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听见侯爷说起了自己的心酸事情,只哭着跪倒了,拜在侯爷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道:“老爷,相公今日不在,他是个孝顺人,有些话不好意思说,便也一直憋着,自从上回小产之后,虽然我的身子是大不如前了,可老爷应该知道,我们赵家的姑娘,哪一个不是好生养的,我姐姐给萧将军一连生了五个小子,哪一个不是健健康康的,缘何我就生不出来呢!”
“实在不是我不能生,而是有人给相公下了药,不让我们生!”大少奶奶说着,只又哭着道:“原先我也是不知道这个事情的,知道这次相公受伤回来,请了太医把脉之后,才知道了这事情,可我又抓不住什么证据,便只遣了两个丫头出去,只息事宁人便罢了。”
“什么?有人给焕哥儿下药?到底是什么人,会做这种事情!”侯爷这会儿已经震怒得双目通红了。
安二少爷猛然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当初父亲不是答应过大哥,只要大嫂怀了孩子,就上书封大哥为世子吗?”
侯爷这会儿已经是越听越怒,杜若觉得这样光明正大的听人家的家务事,也确实不太像话,便开口道:“侯爷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吩咐,那晚辈就先告退了。”
刘七巧也跟着起身,又走到周蕙跟前道:“你放宽心好好养身子,王府那边的事情,我帮你去回了太太和老太太,你是小辈,不能动不动耍性子回娘家,这件事情,侯爷自然是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刘七巧只说着,又冲周蕙眨了眨眼睛,周蕙眼观鼻、鼻观心,当下就做低伏小的由丫鬟抚着起身,向侯爷福了福身子道:“还请老爷不要动气,是媳妇错了。”
侯爷见周蕙这般,也觉得再外人面前找回了脸面,便一甩袖子,开口道:“这些日子二少奶奶要养胎,府中还是清静点的好,请夫人去家庙里头吃吃斋,念念经,保佑儿媳妇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的好!”
侯夫人一听,脸上的神情顿时就绷不住了道:“老爷,你这是要逼死我呢,礼哥儿还小,可一天离不开娘啊!”
“这有什么?焕哥儿和远哥儿两个人都是一小就没了娘的,还不是长到了这么大,难道说这还是你的功劳不成?”侯爷这会儿是越看越觉得侯夫人面慈心狠,只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甩了膀子道:“今儿侯府的脸面已经被你丢尽了,我若是在不惩治你,岂不是让杜太医看了笑话。”
杜若急忙说了声不敢,丫鬟忙扶着周蕙进了内间,刘七巧才开口道:“你快把药方写了,好让下人去抓药,这可是耽误不得的。”
刘七巧说着,也只领着杜若进了次间,杜若才进了里头,只喘了一口粗气,冲着刘七巧摇了摇头。外面依稀还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又有大少奶奶说:“弟妹如今还要静养,太太若是伤心,也只管去了家庙里头,慢慢伤心。”
刘七巧憋着笑,开了药箱让杜若写药方,杜若便只好规规矩矩的拿起笔写了起来。青娥从里头出来,见了刘七巧便道:“奶奶让大少奶奶进去呢。”
刘七巧撇下杜若,进了周蕙的内间,见周蕙又躺在了床上,朝着她笑,便只上前道:“人还没走呢,你倒先笑了起来,也不怕隔墙有耳。”
周蕙只撇了撇唇,不以为然道:“这一次谅她哭两缸眼泪出来,也是不顶用的。”周蕙说着,又拉着刘七巧的手道:“只是我这几日不方便回王府,倒还真是要你帮我跑这一趟,顺便帮我请罪。”
刘七巧只笑道:“放心,我知道怎么说,太太和老太太知道你人没事,只怕气也都消了。”
周蕙又笑了起来,又道:“方才杜大夫替我把脉的时候,我真是吓得魂都快掉了,幸好他没透露了什么,不然就全完了。”
刘七巧只站了起来道:“这次我可记住了,你欠我一个人情,我家那老实人,若不是我事先提点着,你以为他会帮你扯谎吗?”
周蕙只抚着胸口道:“我就知道是你的主意,难为他对你这么言听计从的,正是让人羡慕的不行。”
“你还不是一样,我今儿出去,瞧见二少爷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是卯足了劲儿去演戏的,我瞧着都心疼了!”
