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钟先生死了?”魏侯这淡淡的一句话,殿内气氛立时变得紧张肃杀,在场的人都垂手站着,谁也不敢抬头。
“还有什么消息,一并说罢!”魏侯脸上毫无表情,淡淡的说着,只是颊上肌肉急速抽搐了几下。
“是,李先生和徐先生也被杀了,却是个道人。”
“道人,是王存业嘛?”
“不是,却是一个陌生道人。”说着,下面有人就取过一张图卷来,画的依稀就是王少云的面相。
取了图卷,看了片刻,魏侯突把图卷撕了,站起身来,仰天大笑:“哈哈哈……好好好,好啊,又出来了一个,果是亡我之心不死啊……”
这一阵大笑,顿时使殿里所有人都惊得脸色苍白,都一齐跪了下去,禀告的一人说着:“这事臣等无能,还请侯爷降罪。”
魏侯突止了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大笑,倏地收了笑容,说:“……你们听令!”
众人这时,都呼吸都不敢大声,伏地听令。
魏侯神色平静,眸子空空,看着远处:“第一件,传令给郑解,他办砸了事,免去伏虎将军之职,仍任原职,戴罪立功,把原本的事继续执行,要是这事都办砸了,提头来见。”
这话一说,下面有人就应着:“是!”
“第二件,让亲军陪着孤和太子,明早就一起提前去城外春狩园,孤现在要在那里侯着,余下的程先生和张先生,以及二位散人,都一起随行!”
“是!”
“第三,让范同知安抚城内,主持大局,孤要看看这样一来,有多少人跳了出来!”说到这里魏侯古怪的一笑,一掌拍在殿内案上,顿时一套茶具跳起,跌落在地下,在众目睽睽下,摔了个粉碎。
第二天清晨
春雨绵绵而下,道路左右绿意隐隐,一辆马车道路上奔驰,此时天蒙蒙亮,晨间雾气甚大,难以看清路面,但路上行人不多,就这样一路奔走着。
王存业这时在城外,不管怎么样,至少表面要作出不在场的证据,所以连夜出城,又租了车子这样进城。
春狩和屏山湾河神神诞日这样相近,却是很麻烦,左右照顾不来。
这样想着,半眯着眼,靠在毯子静静闭目养神,听着哐当哐当的马车响声,别有一种韵味。
丢了十五文过了城门,又行了一会,马车在魏侯府前靠近十米处停下,就听车夫恭谨声音:“道长,侯府到了,小人只能到这里了。”
王存业翻身下车,随手丢了一块银子,将车夫打发走。
雨水打湿青石地面,雨还在下着,沙沙作响,是毛毛细雨,勉强能打湿衣服的那种程度。
许多大臣世家都纷纷前来参加这次春狩,就在门前,王存业细细一数已有二十几人之多了。
这时,有眼尖的亲兵看见王存业过来,连忙展开画卷,细细的照着相应的面孔,连翻五页面,就见到王存业的画像和说明。
“来人可是王道长?”已认定是春狩宾客,这亲兵立刻热情起来,这人却不知道上层对王存业的态度,当成贵宾接待着。
王存业看着这个亲兵,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只见身着军衣,面容干净,大概由于接待人员的缘故,并没有配刀。
“是我。”王存业说着。
亲兵就简短说着:“道长既来了,请立刻随驾,侯爷有令,今天就去郊外军营巡视,已经到城的人一起陪同,并且送到郊区。”
王存业一怔,想不到赶了个巧,不过立刻明白过来,魏侯突然之间提前几日到郊区军营中,这显是被刺杀惊动,要远避到军营内。
毕竟城中民居建筑众多,可以隐藏刺杀,而军营中除了兵变,从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刺杀的事。
只是昨夜除了自己,还有谁悍然刺杀?
