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山海界可以说是风平浪静,但也可以说是波涛起伏——两者并不矛盾,主要是没有如元泽秘境群的发现之类惊天动地的大事,却有不少因龙渊论剑而努力给自己、他人造势的人搞事。
最常见的便是诛杀穷凶极恶的魔头、挑战江湖地位稳固的天骄,但也有一些比较迷的操作,比如宣扬自己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美人之类的。
对前者灵隽也能看个热闹,后者就有点奇怪了——难不成这些人修的是信仰之道,需要大量吸粉?
但无所谓,这些人里能有一个进入最终决赛都是件稀奇事,她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照理说,灵隽如今有了昭青灵君这样一重身份,去参加个论剑大会也不是什么大事,这还可能是唯一一个能正大光明接触到玄明剑,甚至将它夺回的机会,她没道理不去参加——但问题在于,她虽自傲,却也有自知之明。
如果要以昭青灵君的身份参加龙渊论剑,那么除非走到最后的争夺之战,否则她绝不可暴露自己在剑道方面的天赋,那会引来灵帝的怀疑。
而如果不用剑法,灵隽确实没多少信心能力压山海界所有久负盛名的天骄,到时候去了反而可能是给人当垫脚石,她才不做这么不划算的买卖呢。
但她也没想到,都这么低调了,居然还是会被扯到这件事情里来。
——魑魅玄宫的一位天骄也不知道是不是脑抽了,突然当众给昭青灵君发出了约战帖,还很不客气地表示要在之后的龙渊论剑之上打败她!
灵隽简直满脑子问号:“这位仁兄,你哪位啊?”
魑魅玄宫这个势力,灵隽以前也接触过,当年她还在封印空间的时候,那个和其他人一起闯进来打架斗殴拆迁的鬼貕魔尊就是出身魑魅玄宫——这么算来,还真是新仇旧恨呢。
但那个天骄又不是因为她是玄明剑灵来招惹她的,对这么一番迷之操作,灵隽只有一个想法——他想蹭我热度!
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无人知晓的普通群众,而是山海界的当红小生,在灵族内有大批低阶灵族的死忠粉,勉勉强强算个顶流,即便从未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迹,但她本身就是个传奇,且瞅瞅她在时来运转楼的运格连日上涨,瞧瞧尘嚣阁卖的关于她的消息不愁销量,就能知道她如今的江湖地位了。
许多人已经将她归入有资格参与玄明剑最终角逐的厉害人物,这个莫名其妙的天骄来约战,不就是要蹭她热度,顺便还要踩她几脚么!
……就是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难不成她本体是青神木的消息已经被传出去了?
青神木并非擅长战斗的木灵,若是对此有所了解,那个天骄会认为她好欺负也是正常之理。
这个消息让灵隽有些不快,因为它破坏了她的计划,还让她没办法光明正大地打脸回去。
但让她咽下这口气是不可能的,她已经想好要怎么收拾这个碰瓷的了。
当天下午,灵隽又一次被话唠灵帝宣召。
灵帝:“听说你不打算去龙渊论剑?对此不感兴趣么?”
灵隽心想你这个“听说”具体是听谁说的?渊永也不是个得到什么消息就爱四处叨叨的人啊。
“是不打算去,我对玄明剑不感兴趣。”不,我在说谎,我感兴趣极了!
灵帝没看穿她精湛演技遮掩下的真实心情,只道:“玄明剑可是堕魔神器呢,据说还生出了剑灵,你难道不想见见这传说中的神物?”
这话说得,好似她的本体是什么西洋景儿一样,灵隽心里不痛快,说的话也就不那么好听了:“低阶灵族视高阶灵族为偶像,几乎是无条件地追捧——那高阶灵族又该如何对待神器之灵呢?”
