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呢?云儿?云儿你在哪儿啊?”
一个男子焦急万分的声音,便倏尔在别院中响起,迅速的朝着四周的屋子蔓延而去。
似是听到了男子的喊声,正中位置的大堂中,门忽而被推开,一个剑眉英挺,容貌俊朗的道人负手站在门口,目光微怒的凝视着运转身法狂奔进别院之中的男子,冷冷的道:“在别人家里,大呼小叫,毫无礼节,成何体统?!”
“爹,孩儿知错。”
纵然心里颇为焦急,也不知自家表妹究竟提前离开是去了哪里。
但见到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这般动怒的模样,青年还是停下急匆匆的脚步,躬身行礼。
道歉之后,看着父亲舒缓些许的脸庞,青年这才强压着心中担忧,不住安慰自己,这里是堂堂太华门的内门,怎么可能出什么意外?
安慰着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开口,略显焦躁的问道:“爹,您老有没有看见云儿回来?”
“怎么,云儿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虽然心中对于这个一向心思深沉,有些看不清根底,看不透整日在想些什么的幼子格外的不满甚至于厌恶。
但是对于另一个娇蛮可爱的侄女,这位一向都是不苟言笑,并不善于表达自己内心情感的冷面道人平日里可真是宠溺的紧,听到这话,也顾不得教训幼子,皱了皱眉,问道:“她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没有。”
听到父亲的话,青年脸『色』微微一变,不知为何,心中那股淡淡的压抑感就愈发的强烈,不由惊怒交加的道:“她提前离开了太华道天,等我发现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小半个时辰,我就连忙回来……”
“给我住嘴!”
道人陡然一声怒喝,就如同晴空惊雷一般,瞬息喝止了青年还未出口的话语。
只见这位英武不凡,腰身直挺,宛若一把长剑般,散发着尖锐凌厉气息的道人眉头倒竖,眸光冰冷无比,如同刺骨寒冰一般的盯着沉默不语,脸『色』极为难看的青年,声音低沉,毫无感情的道:“我让你好好照顾云儿,你就是这么做事的?”
高大身躯岳峙渊渟的站在那里,就有一股磅礴气势油然而生,恍若缓缓复苏,择人欲噬的荒古巨兽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在这气势的全力镇压下,饶是这青年实力不凡,也是被压得步步后退,几乎就要承受不住那股子强大到极致的威压,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
“绝不能跪下,你是……”
“绝不能跪下,你是……”
但就在这时,心里隐隐约约传来的,一道古老沧桑的声音,以及声音之中那种天生神圣,俯瞰苍生,唯我独尊的味道,却是又给予了青年另一种力量,令得他在这席卷整座别院的滔天威压中安然的站在那里,没有跪倒在地。
不知为何就听从了那古老声音的青年满心的惊诧,却因为低垂着头的缘故,并没有看到面前英武男子棱角分明的脸庞上阴沉的可怕的神『色』。而是咬着牙坚持的道:“我并没有忘记爹的吩咐,一直都看顾着云儿。但是……因为我斗剑法会成功进入第二轮,在台上坐了一会儿,等到下去之后,云儿她就……她就……”
“啪。”
青年正重复着这两个字,内心正纠结时,脸上便陡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伴随着突兀响起的清脆声响,径直倒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泥土中,模样惨不忍睹。
英武男子踏前一步,瞬息来到泥土中狼狈不堪的青年身旁,又是抬起穿着布鞋的大脚,看似缓慢,实则却蕴含着万钧之力,不可阻挡的踩下,仿佛就要一脚踩死青年一般,毫不迟疑。
面对这无情的,毫不留情的坚决一击。青年捂着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右边脸庞,微抬着头,双眸无神的注视着朝着自己胸膛缓缓踩下的脚掌。
纵然是脑海中陡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喝,以及几乎就要燃烧沸腾的心脏,却也丝毫改变不了他心中的万念俱灰,一片死寂……
幼时他因体弱多病,一旦吸纳元气,就会令得经脉受创,濒临死亡的缘故,根本无法修炼,成为宗门同龄人中远近闻名的废物。
似乎是因为他太过不争气,丢尽了自己这位英武不凡,名动一方的天才老子的脸面的缘故。
父亲一向对他是百般冷眼,从来没有过什么好脸『色』。
他也自觉丢了父亲的颜面,不敢在父亲面前多出现。只是一味的泡在宗门藏书阁中,近乎疯狂的汲取各种知识,以此来逃避灰暗无光,没有任何温暖可言的生活,以此来充实自己。
但在随着岁月的流逝,他的身体不经『药』理,反而渐渐好转之后,他也是成功踏上了修行之旅,并且显『露』出不凡天赋。
虽然是因为身体原因,而耽搁了好几年的时光,但在康复之后,却也一路突飞猛进,将以往那些同龄伙伴远远超过,一时风头无两。
就在他兴冲冲的回家,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从前的那种灰暗生活,赢来父亲温和疼爱,就像是看着大哥还有云儿的那种眼神以及宠爱之后。
那个英武不凡,卓尔不群,只是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把已经出鞘的神剑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凛冽气机的强大男子,却再一次的,冷冰冰的,毫无感情可言的,投来了更加冰冷的一瞥。
只是那么简简单单,没有感情的一眼,却如同晴天霹雳,天地倾覆,彻底毁灭了青年所有的希望,从此彻底绝望。
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这般努力,成为同龄人中最为优秀的人,却为何还是无法得到一个温和的眼神,一句简单的安抚。
为什么……他不明白……
“为什么?”
冰冷劲气已然透过单薄的衣衫,传达到肺腑之中。
青年却仍旧是双眼无神的凝视着天空,眸中毫无焦距,整个人都充满了绝望死寂的气息,毫无生气可言,只是机械的,一字一顿的吐出自己最后的疑问。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