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浑浊的眼球里流露出心疼,他凑近茵茵,轻柔地在茵茵脑袋上抚摸两下,“如果真的吃不下,就不要为难自己。”
茵茵难得没有躲开老管家的手,她皱着眉头,摇摇头,继续和碗里的食物做斗争。
如果不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她会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小公主。白皙的脸蛋,在水晶灯下,可见那细碎的绒毛,脸颊有些偏瘦,但还算正常的程度。扎着两乌黑的羊角辫,她是自来卷,额前有一些软乎乎的碎发,衬得她精致可爱,宛如一个摆在橱窗里的芭比娃娃。
可现实总是痛苦的。茵茵似乎更别的小孩不一样,她沉默寡言,畏惧陌生人,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天真活泼。
在她本该天真烂漫的年龄里,这个孩子似乎藏了很多心事。
周琛难以对这个女童的好奇,他三两下吃完厨师做好的饭菜,偷偷摸摸溜到老管家的身旁。老管家嫌弃地看了一眼周琛,拉远和二少的距离。
老管家是周家的肱股之臣,从小便陪着周氏三姐弟长大,以前他是很疼周琛的,还会为周琛在周琰面前说好话,可周琛好赌的习性让人越来越失望,连他也放弃了周琛。
周琛小声询问:“刘叔,茵茵是怎么回事?她真是我大哥的女儿?”
老管家瞪了周琛一眼,做了嘘声的动作,不想让他们的谈话被茵茵听到。
“这件事等大少回来再跟二少爷说吧。”
老管家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茵茵身上,因为茵茵吃了两口之后,仍然感觉到不舒服。管家已经拨通家庭医生的电话,让他来关注下今天茵茵的状态。
明明在前几天接受过治疗的茵茵,慢慢能够吃东西了。
周琛坐回椅子上,他瞧了眼茵茵,茵茵也在偷偷打量这个陌生人。她乌溜溜的眼睛中有放不下的警惕和害怕,很快,茵茵躲开了周琛的视线。
周琛趁着老管家拨电话,悄悄靠近,但也在适当的距离,他尽量柔和地问:“小宝贝,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茵茵抿着唇。
周琛摸着下巴,茵茵这个状态跟他以前接触过的一位客人很像。那位也是个小客人,备受家里宠爱的金宝贝。可惜这样的小孩往往容易被匪徒盯上,那小少爷被他信任的保姆和司机绑架,向他的父母勒索三千万,后来司机不想和保姆平分巨额绑架金,将保姆碎尸杀害。
小少爷被关在后备箱,和他信任的保姆阿姨的尸体待了三天三夜,孩子的内心受到严重创伤。被救助回家之后,染了心病,吃什么吐什么,还患上抑郁症和轻度自闭。
小少爷的情况跟茵茵很类似。
老管家拨完电话,茵茵听到家庭医生马上赶到的消息,眼神闪过一丝恐惧。
但她看向老管家的瞬间又流露出愧疚之意,她深深地把脑袋埋在胸前,好像做了令家长不可原谅的事情。
她垂下的毛茸茸脑袋,让周琛的心瞬间刺痛了一下。
“不怪你。”老管家想拥抱茵茵,安慰下敏感的小孩。
可他皱巴巴的手触碰到茵茵的身躯时,茵茵不可抑制地抖动起来。老管家只好把手挪开和茵茵相隔一段距离。
“先上去休息好吗?茵茵。”
茵茵点点头,乖巧地迈着短腿,提着书包上楼。她还准备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
在茵茵走后,老管家的神色变得凝重。他直接叫来护送茵茵的保镖,“今天下午茵茵小姐在学校里遇到什么事,你们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保镖汇报茵茵的行程。
周琛还想听下去,老管家就请周琛上楼去客房休息。他对茵茵的身份很避讳,也不想这个孩子和赌鬼二少有多的接触。
上楼的周琛撅着嘴,谁还想听不成?他这不是关心关心侄女吗?
没过一会儿,周琛就上了三楼的客房,四仰八叉地躺在舒适的大床上。周家的床也不知道是什么坐的,躺上去跟躺在棉花里一样,为了享受这美好生活。
周琛去浴室洗了个澡,当他刚擦完身子,准备走出浴室时,叮地一声,屋子内的电灯突然灭了。
整个周家大院陷入黑暗中。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位女童的尖叫。
大概所有的小孩都怕黑,茵茵被吓坏了。
周琛急忙套上衣服,准备出去瞧一瞧茵茵。他就发现屋子内的门锁死了。这可真糟糕。周家大院设有高强度的安保系统,整个宅子的建造都采用监视管理,房门全是密码电子门。
平时也不会出现打不开的情况,这会不知道是为什么,居然锁死了。
寡言少语的茵茵此刻大声地朝着门外哀求:“求求你们,放我出去好吗?”
她捶了几下门,又好像被什么堵住喉咙。房内陷入一片哑然。
老管家慌了神。周琛能听见他正带着大队人马赶往二楼。
周琛往阳台上看了一眼,他才明白他为什么能够将茵茵的喊声,听得如此清晰。因为茵茵就在他的楼下。
两处楼层都设有阳台。周琛想也没想就跨到阳台的边缘,他小心地扶着围栏,放低身子,跳了下去。
打开阳台的落地窗,周琛借着月光才看清卧室的床上拱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她好像被谁掐住喉咙,长大着嘴巴想呼吸新鲜的空气,因为缺氧,导致她整个脸色发白,嘴唇乌青。
周琛是没有想到茵茵还有哮喘。
他急忙靠近茵茵,将娇小的女童小心翼翼地搂抱起来,走出逼仄的卧室内,来到宽敞的阳台。小孩的额头已经渗出汨汨冷汗,她死死抓住周琛的袖子,眼里终于是留下一滴眼泪。
周琛将耳朵凑近,听到她嗫喏出声:“我……不能……呼吸了。我……不想……离开……妈妈……我……听话……”
这是一个孩子向成人发出的求救信号。
周琛的心不可抑制疼了起来。茵茵到底遭受了什么。
一般哮喘病人随身携带有药物,周琛翻出茵茵荷包里的药,让她赶紧含在嘴里。又解开了茵茵的纽扣,让她不被束缚。
这个动作让茵茵非常恐慌。她的呼吸又急促起来,身子还不可抑制地颤抖。
他拿着袖子轻轻擦拭女孩额头上的密汗,轻柔地安抚:“茵茵,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深呼吸,来跟我,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