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媛很生气,但是她并没有失去理智。
她走上前抱住沈氏,把下巴搁在沈氏的肩膀上,闷闷道:“娘亲,女儿不想说他。娘亲,我好想念你。”
她和沈氏,还没有试过分开如此之久。
就算成了亲,谢媛在第三天就回了娘家。到后来,也是三头两天跑一次,沈氏生产过后,谢媛就是天天都跑。
谢媛很少这样在下人面前抱她,沈氏立刻就想到容瑾做了对谢媛不好的事情,不然她女儿也不会一个人骑着马跑来见自己,还是一脸的风尘仆仆,穿的也不多。
沈氏没有问谢媛容瑾都做了什么事,她轻轻拍着谢媛的脊背,柔声道:“为娘也很想媛姐儿,媛姐儿还是第一次与娘亲分离这么久。”
容瑾做的坏事,谦远候府可以慢慢查清楚。
让谢媛说出来,谢媛免不了又要伤心一次,沈氏舍不得。
谢媛抱着母亲,抱了一会就放开了,她牵着母亲的手,问她:“娘亲过年过得怎样?”
沈氏便带着谢媛进屋里——她现在坐完月子,已经可以见见风了,不过长时间呆在外面,对她的身体很不好,万一落下什么病根,谁都不乐意见到。
屋子里很暖和,知道谢媛不怕冷是一回事,看到谢媛这么寒冷的天气里穿着薄薄的衣裳又是一回事。
阿宁把衣架子上的貂裘取下,沈氏接过去亲自为谢媛穿上,心疼道:“媛姐儿穿这么少,娘亲看得都不舒服!”
谢媛笑了笑:“娘亲,我不冷。”
她握着沈氏的手,都是暖暖的。
沈氏仍是让人取来了暖炉。把谢媛的手按在上面,道:“娘亲知道你不冷。”
谢媛噗嗤一声笑了,被母亲这样关心。她心里的恼怒也淡去了许多。
容瑾不相信她,谢宜和沈氏可都是相信着她呢!
容瑾。容瑾,谢媛想到这个名字,心里又有些不痛快了,闷闷的压在心口,一点都不舒服。
她挨着沈氏坐下,掩去眼内的不悦,习惯性地握住沈氏的手腕探查沈氏的身体状况。
沈氏微笑地看着她,她是谢媛的母亲。谢媛不高兴,谢媛在装作若无其事,一点都没有逃离她的眼睛。
她的女儿,究竟是受了什么样的委屈?
沈氏眼角余光瞥向阿宁,阿宁便静悄悄地退出去,派人去和前院的侯爷说。
主仆多年,阿宁能一直都跟在沈氏身边,得到沈氏的看重,并非偶然。
“娘亲的身体很好呢。”谢媛收了手,笑道。“娘亲再调理一些时日,就能完全恢复了。”
她的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看到刚出生的弟弟。便问:“娘亲,弟弟呢?怎么没看到他?”
沈氏看了阿喜一眼,阿喜立刻道:“三姑娘稍等,奴婢这就去让奶娘把小公子抱来。”
“你弟弟,侯爷说要在百岁宴才为他取名。”沈氏笑着摸了摸谢媛的发髻,问她,“媛姐儿可想到了要为他取个什么名?”
接着又道:“媛姐儿百岁宴的时候,现在想起来,似乎还是昨天的事情呢。”
眨眨眼。她的女儿就这么大了。
“娘亲还很年轻。”谢媛轻声道,“女儿赶回来。嫂嫂这会子也该生了。”
“就在这几天…”娘儿俩唠叨起家长里短,还有谦远候府的一些小事。谢媛都是面带笑容地听着,偶尔还发表发表自己的想法。
沈氏看到的却是谢媛眼底始终不散的郁结,便是一直都看好容瑾,沈氏也忍不住在心里骂起他来。
这才成亲多久,就把她的媛姐儿气成这样,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都是那个祸害!
父母眼里,从来都没有自家孩子的不是,即便沈氏,也是如此。
谢媛本打算与沈氏说上半个时辰就回锦澜园小睡一下,她想一个人静静。
不过沈氏拉着她不让她走,谢媛便也没有坚持着要去以前的闺阁午睡,而是认真地听着沈氏话家常。
李氏生产就在这几日,听闻谢媛回来,也过来与她说话。
三个女人一台戏,聊起天来谢媛都有些忘形了。
眨眼便是天色昏暗,婢女们掌灯,已经是晚上了。
容瑾没有跟着过来,自从谢媛走出潍河城院子的门后,她就没看到容瑾。
从前堂用晚膳回来的时候,谢媛看了看天色,心里有些失望,还有些不是滋味。
容瑾没有跟来。
他是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处,还是心虚了要避着她?
