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力气不算小,但毕竟只是个女孩子,要拖动一个男人,实在是有些勉强。不过她这人有时候特别一根筋,尤其是在面对伤患的时候,作为医生的职业道德让她绝不允许有动物在自己面前不治身亡。
虽然姓唐的是不是动物,但人好歹也是动物一种,众生平等嘛。
孟花朝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唐非剑拖到了一个小渔村里,这个村子非常小,看起来极其破旧,几间破草房微微颤颤地耸立在空地上,偶尔能看到有几个身穿打满补丁的衣服的孩童从屋子附近追逐戏耍。
孟花朝试着敲响其中一户人家的房门,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头上包裹着粗布头巾,脸上布满了风霜留下的痕迹。
妇女用一种戒备的眼神打量孟花朝,问道:“你找谁?”
孟花朝连忙说明来意:“我们姐弟二人不小心落入河中,被河水冲到了这附近,想找个地方借宿,所以想向您打听一下,这附近哪里有客栈?”
见她身材瘦瘦小小的,不像是坏人,她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这证明她没有说谎。
妇女的戒备稍稍放下了些,她说:“这里是渔岛,整个岛上只有我们这一个村子,我们这里太穷了,别说客栈,连个茶铺都没有的。”
听到这话,孟花朝立刻露出失望之极的神情:“这样的话,那我们姐弟今晚可怎么办啊?”
妇人看了看坐在担架上的唐非剑,见他只是个少年郎,身上又布满了伤痕,那些伤痕一看就知道是刀剑所伤,她不禁问道:“这位小兄弟的伤是……”
孟花朝眼也不眨地扯谎道:“实不相瞒,我们姐弟二人是因为在路上不幸遇到了劫匪,我弟弟为了保护我而被劫匪所伤,才会落了这满身的伤,我们为了躲避劫匪的追杀,只能跳入河中,最后被河水冲到了这里。”
听她道明原委,妇人神情略有动容:“看来你们姐弟二人的感情一定很好。”
说完,她就侧开身子,大方地说道:“你弟弟伤得很重,需要好生休养,你快带他进屋里来。反正这岛上也没别的地方可以让你们住了,你们如果不嫌弃的话,就留在我这里住两天吧。”
孟花朝心中大喜,一边不停地道谢,一边将唐非剑拖进屋里。
屋子很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看得出来,这是个很勤快的妇人。
妇人的丈夫姓谢,大家都喊她一声谢嫂子。
这屋子里总共只有三间房,妇人带着孩子住在比较小的那间卧房,她把隔壁那间比较大的房间收拾干净,让孟花朝和唐非剑住。
孟花朝再三谢过之后,带着唐非剑进入卧室,她把唐非剑放到床上躺好,伸手去扯他的腰带。
唐非剑警觉地抓住她的手腕,问:“你想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为你疗伤啦!”孟花朝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手脚麻利地扯掉他的腰带。
常年练武的身体上全是结实的肌肉,摸上去硬邦邦的,非常有型。这小子看起来挺瘦的,没想到衣服底下的身材还挺有料的,孟花朝朝他吹了声口哨,笑得一脸促狭。
哪有女人敢这样挑逗男子?唐非剑不自在地别开脸,心想这女人真是太无耻了!
等脱光衣服才发现,他身上的伤口数目比预想中的还要多,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剑伤,或深或浅,触目惊心。
更令孟花朝诧异的是,他身上除了这些新添的伤口之外,还有很多道陈年旧疤,遍布他的全身各处。
那些旧疤有刀剑所伤,也有皮鞭抽出来的,甚至还有烙印留下来的,颜色深浅不一,代表它们被留下的时间长短也各不相同。
孟花朝错愕地看着那些伤疤:“你这是……”
唐非剑面色如常,眼睛一直看着虚无的前方,看起来没有要回答她的打算。
他不肯说,孟花朝也懒得再追问,她啧啧地两声,转移了话题:“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你这么不怕死的,明知道打不过还非得送上门去找虐,你简直就是抖M中的战斗机!”
她帮他把伤口擦拭干净,并用酒精为他消毒,免得伤口感染发炎,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世代,随便一点感染就足以要人性命,必须要千万小心。
酒精具有非常大的刺激性,一沾到伤口,就会引发巨大的疼痛。
孟花朝一边用纱布沾了酒精擦伤口,一边拿余光去瞥他的神情,见他脸上仍旧毫无表情,好像这点痛对他而言压根就不算什么。
她不禁扬了扬眉毛:“小子,忍耐力不错嘛!”
