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最近春风得意。
他先是得到谢宜的沈氏的点头,允许他在半年后迎娶谢媛;之后又被皇帝任命为朝廷的五位丞相之一,宾客盈门。
可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完美了。
三年时间匆匆而过,老皇帝没有熬过那个春天,继任的太子在皇位上没有坐够半年就久病沉疴去了,没有留下子嗣自然是兄弟继位,容瑾一力将六皇子推上帝座。
这些年他的势力越发庞大,悄无声息地就发展到能与世家相互抗衡,可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六皇子在他的辅佐下称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等到想要反扑,已经来不及了。
六皇子继位两年,重用容瑾,令他成为大安朝史上最年轻最英俊最像小白脸的丞相。
容瑾事业荣盛,情场得意,也难怪他骑着高头大马在白玉京里兜一圈,炫耀自己成为人生赢家了。
人生赢家也不是事事都顺利的,例如说,未婚妻一如既往的不解风情……
“给亲一下!”容瑾死皮赖脸地磨着谢媛。
谢媛正在配置毒/药呢,她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他,道:“离我远点!”
因为她会的毒/药配方略奇葩,从猛兽血到死人骨头,从毒虫腿爪到没见过阳光的朝露,谢媛并不敢在侯府里摆弄,万一吓坏了爹娘弟弟被当成女巫就不好了。
还好容瑾这个毒/药使用者友情提供了自己的小院子作为谢媛炼制毒/药的实验室,还弄来了这个时代没有的各种容器和工具,谢媛这个痴迷于研究的专业性人员每次来到这里都是一头扎进来。
至于容瑾这货,哪凉快哪里去。
“阿媛~”带着腻腻尾音的低哑声音又来了。
谢媛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你确定你前世不是我养的那只妙音鸟?”
她是喜欢美好的声音没错,但是容瑾这样狂掉节操对她这小女子撒娇,他的皇帝老板不知道吗?
容瑾哀怨地看她,无声的指控更让人心软。
谢媛是个铁石心肠的货,她的弟子被斩杀了她还在优哉游哉的做研究,更何况容瑾这个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骂人的家伙。
谢媛小心翼翼地把最后一份配料滴进咕咕冒泡的锅里,看到黑乎乎的液体没有丝毫的改变,冷冷的道:“又失败了。这个位面只能炼制出极少量的魔药,大部分的配方在这里都是无用的垃圾。”
“既然没用,那就不要继续试验了。”容瑾道,他发现和谢媛谈公事比谈私事更好,“我又不需要那些动不动就能灭杀一座城池的剧毒魔药。”
谢媛提起铜锅的两只耳朵,把炼废的药倒进桶里,用清水洗刷干净,淡淡地道:“底牌总是越多越好……”说到这里,她看向容瑾,“你为什么扶六皇子上位?”
六皇子最近在针对姬家,谦远候府与姬家是姻亲关系,同气连枝,一荣即荣一损既损。
“培养一个白眼狼,总比一个傀儡好玩些。”容瑾用一副十分欠揍的口吻道,“六皇子挺好玩的,你看不到他思来又想去总不能下决论的时候。”
“呵,”谢媛冷笑一声,“到时候可别被白眼狼连皮带骨吞了。”
“阿媛,你为什么就总是不能相信我呢?”容瑾眨眨眼睛,露出分外无害温和的表情,“我很喜欢你。”
“因为相信你的人都被你卖了,我不想成为下一个。”谢媛道,她眼珠子微微动了动,脸上带着温和柔婉标准贤妻良母的笑,“阿瑾,你相信我爱你,爱得连我的生命都能舍弃吗?”
容瑾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摇头:“自是不信。”
“那便是了,我如何信你?”谢媛把桌子上的各种物品收拾好,解下身上的围裙,当着他的面把长衫长裤脱了,换上千金贵女的齐胸襦裙。
古代的内`衣样式太保守,即便容瑾全程观看也不能看到什么。
“不一样的,阿媛。”容瑾好整以暇地看未婚妻换衣服,慢悠悠的道,“我是真情流露,你却是假装贤妻骗我。”
哪里能一样嘛!
容瑾有些喜欢谢媛了,他能感觉到自己总会悄悄地照顾起谢媛的家里人。这不是因为两人的盟友关系,而是纯粹的希望给谢媛家里人留下一个好印象,让他们放心把谢媛嫁给自己。
他们是谢媛重要的亲人。
可是谢媛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真是冷情的女人!
谢媛系带子的动作微微一顿,因为背对着容瑾所以她很从容地理了理胸前的系带,穿上小褂,道:“对你真情流露的人最后结果比当我的傀儡藏品更凄凉。”
容瑾为人太阴险狡猾,老爱挖坑埋人;而她,被背叛得整颗心都结上厚厚的冰。
容瑾回想了一下以往,微微有些汗颜,似乎真的是这样……他干笑一声,凑上前去:“阿媛不一样嘛,你是我喜欢的人!”
谢媛睨了他一眼,嘴唇开合冷艳地吐字:“离我远点!”
她是猪油懵了眼,才会答应这家伙和他成亲的吧?随便挑一个嫁了,等到爹娘都去世,服药假死换一个身份,她谢媛依旧能逍遥自在!