谢媛不觉得自己是无理取闹,他们的婚姻存在这么大的问题,两个人都要好好冷静下来,然后反省自己的错处。
至于潍河城袁家的事情,对他们两夫妻来说,找到了魂晶矿脉,袁家的事情不过小事尔。
两人都没把袁家的事情放在心上。
莲子和桂圆却来了。
“相公命令奴婢们过来的。”莲子低声道。
谢媛的心这才好受些,她恨恨的想:反正我也没想着见他!
莲子带来了一个针线篮子,还有一件做了大半的衣裳,这是谢媛落在潍河城小院里的针线篮子。
“相公说,让夫人继续做下去,他知道错了。”莲子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谢媛当场就生气了。
谢媛被气笑了,她命令道:“拿出去烧掉…不,还是放起来,这是我的作品,不能毁掉。莲子,把它给我好好放起来,放在不容易找到的地方。”
在火气没消之前,谢媛是不会想着再动那个针线篮子了。
躺在熟悉的床榻上,谢媛却觉得有些陌生,她把被子拉起来盖过头顶,睁着眼睛想:习惯的力量真可怕,不过两三个月的功夫。她就习惯了与容瑾睡在一处。
后悔喜欢容瑾吗?
谢媛扪心自问,得到的结果却是一点都不后悔。
她喜欢容瑾,容瑾也喜欢她。两情相悦。
不,容瑾喜欢她。比她喜欢容瑾更多。
他爱她。
矛盾的事情,只要解决掉,两个人就能和好如初。
容瑾的状态有些不太对,谢媛愿意相信他能调整好。
而且,时间不会太久。
容瑾总是习惯多想,等他想明白了,也就没事了。
但是…别指望她能这么快就原谅他!
最少,要拖上一两个月!
谢媛把被子拉下。闭上眼睛入睡了。
次日醒来,谢媛闻到熟悉的味道,便知道昨天晚上容瑾来过了,而且留的时间还不短。
他真是无时无刻都在刷存在感!
谢媛心里暗骂自己睡得太沉,连容瑾摸到她床边都发觉不了。
莲子和桂圆便看着自家夫人面色时好时坏地梳妆洗漱完毕,去给沈氏请安了。
相公又做了什么?
莲子和桂圆对视一眼,觉得他们两夫妻的日常生活实在太高端,不是他们这些凡人所能理解的。
沈氏感觉到女儿的气消了一些,她笑吟吟地把女儿和媳妇都留下来说话。
稍晚些,嫁给姬家姬玉的谢环也回来了——谢媛昨天骑着马会谦远候府。整个白玉京的百姓便全都知道容相公和他夫人闹矛盾了。
今天早上谢环出门时,还能听到茶楼里说书的说得眉飞色舞,什么容相公在外面养了外室啦。什么容相公的私生女啦,什么版本都有,仿佛他们亲眼见过一样。
谢环听着,气得不行。
作为谢媛的阿姊,她对谢媛自然是十分担心,心里将妹夫容瑾给骂了无数遍。
臭男人,竟然气得阿媛让她跑回娘家求安慰!
男人没个好东西!姬玉也是!
最近姬玉和一个丫鬟走得很近,实际上姬玉只是和那个丫鬟说多了两句话,谢环却无端端的吃起醋来。
也许是因为怀孕。谢环的情绪很容易就激动了。
“不是什么大事,阿姊不用为我担心。”谢媛笑道。“他没有养外室,也没有私生子女。更不会和哪个丫鬟眉来眼去,你们都想多了。”
是他自己的事情,这些人怎么老觉得他有了别的女人呢?
谢媛气消了很多,她的心态也平和下来。
不做坏事能把你气得跑回娘家?
几个女人的眼睛里分明写着不信,沈氏更加心疼了。
偏偏容瑾和谢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谦远候府的情报网都查不到。
应该说,这两夫妻的事情,只有他们自己说出来,旁人才有可能知道。
容府。
容照拈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容瑾和谢媛闹矛盾,谢媛被气得跑回娘家,这件事她昨天就知道了。
谢媛不在容府的日子,容照过得很舒心。
如果谢媛一直都不回来,该多好。
容府里,除了她的阿兄容瑾,本来就应该是她这个妹妹最大。
谢媛不通庶务,内宅的权力都交到别人手上,哪有这样子管家的主母?
内宅的大权,谢媛应该交到自己的手上。
容照看向身边的丫鬟,开口道:“点心做得一点都不合我的口味,端下去,自己领罚。”
人就是这样,得到了这个,就想要那个,还想得到更多。
容照心里想着:为什么就不能要更多?
谢媛是个不怕冷的怪物,她阿兄贵为大安朝丞相,不可能会娶一个怪物!
就算是郑姹取代谢媛的位置,容照觉得也无所谓了。
想起谢媛冰凉凉的眼神,容照打了个寒战,她紧了紧身上的狐裘,起身道:“回屋子里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