唐非剑:“什么是抖M?”
孟花朝愣住:“???”
愣了几秒,孟花朝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在问什么。
她说:“抖M就是特别喜欢被人虐待的意思。”
唐非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什么是战斗机?”
“……这个有很多种意思,它最原本的意思是指一种战斗力很强大的机械,机械你懂吗?哦你懂啊,那就好,省得我再浪费口水科普一遍了。至于我刚才说的战斗机,意思是指在某一方面特别厉害特别拔尖。”
孟花朝一边随口唠叨,一边将找来的草药捣碎了,仔细敷到伤口上,再用纱布一层层裹紧。
见她手法娴熟,唐非剑忍不住问道:“你懂医术?”
“我是兽医。”
唐非剑:“……”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孟花朝嘿嘿一笑,在他肩膀上的伤口处轻轻拍了两下:“别这样嘛,兽医也是医生,只不过术业有专攻,咱们和普通大夫的医治对象有点不同而已啦~”
她越解释,唐非剑就越纠结。
也不知道她刚才给他敷的草药到底是给什么动物用过的……
此时,屋外响起敲门声,谢嫂子的声音传进来。
“我拿了两套衣服过来,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就换上吧,免得着凉生病了。”
孟花朝随手扯过被单盖在唐非剑身上,转身快步走到门口,她拉开房门,见到谢嫂子正捧着两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站在房间外。孟花朝本想让她进来坐坐,但一想到屋里还躺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此时再让谢嫂子进来的话,未免会讨嫌。
于是她面带愧意地说道:“抱歉,我在为弟弟包扎伤口,不能让您进来坐会儿了。”
谢嫂子爽朗一笑:“没关系,这两套旧衣服是给你们的,一套是我自己的,还有一套是我男人的,你们试试看合不合适。”
孟花朝连忙双手接过衣服,感激地说道:“谢谢!您真是大好人!”
谢嫂子走后,孟花朝抱着衣服回到屋里,她把衣服放到床上,不怀好意地冲唐非剑笑道:“小子,起来换衣服!”
唐非剑立即说道:“我自己能行,你出去。”
孟花朝却毫不犹豫地一口否决:“不行,我刚才辛辛苦苦帮你把所有伤口都包扎好,你要是再一不小心把伤口扯裂了怎么办?岂不白白浪费了我那么多的苦心!”
她说得义正言辞,但唐非剑却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明晃晃的狡黠光芒。
这女人故意在整他!
唐非剑抓紧被单,防备地盯着面前这头女流氓,好似她随时都有可能化身成狼扑上来般!过了好久,他才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几个字:“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孟花朝一屁股坐到床上,翘起二郎腿,笑眯眯地看着他,“当初若非你们当初掳走我,我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这笔账我怎么也得从你身上讨回来,你说是不是呢?”
唐非剑说:“我们掳走你,只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言下之意是冤有头债有主,她想讨债就去出钱雇凶的人。
“是呀,你们收了人家的钱财,所以你们就要承担收钱之后的所有后果,包括事情办砸之后仇人的报复,”孟花朝拍了拍他身上的伤口,“我是大夫,医治伤患是我的职业操守,但这并不代表我就没有别的方法来报复。”
这是个很记仇的女人,唐非剑在心里默默为她贴上一个大大的标签,但好在她只是记仇,并不歹毒,这对现在身受重伤的他而言,已经是非常幸运的结果了。
他默默无言,没有再说话,抓住被单的手指随之松开了。
只不过是被羞辱一下而已,自小就接受过特殊训练的唐非剑完全不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孟花朝并未真的去扯他的被单,而是突然站起身,将其中一套男人衣服丢掉他面前,嘲讽地丢出一句:“你还真以为本姑娘会伺候你穿衣服吗?想得美!”
说完,她便抓起另一套衣服扭头走掉了。
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唐非剑:“……”
他依旧是面无表情,拿起衣服一件件套到身上,在系腰带的时候,他想起孟花朝走之前说的话,突然轻笑出声。
如果剑庄的人看到万年没有表情的少主竟然会笑了,而且笑得还挺高兴的,肯定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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