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预订了一个雅间。
梵行知道，把旁边的雅间包下，带着吕序和朱雀在里面听书。
到了约定的时间，走廊上传来拐杖点地的声音，一直到旁边的房间，然后响起独特的敲门声。
“龙雀营在外的联系暗号。”吕序讥讽地笑道：“没想龙雀营连主事都换了，却没有更换新的联络暗号，古大人有些懒怠，怎么能沿用前任龙雀使设计的联络暗号。”
“自然是因为好用。”梵行给吕序倒了一杯水道：“娘子，回头也给仙督府也设计一套联络暗号。”
“先生还是坐到对面比较稳当。”吕序用手指顶开梵行靠过来的脑袋：“如今在外面，先生好歹收敛一点，万一让人瞧见传出不好的话来，看爹爹怎么收拾你。”
“你我有婚约在身，能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梵行无奈坐到对面道：“再说我设下结界，没有人能偷窥我们。”
“朱雀不是人哪。”吕序瞟一眼立在身边的朱雀。
“梵先生、小姐，两位可以跟平时一样，当奴婢不存在。”
朱雀早习惯被无视，两人亲热可从来没有避过她，忽然被重视起来有些不习惯。
“好了。”
吕序冷冷打断道：“夜枭进去了，看白鹭如何应对。”
雅间那边，门吱吖一声推，就听到一个低沉的男音。
“怎么只有你？”
夜枭推开雅间的门，看到里面只有白鹭，有些失态地问。
白鹭看一眼夜枭身后，没有看到孩子的身影，还好梵先生机智，让自己在这里等，不然这家伙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值得小姐亲自接见。
面上不动声音道：“吕序小姐是什么身份，岂是想见便能见到，即便是普通修士想拜见她，也得提好几天呈上拜帖，焚香沐浴三天才能拜见，何况是为朝廷挑选人才，自然要再谨慎再谨慎。”
“你不也没把人带过来。”白鹭沉下脸冷笑道：“你连这点诚意没有，还妄想得到吕序小姐的接见和庇护，依我看还是算了，等太子殿下让龙雀营处置了你，再把孩子要过来便是。”
“我可以杀了他……”
“你试试。”
“夜枭。”
白鹭唤一声对方的名字：“念在你我曾是同袍，奉劝你一句，别跟他们这些人玩心计，你玩不过他们。”
“吕序小姐是求才若渴，也能保你不死，但是……”白鹭顿一下道：“如果有人敢以此来胁迫，她也绝不心慈手软，到底是做过龙雀使的人，手段心计非寻常人可比。”
“你才去吕序身边多长时间，便视她如神明。”夜枭冷言讥讽，说她才离龙雀营便对新主服服帖帖。
“你看我的手……”白鹭举起一只手道：“你看我的手，在北罗国时受过刑，筋骨寸断已是废人，按规矩理应处死，是吕序小姐收留我们，还让我这双手恢复如初，我自然是对她唯命是从。”
白鹭面带笑容道：“在世人眼里，包括训练我们的人眼里，我们是见不得光的暗人，只有吕序小姐说……说我们是南离的无名英雄，就算名字不能刻在丰碑上也理应受到厚待，太子殿下才会给我们一条活路。”
“所谓的厚待，就是让你为奴为婢吗？”夜枭愤然地问。
“若是给别人为奴为婢，我自然是不愿意，可是在吕序小姐身边不一样，我未有为奴为婢的感觉。”
眼见对方还是在犹豫，白鹭淡淡道：“我虽不知道吕序小姐要那孩子干嘛，但我相信跟在吕序小姐身边，他会比跟在你身边有出息，至少不用活得像从前的我们。”
“吕序小姐招这些人才，到底是想干吗？”夜枭还在犹豫，他不能不明不白把孩子送到陌生人手上。
“培养他们成才，让他们把南离建设成画册上的南离，一个强大到任何势力都无法撼动的南离，总之只要无论孩子的能走多远，他的人生一定会比我们强。”
白鹭说完淡淡道：“我言尽于此，你好好考虑，考虑清楚了把人送到寒园。”
“雅间我包了一天，用它来什么，你自己安排吧。”白鹭起身走出雅间，迅速转入旁边的雅间。
“小姐，奴婢方才表现如何？
走进雅间，白鹭马上向吕序邀功。
吕序含笑道：“恩威并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很不错。”
