,直直地冲着他走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男人被气得眼冒金星,当即大叫起来:“你别忘了是谁把你养到这么大的!”
顾凌霜十分迅速地接过话茬:“当然记得,这不都躺在地上了吗?”
“你!”
顾凌霜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在发抖,她知道,这是原身残存的意识在作祟,顾凌霜在心里默默地安抚了句:“放心,我会帮你报仇的。”
此话一出,无法抑制的情绪果然好了很多。
顾凌霜闭了闭眼,压下了属于原身那些无处安放的愤懑与委屈,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带着冷静与淡然,启唇问出了那个折磨原身十四年的问题:“你到底从哪里把我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