“道长里面请!请去迎客厅喝茶,候着时间到,就可以随侯爷去郊外了。”正思考着,这个亲兵说着,就给王存业带起路,直到一个大殿前。
“道长,就是这里了。”说着又行了一个礼退下,他的任务就是负责引领贵客。
王存业抬头,见这大殿中已有为数不少的人在等候,只是每人一件雅阁,都有小厮随时伺候着,并不显得拥挤。
抬脚走入就有一个小厮行了过来,躬下身子,默默带路,不一会就带到一处雅阁:“道长,还请稍等一会,要有需求,尽可叫我。”
见王存业点头表示知道,这小厮躬身退下,立在外面,脚步轻盈,不带声响,显素有教养。
不愧是王侯家的小厮,真是质量上乘,王存业眯着眼睛,这样想着。
过一刻时间,就听得院中一阵鼓声,听着声音,小厮上来通知,说是人员到齐,魏侯已在大殿,已到达的宾客鱼贯而行,王存业也在其中。
二十几人,连同亲兵,人员上百,立在魏侯台下。
魏侯缓步出来,在亲兵簇拥下,年在六十间步上高台,左右还有二个中年人,都是长袖宽袍。
魏侯和上次见得一样,表情平静,甚至带了点和蔼,唯脸色比上次更苍白些,王存业盯了上去,龟壳一动,顿时眼前蒙上了一层光,一切都有不同。
只见魏侯身上一条金黄的蟒蛇还是隐隐出现,背后又有一片金光,只是隐隐之间,似是弱了几分,并且蟒蛇还在愤怒的嘶嘶吐舌露出獠牙,神态暴虐。
这一看,王存业就心里清楚,收敛了观察,就见得魏侯雄踞高台上,虎目四顾,令人胆寒,说着:“诸位爱卿,孤要先去郊外军营,祭祀春君,以彰显我魏郡武功,又为今春祈福。”
魏侯说完,诸人都是高声齐赞:“侯爷贤明。”
魏侯扫了下面一眼,见得范闻和王存业都在其中,不由嘴角抽动,露出一丝冷笑,又转眼不见,喝着:“启程!”
伴随着一声令下,数百精锐护卫而出,诸多大臣跟随,其中不乏武道高手,六百人浩浩荡荡集结而出,而王存业也混杂其内,牵了一匹魏侯仆人供上的马匹,跟随在大军后面,冷眼而行。
一面朱色大旗,上书古篆魏字,在人众最前,被高高举起,迎风飘着,标识着魏侯的位置,后面诸人都是跟着这个前行。
侯府离城并不算远,半个时辰后,就出了城,前面十五里处,就是春狩之地,虽过几日就要过去,但众臣还是按照礼节,送了三里,才看着魏侯车架渐渐远去,消失在了平原上。
见车尾在平原上消失,众人渐渐散去,而王存业却呆在原处,默不作声,用带着点忧虑的目光看着远处——明天,就是三月三,屏山湾河神神诞日了,不知白素素去了,又有何惊变?
几乎同时,沿着河流,几条渔船慢慢向着府城而来,而在沿河处,望红楼本是青楼所在之地,分布着四座院子,楼有三层,在三楼凭窗而望,可看到半片府城。
这时,范世昌和范世荣都在其上,默不作声。
“你看魏侯怎么样?”片刻范世昌问着。
“看样子被吓着了,所以才到军营内逼祸,不过想必春狩会上,会更加惨烈。”范世荣冷冷说着。
范世昌听着,按捺着胸中的不安:“所以必须在城中发动了?”
“钟贺云是谋主,所有布局都在他的胸中,魏侯失了钟贺云,固使他惊慌,也打乱了部署,但也逼着他绝无后路。”说到这里,范世荣猛的想起了自己的谋士高景,咽了咽胸中猛的浮出的愤怒和悲哀,说着:“因此数日后魏侯春狩,魏侯绝对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们断无幸免之理。”
“幸亏魏侯出城,父亲作为同知,名义上主管城内——有这名义就可以了,能办许多事呐!”
“不怕……引蛇出动?”范世昌粗重喘一口气,最后问着。
“哼!”范世荣先没有回答,靠近着窗口,仰着脸任由雨丝落在脸上,钻进脖子里,雨丝非常清凉,却感受到种种悲哀,良久深深吐了一口气,说着:“现在到了这地步,还有别的余地了嘛?就只能拼死一搏了!”
说到这里,有人就上来了,啪的行礼:“大少爷,二少爷,来了!”
两人相望一眼,就踏步下去,经过走廊,到了一处仓库,一进去,就见得里面三百甲士,都是一色黑甲,也许刚刚经过雨,都微微发亮,肩胛上都刻着古篆魏字,三百甲士都默默行礼,令人望而生畏。
这正是范府的死士,也是这次政变的最大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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