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场暴雨,把战后的柔都里里外外的冲刷了一遍。
以至于今天早上看来,柔都只是残败了些,并没有任何炮火轰鸣过后的痕迹。
早上下了少许的雪,虽然少,但是温度急剧下降,已到达零下十度。
这么冷的天气,昨夜弥留下来的水渍,水塘,尸体都结了冰。
冰块很厚,像是给柔都戴了个冰套那般,以至于柔都看着就像是一座冰雕的城。
尸体都是残肢断腿,有的是幸存者的,有的是丧尸的。
它们昨夜还没被冻住的时候,便顺着雨水流淌,汇聚在了一起。
冻住后,看着令人瘆得慌。
就像是一口大锅,烹着人的身体。
柔都此间有俩人行走其中,它们踩着地上星星点点的冰渣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天空中有数十架轰炸机,侦察机飞行,在寻找幸存者。
地上的两人,一个是寒晨,一个是孙排长。
这时孙排长接了个无线电,随后禀报道:“团座,都查过了,柔都没有任何幸存者生还。”
寒晨一怔,随后道:“那就把那些被冻了的尸骨一个个的分开,无论如何都要确认冷语死了没。”
“是,团座。”,孙排长得令,立马通过无线电吩咐屠魔团其他成员。
寒晨往前走,孙排长紧跟其后,不大一会儿,二人便来到了郁晚的坟前。
寒晨看到墓志铭笑了笑,随后问旁边的孙排长。
“邓思明是个什么样的人?”
邓思明,只有孙排长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
寒晨也见过,就一面——邓思明挡导dan的时候。
孙排长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缓缓道:“就像影子跟在身边,不离不弃。”
“看似可有可无,但需要他时,他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寒晨知道孙排长这句评价出自哪里,他下一句才算真正的评价。
“一个单纯善良未经世事,但又能看破世事的少年。”
寒晨沉默了下去,低头沉默地看着墓碑,看着上面的字。
良久,这才发问。
“郁晚又是谁?”
“未曾见过。”
“嗯,总之这座坟跟冷语有关,看来他已经逃走了。”
“挖开它。”
“是!”
不大一会儿,新坟被挖开,郁晚的尸身静静地躺在那处。
孙排长正要走过去把郁晚的尸身抱起,忽然一阵风吹来,吹过郁晚的身体。
郁晚就像是沙化了一样,身体伴随着狂风消散,化作漫天的尘埃漂浮在柔都上空,最后汽化消失于无痕。
寒晨看着这一幕,笑了笑,“首都又省了一块墓地。”
“钱海跟黎黎安排好了吗?”
“好了。”
“王找到了吗?”
“没有,看来是跑了。”
“把坟重新盖好,兴许他会回来祭拜。”
“是,团座。”
......
...
零下十度对丧尸来说跟没有一样,因为他们的皮肉已死,就像是死物,感受不到世间的温度。
冷语不一样,他虽然也是丧尸,皮肉也是跟丧尸一样坚硬无比,但并不是死物。
他还能感受冬日刺骨的寒冷,像是一根根针,不断地刺着他的皮肉,深入他的骨髓。
好在李谱升起了篝火,且找来了些野蘑菇,一只野兔。
他开始用洗干净的骨刃分切野兔,然后找来跟木棍,穿过野兔,架在火上烤。
并且把蘑菇放进野兔的体内,这样野兔烤着烤着,里面的蘑菇就会被焖熟。
过了一会儿野兔烤好,李谱把好的那一半递给冷语,野兔好吃的地方自然是四只腿,还有胸前肉。
其余的李谱攥在手中,开始啃食。
“挺香的,要是放点孜然、花椒粉就更加香了。”
李谱露出了笑容,但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李谱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是因为冷语出了柔都之后,就一句话没讲过,就跟死了一样。
没办法,李谱只好多说话,多假笑,好让主人从悲痛里走出来。
他知道主人心里有多难受,因为他跟主人的难受是一样的难受。
冷语并没有回答他,也没有说话,他暗自叹了一口气,抓取一把闷好的蘑菇丢进嘴里。
冷语吃着吃着忽然一停,抬起头看向柔都方向。
“怎么了主人?”,李谱问。
“我好像看到郁晚悬浮在柔都上空,还对我微笑。”,这是冷语第一次说话。
李谱一愣,看向柔都方向,但并没有看到郁晚的影子。
随后他急忙回头看手里的烤兔肚子里的蘑菇,心说莫非蘑菇有毒,以至于让主人产生了幻觉?
“呸呸呸。”,他连忙吐出来,也让冷语吐。
冷语被他逗得笑了笑,“你是丧尸,这点蘑菇的毒还毒不死你。”
李谱一脸的尴尬。
其实李谱哪儿会不知道呢?
只不过是为了逗冷语开心罢了。
吃过了早饭,时间也来到了中午。
冷语跟李谱所处的位置已经离开了柔都,来到了首都地界。
不过并不是在城区,而是在极远处的郊外的一片密林中。
这个位置再往前行十里,就能出了首都,进入下一个城的地界。
篝火前,冷语取出了李谱的命血,递给李谱。
“你走吧,我放你自由。”
李谱看着冷语左手手心上属于自己的命血,没有接。
他跪在地上,“主人,是我哪儿做得不好吗?”
“你说出来,我一定改,你千万别抛弃我。”
“我不想走,我不想离开你。”
冷语很诧异,道:“你没了禁锢住你的樊笼,不该高兴吗?”
“我放你自由,你以后不用听我调遣,不用叫我主人,不用担心稍微惹我,就会丢掉性命。”
你的命,由你自己掌控,难道这不好吗?”
李谱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好,你从来都没拿我当属下,一直拿我当朋友。”
李谱因此也跟冷语生出了友情,要不然当时也不会站在冷语面前挡导dan。
“现在你要抛下我,我不同意!”,李谱嘶吼出声。
冷语也怒了,指着李谱吼道:“跟我在一起的人都死了,难道你也想死吗?”
“我不怕死,我怕死得没有价值。”
“可笑。”,冷语眼前浮现了邓思明的身影,还有郁晚甜甜的样子。
“思明死了,你觉得他死得有价值吗?”
“郁晚死了,你觉得她死得有价值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倾泻,就好像是洪水泛滥成灾。
他不是铁打的,也有心,一颗热乎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