笑声因为太过短促,显得颇具讽刺,“我放着人不做,去见一个堕魔神器做什么。”
灵隽这话当然只是在故意抬杠,但她并没有意识到这话准确地戳中了灵帝的心——从灵帝当初对冥神教主的态度便可知晓,他对玄明剑灵同样并没有什么友好的心态,而很大的原因就如灵隽此时所言。
“不去便不去了。”灵帝微微一笑,“那个无知小辈,你又打算怎么办呢?”
“真正有能耐的人,不会在这时候跳出来刻意挑衅我,他成不了气候,等我闭关一段时间,出来后他说不定就成了明日黄花,和他计较,白白失了身份。”
不!我非要找机会收拾他一顿!
灵帝觉得今天的昭青灵君没什么意思——可能他比较喜欢看到打脸的情节但却挑拨失败了。
好在他也没有非要灵隽站出来打脸的意思,只是抬抬手将人放回去了,“那你便好好闭关吧,近来我亦不会召你来天一宫。”
那敢情好啊。
灵隽愉快地答应了下来,快快乐乐地回到了灵君府邸,传出闭门谢客的消息后,就真的闭关去了。
灵帝:“……哼。”
居然都没有半点惶恐!真是好胆气。
就是让人有那么点儿不爽。
但……当灵帝以为这个九阶木灵有些不符合他想象的时候,他却完全不知道,本该在府中闭关的灵隽安排好一切事务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灵界。
这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灵帝乃灵界之主,只要他想,灵界内的事情都瞒不过他,更别说一个九阶木灵竟然能无声无息地溜出去了。
可不幸的是,灵隽有特殊的离家出走技巧——云柯梦海超时空中转站了解一下。
有过上次从荆虹的传讯玉中钻出来的经历,安全起见,她修改了部分设定,将离开云柯梦海的方式改为出现在某块特制传讯玉的信号传输范围内。
——而经她改造过的传讯玉,传讯距离差不多有三十万里,苏清淮、荆虹、林玉澄、叶师简和龙应云五人基本天各一方,这就相当于五个半固定传输点,灵隽可以轻易去到九域十二洲的大半地方。
最值得点赞的是,离开时她不会被随机传送到某个势力的老巢。
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设定,因为只要是修士的老巢,都必然会有阵法,而阵法的运转也依靠信号的流通,云柯传讯矩阵可以规避这种信号,因此传送到的地方就基本都是荒无人烟之地,这大大降低了灵隽遇到麻烦的危险。
因为这一次进入云柯梦海的落点很偏僻,距离烟陵城不知道有多远,灵隽又还没完成瞿姝的托付,于是她没有特意去寻找谁,只是在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便直接离开了。
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有打听任何云柯梦海近来的变化,以致于错过了了解叶师简暗中谋划的机会。
但这次在云柯梦海中来去却也让灵隽感觉有那么点奇怪,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有些……类似之前时空道标紊乱的状态。
“奇怪……”
灵隽皱了皱眉,她怀疑这可能是云柯梦海正在复苏导致的——毕竟说到底,云柯梦海的两个根基中,来自幻生梦境的那部分要比云柯传讯矩阵更重,世界复苏后,规则渐渐完善,她能凭借云柯传讯矩阵做的事情也将越来越少。
“只是这复苏的速度还真是有点快啊,难不成叶师简砸了许多天材地宝?”
这个念头一转而过,灵隽也没有太将它放在心上,她很快投入到“新地图”的探索开荒之中。
——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她这次竟然被传送到了蛮荒之中,不过还好不算非常偏僻,周围有几个小灵境。
待她找到前往九域十二洲的传送阵,就能用一个新身份去收拾那个魑魅玄宫的天骄了,非要让他知道什么叫低调做人、低调做事,不要老想着走捷径!