周蕙扑哧笑了出声道:“他呀,别的什么都不会,要是这点小事儿也做不成,看我不数落他。”
两人又闲谈了片刻,杜若已经写好了药方交给了青娥,刘七巧便跟着杜若一起离开了侯府。
刘七巧又向叶妈妈交代了事情,只说周蕙母子平安,让太太和老太太两人都放宽心,又说明儿有空亲自上门,再把事情前前后后的说一说,也让两人好好的放下心来。
杜若和刘七巧回到家中的时候,杜二老爷难得也早回了家,三人约定晚饭后再一通到大老爷的书房共商大事。刘七巧跟着杜若回了百草院,才开口道:“我瞧着二叔的心情还是没好,这眉毛都皱到了一块儿了。”
“中午的时候我爹去水月庵找过我,说是二叔一大早就去了恭王府,其他的便没说。”
刘七巧听得入神,只怔怔道:“这么说,二叔是想通了?打算就这么干了?”刘七巧上前,替杜若脱下了外衣,缓缓道:“其实有句老话说:无商不奸、无官不贪,官员偶尔贪污*,要是没有人检举,只怕也没什么大事吧?”
杜若只瞄了一眼刘七巧,斜了斜眼皮道:“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老话?一套一套的。”刘七巧只缩了缩脖子,只开口道:“我昨儿晚上想了一宿,不如我们直接把那账本往某位御史的府中一送,这事情就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何必要惹得自己一身骚呢?”
只听杜若接着道:“前几年有几位御史还是很厉害的,只是后来出了意外死了,有人暗地里传言说是他们得罪了人,其实御史不好当,你参不倒别人,别人就很容易把你整死,所以这几年这几位御史,都是一些和稀泥的人。”
刘七巧这会儿就明白了,只点头道:“那就是说,其实这受贿行贿,算不得什么重罪了?那朱小姐那账本到底有没有用?”
杜若只蹙眉想了想,抬头道:“大雍刑律对受贿这一向罪责,向来定的不明确,主要还是看判案者的心情。不过这里头涉及了命案,那就大不相同了,一会儿先问问二叔王爷是个什么看法吧。”
几人用过了晚膳,又聚到了杜老爷的外书房去。杜太太看着刘七巧离去的背影,只笑着对王妈妈道:“老爷也真是的,娶了一个儿媳妇回来,竟是当儿子一样使唤的吗?什么事情都喊着去,若是把七巧累坏了,如何给杜家开枝散叶呢!”
王妈妈笑着道:“如今开枝散叶的事,太太不是正做着吗?少奶奶年纪轻,以后总有机会的,太太这是心疼少奶奶呢!”
杜太太只摆了摆手道:“我也懒得管,只瞧着她这忙里又忙外的跑,下巴又比刚进门的时候尖了。”
王妈妈又道:“今儿少奶奶出门,我倒是知道为了什么事儿的,原来安靖侯夫人使了计策要害她家二少奶奶的孩子,二少奶奶的奶娘便去王府求救,这不王府王妃身边的叶妈妈就请了少奶奶过去,少奶奶也是个劳碌命,才有功夫跟二房几位姨娘玩一局麻将,还没回本呢,就给喊了出去。”这些都是刘七巧回来之后,命绿柳回了王妈妈的,刘七巧知道,有些事情就算是自己不说,很多人也是削尖了脑袋想打听的,所以索性让绿柳先回了王妈妈,也好让杜太太这边放心。
“那后来呢?”杜太太正听得尽兴,便忍不住又多问了几句。
王妈妈道:“没得逞,让我们家大少爷瞧了,说是幸好没把那碗落胎药全喝下去,不然的话孩子可就真没了,我也听得心惊肉跳的,果然这世上当后妈的,没几个是好的,居然害自己继子的子嗣,也不知道心肠是怎么长的,这么黑!”
杜太太只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道:“这世上的人大多一样,有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去疼别人的儿子呢,不过像安靖侯夫人这样的,也是少见的,也不知道他们家侯爷如何发落的?”
“还能如何发落,听说是送到了家庙里头去了,侯爷也是心软,依我瞧着,这样的人就应该一张休书给休回娘家,才能让她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
杜太太越听越觉得津津有味的,只抬头问道:“你这些又是从哪儿知道的,说得这么头头是道的,倒像是你亲眼瞧过的一样。”
王妈妈只笑着道:“还不是大少奶奶嘱咐她丫鬟来说的吗?说是等太太闷的时候,说出来给太太解闷用的。”
杜太太只拧眉想了想道:“我到觉得那绿柳丫鬟快人快语的,说话也灵巧的很。”
王妈妈挠了挠脑袋,只略略笑了笑,小声道:“我这儿还真想让太太给个恩典呢,前儿我那儿子从庄上回来,瞧见了这绿柳丫鬟,便有了念想……”
王妈妈的男人和儿子管着杜太太陪嫁过来的庄子,等闲很少往府里来。因为各人的嫁妆都是自家人打点的,所以刘七巧也没见过。杜太太便只开口道:“还没拜见过少奶奶呢,倒是先惦记起少奶奶的人了。”杜太太只顿了顿,继续道:“再说,李妈妈的儿子春生看中了那个叫紫苏的,说是想早些娶进门,我念着七巧才进门,原来大郎房里的丫鬟还没用熟络,就先搁了下来,这事儿好歹也要有个先来后到的,你儿子今年也才刚二十,再等等!”
