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直视着方剑明,一目不转地道:“我问你,你身上的那把刀叫什么名字,怎么如此古怪?”方剑明道:“此刀是我少林七绝之一的天蝉刀,冷兄想必也听说过吧?”那汉子冷哼一声,道:“难怪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好刀,与我手中的阿难剑倒有一比。”这话一出,听在方剑明耳里,无疑是一声炸雷。
“你说什么?你手中之剑便是我少林寺的阿难剑么?”
“笑话,你凭什么说阿难剑是你少林寺的?”
“这……天下人都知道。”
“哼,天下人都是糊涂蛋。人人都道‘阿难剑’是少林寺之物,可谁又知道它实非少林寺所有?你若能接下我三剑,我便把此中缘由告诉你,否则,你不配!”
方剑明听了,好生疑惑,看向钟涛,钟涛忙道:“方大哥,冷大哥之名,你或许没有听说过,但他的事迹,想必你也有耳闻。”方剑明道:“什么事迹?”钟涛笑道:“于谦于大人身边有个剑术通神的剑客,你……”没等他说下,方剑明变色道:“你说的莫非便是那负责保护于大人安全,有‘剑神’之称的大侠吗?”那人冷冷地道:“什么大侠,我就是我。”
方剑明哈哈一笑,朝对方施了一礼,道:“小弟对冷兄久仰得很,上次我到于大人府上作客,不巧的是,冷兄有事外出,未能相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人冷笑道:“哦,原来是你,听龙小姐说,她的那位未婚夫,非但武功高强,人品也是极佳,今日一见,却也是喜欢说些奉承话儿的普通人,龙小姐品貌双绝,可惜,可惜。”方剑明不以为意,笑道:“冷兄,我对你的敬意乃是发自肺腑。十多年来,你为了保护于大人,不知遭受过多少次围击,剑术之高,倒还在其次,那不怕任何艰难困苦,坚守心中的那份正义才是大丈夫所为,这也正是小弟敬仰的原因。”那人呆了一呆,道:“别人见了我,知道我是谁后,无不奉承似地夸我剑术如何了得,只有你,是第一个这么对我说话的人。你果然有些意思。”
方剑明道:“小弟对冷兄虽然满心敬意,但阿难剑事关本寺声誉,小弟身为少林弟子,不能坐视不理,只好硬接冷兄三剑。”草鞋女子听了,愠道:“你别不知死活,你知道我云哥哥的三剑厉害到何等程度吗?”方剑明笑道:“武林传言,剑神一剑在手,万夫莫能敌之。休说三剑,就是一剑,恐怕在下也难以抵挡。”草鞋女子冷声道:“你既然知道,还要送死?”方剑明收起笑脸,道:“送死未必,但纵然是送死,我也死得其所,有劳小姐关心。”
钟涛在旁听了,心急如焚。他太了解冷大哥的剑术了,在他心中,他的冷大哥是不可战胜的,方剑明也不例外。
说到这,不得不介绍一下天山派。天山派远离中土,却以剑术威震武林数百年,武林中人提起天山派时,往往会在天山之后加个剑字,可想而知,派中武功以剑法最为着称。天山派的人都住在天山中,其开创者,是唐时的一名剑客。起先,门下弟子不多,但个个武功高强,甚少踏足中原武林。到了北宋末期,那一年,蒙古大汗铁木真西征回程途中,与全真派的首领丘处机在天山会见,铁木真听说天山中有个天山派,便派人去请天山掌门来会面。
那丘处机之师,乃全真派的开山祖师王重阳,生前被武林中人尊为天下第一,王重阳死后,丘处机却被北方武林中人尊为第一高手。铁木真弯弓射雕,戎马一生,见两大高手在座,便请两人比试比试。那一战,除铁木真和两个当事人外,无人知其结果。其后,到天山派拜师学艺的人,络绎不绝。发展到现在,在派中生活的弟子多达七八百。
钟涛深知冷大哥的厉害,当然不愿意看到方剑明去“送死”,赶紧出来说道:“方大哥,冷大哥的剑术当得上天下无双,阿难剑之事,还是从长计议吧。”方剑明笑道:“天山剑法,冠绝武林,我早就想见识见识了,钟老弟,这是我自找的,你别劝我啦。”钟涛道:“冷大哥不会天山剑法。”方剑明一愣,刚要开口,冷大哥已淡淡地道:“我不是天山派的人,自然不会天山剑法。”
大度和尚忽然愁眉苦脸地道:“阿难剑不出则已,一出即是石破天惊,不见鲜血不肯归鞘,而天蝉刀听说也是神奇之物,恐怕到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还望方少侠三思而后行。”方剑明听了,心头暗自纳罕。阿难剑一出,不见鲜血不肯归鞘一说,他还未曾听到有人说起。就算真有此事,也该只有少林寺的人知道,大度和尚从何得知?
