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的聚会都是谈一些家长里短的话题。
“幸好我老婆放我出门了。”某退休部长说，“不然今天就得带娃一天。”
“你倒是享清福了，孙都有了。你看我，我还催我那不孝子早点结婚。”
“现在年轻人结婚都晚。”
“要不，我给你那小孙女牵牵线如何？”
李茂点头如捣蒜一般同意，元胡在一旁翻白眼，立马说：“对不起，爷爷们，我有追求的人了。”
李茂怒瞪：“谁啊。”
“给你们做饭的人。”元胡捧着脸道，“你们到时候看着就好了。”
众人对李茂小孙女喜欢的人做的菜更加感兴趣了。
姚飞在包间外，吓得打哆嗦，问道餐厅的女服务员：“你觉得咱们今晚灯泡亮吗？早知道是这些贵客要来，我就该把餐厅布置成婚礼现场。”
女服务员抽搐嘴角：“……”
终于明白餐厅营业亏损的原因了。
先上的热菜，由于这一桌都是老年组合团体，畏寒，吃不了冷盘，所以周琛直接跳过冷盘阶段，改成热情。一盘一盘上去了，香的那些老头子目瞪口呆，口水四溢到桌上。元胡已经迫不及待地吞吞口水了，拿起筷子了。
都说了，叫这么多人会后悔的。
八宝鸭、西瓜鸡、蟹粉鱼翅、荷叶粉蒸肉，光是看着，都让老头子们窒息过去。
要他们说，在家里哪能吃到这种东西，上了年纪，保姆听从女主人的话，做菜都是清汤寡水，经常是全桌蔬菜，连点油腥味都沾不到，过得跟寺院里的和尚差不多。
但今天他们终于可以大开杀戒。
经久吃素的某博物馆长扶了下眩晕的头。
好些老年人已经抄起了筷子，准备下筷子。
“稳住，稳住。老江，你别晕了过去。”李茂开着玩笑，趁着其他老头子大笑，率先夹了块粉蒸肉，塞进嘴里。
软糯好像黏稠的胶，肉质酥烂，下口就化了，米粉是用的糯米粉，黏糊糊地含在嘴上，既有荷叶的清香，又带了股南瓜的甜味，往夹开的荷叶里一瞧，南瓜糜烂在肉质底下。
美味啊。
虽然只是一道简简单单的荷叶粉蒸肉，但莫名的就是让人舒心，一点也不腻味，也不觉得油口。清清爽爽，咸中带了些许甜味。
他这享受的表情很快被别的老头瞧见，纷纷指着筷子嘲笑他：“老李，你这个坏东西，趁我们不注意就开吃了。”
这些老头也不是善茬，你一筷，我一筷，把不多的荷叶粉蒸肉剔开，吃了个完。等到李茂从荷叶粉蒸肉的美味中清醒过来，盘子里已经只剩下南瓜和荷叶了。
李茂作为当事人，只剩下三个字。好后悔，后悔不该叫上这群老头啊。他只尝了一块，这菜式就没了。
接下来是扫荡其他菜，他们十几人围了一桌，真的是不够吃，上了菜，像是精打细算，每个人只能夹一筷子，最多有个人吃了两块。
吃了两块的这个人既幸福又痛苦，还要承受整个餐桌的火眼金睛，不过吃到肚里，那就一个暖和。
接下来是他们期待的重头戏，也就是本次宴席的压轴菜式：蟹肉煲。
年纪大了，三高患者，海鲜一类的东西都碰的少，一年可能只吃得上两次蟹肉煲，想想年轻的时候那样拼搏，经常为事业忙碌，结果老了的时候，照样也吃不上。
一砂锅放在桌上正中央，原本吃累了的元胡也眼睛一亮，不，应该说是鼻子一动，她灵敏地嗅到那股鲜香的味道。
桌上的筷子又唰唰动了起来，砂锅撅撅撅地冒着油，里面的蟹肉被剔好放成一条条铺陈在砂锅上，滋滋地焗着蟹肉，旁边一圈撒了些圆鼓鼓弯曲如新月的虾肉，光是看着，就知道咬下去，是多么Q弹爽口，能够爆出虾肉那浓郁蛋白质里的汁水。
至于锅里叠好的一些蔬菜，根本不受老年人的关注。
他们真的很久没吃到这样的美味了。
一来是老婆大人不允许，二来也个厨师能做出这么精准的船菜，又是一人一筷子朝着砂锅内扫荡，完毕之后，锅内什么也都没剩下。各自舒爽了过后，博物馆长说道：“诶，想当年，我吃到这么好吃的蟹肉煲，还是在太湖渔船上。那时候，我儿子都才刚出生呢。”
元胡一想，那个年代应该还没有她的存在。
元胡研究吃，她明白吃这项美食艺术有过断代。
“诶，对了。把你那小男朋友叫出来看看。”一老头吃爽了，脑子就糊了，拍桌叫唤道。
元胡才不理他。
但是门突然开了，周琛走了进来。他介绍自己，是这家餐厅的主厨，想问问各位顾客吃的满意吗？
老头子各个都是老油条，精得很，立马热络说：“满意啊，满意！”他们下次还想来，但就是不知道老婆大人什么时候允许了。
一位特别精明的退休老干部看周琛长得仪表堂堂，问：“诶，小伙子你有女朋友？”没有的话，可以和他孙女试试啊，这样不就经常能够吃到了吗？
众人忽然也敏锐起来，纷纷问，周琛摆着手说：“已经有了。”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元胡，元胡愣神，摇摇头：“不是我。”
周琛和这些老头打趣是打趣，没忘记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他把节目的菜单递上去，顺便每个顾客都发了烫金的品宴邀请帖。
姚飞经理走进来，朝这些顾客说：“各位老师，领导，咱们小店还没开始营业。后天准备了一开宴大典，全天会免费品尝。希望各位能来捧个人场，也希望多多帮我们宣传宣传。”
免费不免费，对这些大佬来说，意义根本不大。
老头们各自笑了笑。原来在这里等着他们。
他们的口碑可不是一般的口碑，随手叫上一些以前的下属朋友，那都是给餐厅大大的增面，能在B市餐饮社交圈，闯出一片晴天来。但要是说周琛的实力，的确值得上。上次他们吃到如此惊艳的味道，还是吃了老张先生的徒弟尹琛做的菜。
那叫一个绝。
可惜，现在这两人在B市都销声匿迹，死透了。想吃也吃不到，人的遗憾就是这样突然，想到还有其他美味可以满足他们。他们就释怀了。
比如说，这家马上开业的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