王妈妈听杜太太这么说,自然是点了点头,陪笑道:“等自然是要等的,只不过先跟太太说一声,好歹以后若是有别人也存了这心思,太太先想着我就好了。”聪明伶俐的大丫鬟可是抢手货呢。王妈妈寻思着,以后刘七巧自然是要当家的,绿柳作为刘七巧的陪嫁丫鬟之一,将来定然也是要做管事媳妇的,她一辈子陪着太太,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找的媳妇也一定要是一样的才好。
“放心吧,我留心着了,过几日跟七巧说一声,你就大可以放心了!”杜太太说着,只靠在榻上靠着闭目养神了起来。
刘七巧来到杜老爷书房,见里头静悄悄的,朱砂上前替刘七巧打了帘子,她低头进去,便看见杜二老爷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落了一下,继而开口道:“侄媳妇来了啊。”
刘七巧进门就先给杜老爷和杜二老爷见了礼数,才坐到了杜若的下手边。杜二老爷想了想,才开口道:“王爷的意思是,这件事情还是从下头报上去的好,至于报上去之后,他自然会想办法让三司会审,把那些人清一清。”
恭王爷如今战功赫赫,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再加上最近世子爷在云南又立了功,在朝中一时风头无两,若是由他参与合格事情,定然是十拿九稳的,可就怕皇上心里要忌惮起来。
杜老爷听了杜二老爷话,低头念着山羊胡子,想了半天道:“王爷终究是过来人,比起我们是谨慎得多。”这贪污受贿的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赖皇帝的心情,如果一招不能将英国公给拉下马,死灰复燃的话,只怕到时候就要引火烧身了。杜老爷拧了眉头想了半天,只开口道:“若是说动了朱家的人上告,把安济堂的案子翻出来再审,要是真能证明朱老板的死是有人灭口,那就另当别论了。”
刘七巧也跟着拧眉想了半天,又瞧了一眼杜若道:“上回状告安济堂的状书是包探花写的,这次若是再请他写状告朝廷命官收受贿赂的状子,你觉得可行吗?”
杜若想了想,只摇头道:“包兄眼下只等着开年挂职,在翰林院当一个庶吉士想来是没问题的,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了权贵,反倒不好了。”
刘七巧却笑道:“我瞧着他倒不像是一个怕得罪权贵的人,况且他以前就是做状师的,官司能打到总督府,应该也是小有名气的,若是这次他告倒了那些人,对于他来说,是福不是祸。况且,既然王爷已经答应了下面的事情由他安排,我们应该相信王爷。”
杜老爷和杜二老爷一时也都陷入了深思,刘七巧想了想道:“安济堂卖假药,理应获罪,朱老板贿赂官员,也是罪责难逃,就算他的罪名够死上几次,也应该由朝廷来判决,而不是有人私下里动用私行。如今朱姑娘找上了我,账本罪证就在手中,我自然是想帮她的,但是若是爹和二叔有什么为难之处,七巧也一定不会坚持己见的,毕竟此事牵连甚广,我也不想宝善堂有什么事情。”
杜老爷看了一眼刘七巧,只叹了一口气道:“七巧,你是一个奇女子,当初安济堂卖假药,你要将它绳之于法,如今假药的事情也已经告一段落,你却要为安济堂的老板洗冤伸冤,叫我怎么说你好呢!你说的对,犯罪自然要用大雍律例来判,绝对不能让人藐视律法,动用私刑。大郎,你明日去拜访一下那位包探花,问问他是否愿意接这个案子!”
“用不着相公去,我去就可以了。”刘七巧想起包探花,心里还是忍不住要笑起来,不过她倒是认为,越是外表嘻嘻哈哈的人,其实内心也是应该有一颗正义之心的。要是包中只也是一个惧怕权贵之人,又怎么会因为替人伸冤而放弃自己考功名呢!