见方剑明沉默不言,冷大哥冷冷地道:“怎么?你怕了?”方剑明哈哈一笑,道:“怕,我当然怕,世上又有几个人不怕死呢?”冷大哥道:“既然怕,你就收回你的话,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这是他一次对人说出这种话,以往有人招惹上他,早已被他击倒在地。方剑明笑道:“小弟虽然怕,但还不至于怯场,冷兄的三剑小弟是接定了!”钟涛变色道:“方兄,你这是何苦?”方剑明叹了一声,道:“此举非我心中所愿,实不相瞒,我一见到冷兄,心中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好像我们多年之前曾经相识,似敌似友。天蝉刀一直想出鞘,要不是我极力控制,它早已砍向了冷兄。与其说我接冷兄三剑,还不如说天蝉刀接阿难剑三剑来得合适。”
冷大哥听了这话,冰冷的脸上竟泛起一丝神奇的笑意,这一笑,顿如春暖花开,只听他道:“好,冲你这句话,我就让你接我三剑。你如能接我三剑,有关阿难剑的事,凡我所知,定然相告。”方剑明神色一喜,道:“不知小弟何时可以向冷兄讨教?”
不知怎么回事,冷大哥脸上突然闪过一道黯然,众人见了,微微惊奇,钟涛关心地道:“冷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冷大哥道:“涛弟,不要瞎想,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们?”双眉微微一扬,看着方剑明,道:“你我三剑之约,非比等闲,待我完成一事之后便来找你,你此刻要是等不及,咱们便选一无人之处……”方剑明笑道:“冷兄既然有事,不必急于此刻,冷兄之事,可有小弟效劳之处?”冷大哥道:“我的事从来不让别人插手!”起身向门外走去,竟是谁也不理。草鞋女子瞪了方剑明一眼,追了出去,手腕上的铃儿“丁铃铃”响。
方剑明向外大声道:“还未请教冷兄大名?”冷大哥头也不回,淡淡地道:“冷暮云!”“冷慕云”三字一落,他的人已消失不见,那草鞋女子急匆匆的追了下去,生怕跟丢了似的。钟涛突然扑到门边,喊道:“表姐,你要是遇到了柔妹,就跟她说一声,晚饭我不回去吃了,我要和方大哥到酒楼里喝酒。”也不知那草鞋女子听到了没有,也不曾听到她的回应。
钟涛回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方剑明,道:“方大哥,早知道如此,我就不应该拉你前来。”方剑明笑道:“我早就听说剑神之名,企盼一会,就算你不拉我来,我也要前来找冷兄。”风尘四侠的老大一枝梅点了点头,道:“方少侠果真是一个痛快人,今日有幸得见方少侠,怎能不喝个痛快?今天就由在下做东,到酒楼好好喝他一场。”钟涛道:“你老省些银子,今天的东由我来做,谁也不许跟我争。你们等等我,我去去就来。”跑了出去,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钟涛去后,方剑明便同风尘四侠攀谈起来。“风尘四侠”出道多年,干下了不少侠义之事,为人所称道。老大人称“百衲一枝梅”,终年百衲衣在身,每次行侠仗义之后,总要在事发地留下一枝梅花,是以武林中就叫他“一枝梅”,他自己也早把真实姓名也忘了。老二人称“笑傲疯道长”,做道士打扮,不忌酒肉,为人有些疯癫。老三人称“大度假和尚”,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他是一个酒肉和尚,有人叫他假和尚,也有人叫他大度和尚,因他的招牌大肚子,人家总是戏称“大肚和尚”。老四人称“飘然一羽生”,饱读诗书,满肚子才华,却屡考不中,后一气之下发誓不为功名所累,四海为家,游戏人间。但他不管他穿什么衣服,身上总有一股秀才气,武林中人叫他为“飘然生”。
方剑明小的时候,清成向他提起武林中的好汉时,曾提到过这四人。方剑明问起他们怎么会同钟涛认识,一枝梅告诉他说,他们四人现在的身份是天山派的护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