·
云梦泽,重渊城。
许久未曾出场、沉迷炒股无法自拔的宗恪笑眯眯地看着手中刚收到的那一份消息,深觉还是蠢货比较好下手,要都和他之前那个合作伙伴一样谨慎多疑,他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其他人还在揣测那位昭青灵君的来历与本体,但只有宗恪知道那必定就是灵隽。
只是他与灵隽虽然在某些事情上有些分歧,但当初也立下过天道誓愿不会暴露她的身份,此时自然什么也不能说。
但不能说,不代表不能利用它来做点什么。
传讯玉亮起,宗恪打开一看,是解鹤征发来的——这位解鹤征,出身魑魅玄宫,最近的壮举是给一位九阶木灵下了约战帖。
他就是那个碰瓷王。
解鹤征:“宗道友的消息果然可靠,我刚刚也收到消息,昭青灵君不打算参加龙渊论剑!”
宗恪:“那不是正好么?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解鹤征:“不必不必,我会抓住这个机会的,多谢,报酬我会加五成。”
宗恪:“好说,祝你在龙渊论剑之上一展所长,名传天下。”
……
和解鹤征简单地聊了几句之后,宗恪就去了时来运转楼,果然便发现解鹤征的运格又上涨了不少。
魑魅玄宫是一品势力,但近些年来却没出什么惊才绝艳的天骄,经常被邻居青冥瀚海拿这一点来嘲讽,但是又没什么好办法。
解鹤征是魑魅玄宫排得上号的年轻俊杰,但放到所有一品势力的天骄中,他就泯然众人了。
但他并不是个甘当绿叶的人,他也很想“红”,很想如绝尘山的颜守心、玄神剑宗的扬舜等人一样成为夜空中最闪亮的那颗星。
恰好,他前段时间在元泽秘境群中有所收获,实力大涨,心态就有那么点飘,觉得现在自己的实力也不差那几人什么——但长期以来的认知让他一时间又不太敢去挑战他们,刚好灵族出了个九阶木灵,刚好他从新认识的朋友宗恪那里得到消息,据说这个木灵并不精于战斗,而是讲究泽被苍生、化育万物的灵族,他就动了歪心思。
在这一过程中,宗恪究竟充当了怎样的角色,怕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但最终的结果正如他所料,解鹤征立刻名声大噪,没多少人买的运格也多了不少人光顾,因为昭青灵君始终没有回应,他更是似乎已经赢了一筹一样。
宗恪这么折腾,当然也不是为了解鹤征——真要为他好,宗恪就不可能这么赶着送他去碰灵隽的剑锋。
宗恪只是在借他炒股罢了,这一番操作就是在抬解鹤征的身价,让他那平平无奇的运格不断上涨,在泡沫被戳破之前高价卖出运格,就能赚上一大笔。
解鹤征本身的实力不可能支持他一直光辉荣耀下去,而灵隽也绝对无法容忍有人拿她当垫脚石,这个人注定是要倒大霉的,不过宗恪可不会管售后服务。
愉快地又买了一支看好的运格,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居所中。
与灵隽分别的这些年,宗恪的日子过得不好不坏,在运市上赚了些钱,但因为没有过去的人脉消息,赚的钱远没有达到他的心理预期,这正是他走上坑蒙拐骗道路的原因。
这次的事情牵连到了灵隽,他难免就回想起之前充当灵隽“随身老爷爷”的日子——那可比现在刺激多了。
只是……
“我当时为什么和灵隽闹得不愉快来着?”
宗恪皱了皱眉,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好像出现了点问题,而他直到现在才发现,之前竟然根本没发觉!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的灵魂已经步入衰竭期,正在逐渐走向消亡,记忆混乱、记忆消失、自我蒙蔽等都是很正常的。
但那个瞬间,宗恪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不是呢?”
“如果……我的灵魂尚能支持,这一切都是因为其他原因呢?”
一股恐怖之感悄悄地爬上心头,很短的几个呼吸间,宗恪花了大价钱炼制的傀儡之身上就浮现了一层细汗。
他猜对了吗?又或是猜错了?
无从得知,但即便恐惧缠身,生活还是要继续,一夜沉思无眠后,翌日又是新的一天。
宗恪似乎已经忘记了昨日的猜测,继续关注着待宰的飞扬解鹤征,摩拳擦掌,准备大赚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