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粉墙，反射人影的抛光瓷砖，在一盏盏灯光的照耀下，亮堂得像个祥和的礼堂，纯白的一切，如同周琛向往的学堂。
但不知怎么，阿莹领着周琛进入时，他却觉得那楼梯口的白，宛如一森冷的黑洞，里面吸进了唱歌女孩所有的希望。踏进里面，就如同通往地底的深渊，黑暗到没有光。
欢迎歌在他耳边响起。
他觉得莫名熟悉。
虽然客人叔叔不常来，欢迎队伍唱的次数少之又少，但总感觉在耳边听过无数次。
他忽然记起一个画面，每天早上指挥姐姐们晾晒被褥，干活做饭的“妈妈”们，都会轻轻哼唱这悠扬的曲调，像是诉说一段共同的过往。
淡淡的曲调萦绕在耳畔，那个叫做阿莹的女孩，拉着他的手，勾起的唇角压抑又阴沉，她的手冰凉滑腻，宛如蛇光溜溜的鳞片，缠绕在周琛的胳膊上，怎么也甩脱不了。
周琛醒了。
这是个噩梦，周琛是被吓醒的。他猛烈地喘了几口气，从床上翻了身起来，这时候凌晨两点。周琛坐在床上猛抽了三根烟，捻灭烟头，他便知道自己再也睡不着了。
他起身准备做几道菜，这是他的习惯。
心情好的时候做菜，心情郁闷需要排解也靠做菜。
沉溺在制作美食当中才让他不会想多，同时，制作出好的美食也会让他得到认同，至少这个时候，他是被他人需要的。
他打开了直播软件，正准备直播就被几条私聊信息砸懵了。
那日靠着陆枭战和他的麦麸卖萌直播，让他在网站赚足了人气，足足在礼物排行榜上挂了一天。
第二天，网站没放过新入驻的大鱼，跟周琛发来合约邀请。如今，他已经是这个网站的签约主播，每个月有额定数量的直播时长。
私信频道周琛没有关闭，所以粉丝可以通过私信跟他聊天。这几条砸懵他的私信，就是来自那日捧他上排行榜的“有只大迪奥的老攻”。
这名字……
周琛每次看见都忍不住抽搐嘴角两下。
【有只大迪奥的老攻：[链接]《六膳八珍》时隔20年重启，巨额奖金接近百万，详细大赛通知见附件。】
【有只大迪奥的老攻：你想参加吗？参加需要推荐函，如果需要，请联系我。】
【有只大迪奥的老攻：我是张东南。】
张东南这名字一出，周琛的心脏吓得抖三抖，手机差点没抓牢跌在地上。
打死周琛都不相信，张东南好面子的衣冠禽兽会取这么诱人的网名。
周琛在扫了眼前面的对话记录，这位网友说话语气跟张东南一点都不像，张东南对外做事很正经，不可能跟一位陌生主播调侃。更加不可能取这么诱人的网名。
这风格倒跟他小师妹有点像。
周琛摸了摸下巴，回复几个字。
【背锅走天下：你改名，我考虑。】
他放下手机，被这件事一打扰，也没了直播的兴趣。
他的手法还是让张家的人注意到了他。不管是小师妹，还是真的张东南，至少张家人知道这外围有个做菜手法跟尹琛一模一样的人。
普通观众可能看不出来，但内行人一眼就能明白。
尹琛的手法很大程度受到张奇安的影响，做出来的也是正宗的张氏官府菜。张东南不可能允许一个无名小卒，帮助他发扬张氏官府烹饪技法，更不会让人窥得这秘法的分毫。
张东南势必会让人邀请他进入张氏企业。
至于他从哪里学来的，到时候也会仔细探究。
这样一来，也能见到张东南，只是到时候怎么跟张东南解释他的手法师承何处。周琛想得脑门疼。
虽说他一直想回到B城，可做好准备回到B城和没做好准备回到B城是两回事，周琛不喜欢打没有把握的仗，这件事他决定放缓一下。
去冰箱里翻了点酒喝，把自己灌醉后，周琛便倒在床上睡着了。
***
两天后。
周氏华阳路口的酒店陆陆续续有几辆豪车停留，门口泊车的门童擦了擦头上的汗，刚准备站着歇一口气，又来了一辆凯迪拉克。
从上面下来两男两女，男人年岁几近中年，女人时髦有风韵，走在最前面的是文化圈里着名会吃的行家，也是常年做出版的编辑，沈笏。
沈笏在金陵城吃货界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他常混文化圈，接待过许多中青年艺术家，没事就爱和别人凑牌搭子，约饭局酒局。
他们这些人有钱有时间，以沈笏为中心，组建了个周末饭局团，每个周末在金陵周边胡吃海吃，上到CBD里的高级餐厅，下到火车站旁街边小摊，金陵城就没有这群人没吃过的地方。
沈笏随手把车钥匙给了门童，门童认命地把车开到地下车库。
今天到酒店来的贵宾真多，都不知道是集体出来旅游，还是顶楼泳池又在搞什么派对活动。
“三哥，咱不是上上个月才来过这家，味道一般啊，怎么又来！”姜琴揣着手，抱着胸，在门口蹬了几下高跟鞋，嫌弃说道。
她不愿意进去，上车前听说要在这家餐厅聚会，便很不满意。
评价味道一般算是姜琴嘴下留情。
应当是垃圾二字来形容。
上次那主厨做的目鱼蛋里加入木姜子油，极其败坏味道，关键厨师还和姜琴理论，说那是正宗官府菜做法。姜琴呵呵冷笑，这主厨怕是连文化都没有，木姜子是贵州酸汤最爱用的食材，他们点的是官府菜，可不是酸汤。
也不知道这厨师是怎么把天南地北的两道菜融合到的一起。
理念不合，姜琴发誓绝不再吃这家主厨做的菜。
“这不是换了主厨吗？人家出了新菜谱，咱们来试试。”沈笏没太搭理姜琴，一心瞧着微信朋友圈元胡发的菜谱。
嘴里吸了两口水，心道：这新菜算是下了大功夫，一定要试试。
“要试你试，我可不愿意。”姜琴脾气上来，转身就要走。她人姓姜，脾气也跟块老姜似的辣辣的。
“诶，别走。”沈笏抓住姜琴，把手机里的宴席菜单拿给姜琴一瞧。
姜琴翻个白眼，给了她三哥一个面子，眼睛放在菜谱上，瞪圆了眼珠子。
“就光看看这单子，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你不想试试？”沈笏光明正大承认吃货的身份。
姜琴勉强舔舔唇，仍旧抄着手，“哼。要吃到味儿，才知道好不好。”
沈笏揽过傲娇的姜琴，吆喝着身后的一男一女，笑着一口白牙，走进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