杜若想了想道:“罢了,我下帖子让他跟七巧一晤吧。”
众人谈妥了事情的后续,便起身离去,杜若跟在刘七巧身后,只见她低着头慢慢的往前走,只开口问道:“七巧,你平常并不爱管闲事,为什么这次这么坚持要帮那位朱姑娘?”
刘七巧扭头看了一眼杜若,玩笑道:“因为朱姑娘是个难得的美人,我帮了她,好把她纳回来给你当小妾呀!”
杜若正经问话,谁知道被刘七巧这么一说,反倒惹的一脸通红,只甩了袖子道:“人家正经问你,你倒是跟我玩笑了起来,我要小妾做什么!”
刘七巧见杜若急了,这才开口道:“有些事情我没同爹和二叔说,怕他们知道了心里会不好受。”
“怎么了?”杜若上前,拉住刘七巧的手腕问道。
刘七巧略带着郁闷叹了一口气道:“昨日我见了朱姑娘,她说安济堂的那些假药都是她二叔采买的,朱老板根本就不知道,那些药铺的掌柜也是被朱老板的弟弟买通了,对卖假药的事情只当不知道。安济堂卖假药是真,却是被自己亲兄弟害的,这事情着实让人听了心寒。朱老板算不得大奸大恶,最后却死了,这里头多多少少也有宝善堂的责任。既然朱姑娘能信得过我,我自然是想帮她一把的,哪怕是让她父亲能死得其所,也是好的。”
杜若闻言,也是一愣,兄弟间的异心才是真的防不胜防啊!若不是朱二爷无情无义,大概朱姑娘也不会将这账本交出来。杜若只点了点头道:“明日一早我就派人给包公子下帖子,你们约在什么地方?”
“就约在雅香斋吧,那边是朱姑娘的外祖家,如今也只有那个地方稍微安全一点,明日一早我也派人去雅香斋送个信,下午未时二刻见吧。”
两人回了百草院,刘七巧去净房洗漱之后,便有些疲累的先宽衣躺在了床上,杜若跟着从净房出来,见刘七巧正躺在床上伸懒腰,便只凑过去在她耳边道:“七巧,你今儿在安靖侯府,说晚上要……”
“要什么?快睡觉!”刘七巧翻了一个身,声音就已经带着一点混沌,只接着道:“我明日一早还要去王府一趟,今儿安靖侯府的事情,还要好好跟太太和老太太说清楚,免得两个老人家担心。”刘七巧只说着,便已经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杜若在她臀瓣上捏了一下,她只扭了扭臀,继续睡她的大头觉。
杜若无奈,也只好吹熄了蜡烛,盖着被子睡下了。过了良久,杜若安然入睡,刘七巧才睁开了眼睛,这两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到底是不能安然入睡的,想起那朱姑娘,便只又郁闷的叹了一口气。“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如果朱老板真的如朱姑娘所说,是一个纯粹的商人,那么他的血债,刘七巧还真的很想帮他讨回来。
刘七巧又叹了一口气,才闭上眼睛,却忽然感觉腰间一紧,便知道杜若的双手又缠了了上来,刘七巧正想用力推开,那边杜若却睁开了眼睛开口道:“七巧,你居然假装睡觉来骗为夫!”
刘七巧内心一阵狂汗,只就着月光戳了戳杜若的脸颊道:“你不是也睡了吗?怎么又醒了?”
“睡不着。”杜若翻身,单手枕着头,面对面的看着刘七巧,只低下头在刘七巧的额头上亲了一口道:“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完了,我又如何睡得着?”
刘七巧赶紧翻身装睡,却被杜若给扳住了身子,带着杜若气息的吻便扑头盖脸的迎了上来,刘七巧轻轻的嘤*咛了一声,蜷缩在杜若的怀中。忽然间双腿被杜若的膝盖分开,刘七巧只觉得浑身都燥热的起来,粗*喘了几声,双腿就不自觉的环住了杜若的腰身。
紧接着是一波又一波热浪袭来,那种销*魂蚀*骨的滋味似乎是从脑仁开始蔓延至四肢百骸。刘七巧咬着嘴唇逢迎着杜若的深*耕浅抵,时不时溢出一声破碎的呻*吟,杜若偏生就爱她这种隐忍的模样,只变着法子让她忍不住呼出声音来。
“我……我不行了……不要……不要了……”
刘七巧暗暗咬牙,在杜若的肩头留下一排深深浅浅的牙龈,气喘吁吁的想:等老娘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时候,看我不榨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