“我是你的未婚夫呢!”容瑾连忙上前拉未婚妻的小手,顺便吃豆腐,“阿媛对我还没有对你的丫鬟好!”
谢媛已经没心情瞪他了,这家伙脸皮太厚,瞪眼当成抛媚眼完全无压力。
“什么时辰了?”谢媛望了望天色,发现自己实在看不出来后,询问等候在实验室外面的丫鬟莲子。
莲子垂首道:“快到申时了。”
回到侯府也是用晚膳的时候,谢媛瞥了眼容瑾,道:“我回家了。”
看着谢媛带了丫鬟坐上油壁香车远去,容瑾的脸上不由得露出苦笑。要想得到谢媛的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困难,他柔情小意这么久,也就三年前上巳节得以一亲芳泽。
现在只能拉拉小手……话说成亲那天洞房真的没有问题吗?
想到谢媛前世的反派之路,容瑾眼底的暗光顿时变得凶狠阴鸷起来,他们可真是给他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谦远候府这些年越发的低调,除了娶媳妇和嫁女儿的时候让白玉京的老百姓为聘礼和嫁妆震惊了半个月,便没有什么事情再在坊间流传。
谢媛跨进垂花门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气氛和中午出门时不一样,丫鬟婆子们脸上都带着笑,似乎侯府里有什么喜事在她出门后悄悄发生了。
“侯爷还真是有福气!同时抱儿子和孙子!”
“是啊!夫人居然能和刚进门的少夫人一同有孕,真是天大的喜事呢!”
“夫人赏了多少银子?我记得你好像领了不止一遍吧?”
“嘿嘿,我领了三遍,一个荷包一两银,三个就是三两!几乎是半年的月钱了!”
“你这小蹄子真是个耍滑头的,也不怕给派钱的妈妈知道!”
“夫人都知道呢,她心里高兴,哪会在乎我们拿多拿少!”
……
听到假山后边小丫鬟们的窃窃私语,谢媛微微露出笑脸,嫂子和娘亲同时有孕,的确是一件大喜事!
今年可真热闹。
先是谢呈娶媳妇,次月谢环出嫁,如今娘亲与嫂子有孕,半年后她出嫁。
谢媛在锦澜园里简单地沐浴换了衣裳便往饭厅走去,她来得早,饭厅里只有一个谢靖,谢宜、沈氏和谢呈夫妻都没来。
“二姊!”谢靖看见谢媛,顿时眼前一亮,“二姊又用了新的香露吗?真好闻!”
谢媛微微一笑,谢靖如今已经是比她还高的少年郎,却一如既往的喜欢黏着她,她轻轻拍了下谢靖的肩膀,道:“下午刚调制出来的香露,你若想要,派个丫鬟来我院子里拿便是。”
谢靖一听,脸上顿时浮起浅浅的红晕,他有些腼腆地伸手抓了抓头发,道:“我是男子,拿二姊的香露总归不好……”
一派少年知慕少艾的模样。
谢媛便多瞧了他两眼,眼睛带着笑意悄声问:“看上谁家的姑娘了?”
谢靖耳根露出微红,他别开脸道:“二姊别问了!”
谢媛笑出声来:“我问你什么啦?”想到痴恋六皇子的谢环,她眼底的笑意便淡了些,“阿爹娘亲可知道你喜欢上了别人家的姑娘?”
谢靖无法继承谦远候府的爵位,虽然他现在也是北军的一个小头目,跟了容瑾这个少年丞相不愁没有升迁机会,但是两相比较孰重孰轻谁都知道。
“她可知道你的身份?”谢媛又问。
“二姊,她并不知道我是阿爹的儿子。”谢靖抬起头道,他直视谢媛,脸色微红,眼睛里却带着他自己的坚持,“二姊可以放心,靖不会做错事的。”
谢媛盯了他一会,微微点头:“如今娘亲有孕,你知道分寸便好。”
谢靖点头,他眨了眨眼睛,咬牙问:“二姊,我和阿爹说,要去边疆,他会允许吗?”
谢媛迟疑了两秒,摇头:“不行。”想到容瑾若有若无的在她耳边提起的政事,谢媛道,“你若要去,也得束发了才能去。”
男子束发,即十五岁成童之年,表示有担当,也能撑起一份家业了。
“娘亲有孕,你若在边疆出事,叫娘亲如何办?”谢媛道。
谢靖低下头:“是阿靖考虑不周,谢谢二姊指点。”
“边疆一直都不太平,你想捞军功,迟二三年都可以。”谢媛看着谢靖,面色沉静,“你年纪也不小,待我出嫁,娘亲便只有你一个儿子,叫我如何放得下心?”
“阿靖知道了。”谢靖看着二姊,目光里的柔和缓缓透了出来。
谢媛露出微笑:“即将多出一个妹妹或者弟弟,还有一个侄子,阿靖开心些。”又道,“我配制的香露一直都在容瑾的胭脂水粉铺子里卖出,你若想要,可以去那边买来。”
“二姊也太偏心容瑾了。”谢媛提起容瑾,谢靖便有些不高兴。
谢媛微微笑起来:“二姊更喜欢阿靖,阿靖才是二姊的亲弟弟!”
谁要偏心容瑾那脸皮厚比城墙家伙!
哼!
谢媛难得皱了皱鼻子,脸上露出一丝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