谍者最大的遗憾便是不能站在明处，告诉世人他们所做的一切，所有的荣耀都只能藏于心带进土里。
“快尝尝这家招牌菜。”吕序把一只还没有动过烤鸡推到白鹭面前：“我在凉州三年，最想念便是这南市集的烤鸡，凉州的烤羊肉、马肉也很不错，可总惦记着这一口。”
白鹭淡淡扫一眼桌面，拿起碟子上的湿帕，擦了擦手撕了一只鸡腿。
吕序听着隔壁雅间的动静道：“隔壁现在挺热闹，你低估了夜枭的实力，他竟培养出自己的势力，是个人物。”
“夜枭的能力确实很强，若不是因为瞎了眼，没准能统领龙雀营……”
“此人心术不正，难堪大任。”吕序打断白鹭的话。
“小姐的意思是……”
“并不是所有谍者都能做到毫无私心，为国奉献为国牺牲，他们一旦有了私心，比敌人更加可怕。”
白鹭闻言马上反驳道：“夜枭不可能背叛，龙雀营为保证我们的忠诚，在我们被挑选进龙雀营时，就会强迫我们服下秘制的毒药，需要每隔一段时间服下解药才能续命。”
“这个我知道，但秘制毒药并非无人可解。”吕序明白白鹭的意思，淡淡道：“若有修士出手还是可以解掉。”
“夜枭背后竟有修士支持！”白鹭讶然，难以置信地看着吕序。
“域外修士早就潜伏在南离周边，只是忌惮南离的火器一直没有动手罢。”
梵行听着隔壁的谈话道：“看来他们也打算研制火器，不过手段下作了些，还好你没有贸然与他见面。”
“几个杂毛修士，我还不放在眼内。”吕序以不为然，想了想道：“敢算计我，不还他们一份大礼，我意难平，等我想想还他们一份什么礼解恨。”
朱雀马上道：“送他们弄一场瘟疫，死不了人那种，比如说腹泻？”
“腹泻太小儿科了。”吕序想一下道：“上次送往域外的天石还有没有，有的话给他们也送一份大礼。”
“小姐，这么干是不是有点缺德？”朱雀嘴上积阴德，表情却比吕序都兴奋。
“有点缺德而已，再缺德的事你也干过了。”吕序不以为然道：“让人去办，不过这回要隐晦，别让人发现。”
“你们在嘀咕了半天，到底在说什么呀？”梵行忍不住问，吕序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后才道：“这事是有点缺德，但不伤人性命，顶多给他们添些苦恼罢。”
“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东西。”梵行面露惊讶，摇头笑笑道：“幸好我不与你为敌，不然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大自然的力量非常可怕，先生切莫小瞧了。”吕序勾唇一笑道：“以后在野外见到什么新奇的石头，千万不要随便捡回家里，掉头发是小事，严重的会有生命危险。”
朱雀嗯一声道：“奴婢觉得光掉头发不够，再加上一味断子绝孙散，还勉勉强强。”
“你这是缺德到家了呀。”白鹭马上呛一句，岂料朱雀转头就对吕序道：“小姐，白鹭公然骂你缺德。”
“缺总比没有好，我很容易满足。”吕序漫不经心回一句：“我这一招叫做温水煮青蛙，等到他们发现时，已经没有挽救的机会。”
梵行闻言含笑道：“温水煮青蛙……很不错。”
凡人是仙修界的根基，没有新鲜血液注入，域外仙修界便会渐渐没落。
“但是……”梵行顿一下道：“那个没有的人是谁。”
“不可说。”
吕序把手指放到唇边。
谁敢将那个人缺德喧之于口，他们也只敢在心里吐槽。
到底什么人连吕序小姐都忌惮，白鹭好奇得要命却又不敢问，想不通今晚怕是无法入睡。
梵行眼珠子一转道：“太子殿下的确没品没德，要不是打不过他，我都想狠狠揍他一顿，让他教唆皇上封我什么狗屁摄政王。”
“当摄政王不好吗？”白鹭不解地问。
“让你把朱雀的工作也做了，还没有俸禄白打工，你会觉得好吗？”
梵行语重心长地问，白鹭认真想一下道：“偶尔为之可以，长时间奴婢可能会被累死，奴婢忽然就明白先生为何想揍太子殿下。”
南离疆土辽阔，朝廷政务必定繁重，摄政确实不是份好差事。
“这个夜枭，你打算怎么处理？”梵行换了一个话题。
吕序想一下道：“其背后若没有修士，就把人交给古大人处理；背后若有修士扶持自然归仙督府处理，事后先生只要把孩子交给我教导就好。”
“那孩子……”梵行犹豫一下道：“若是南离子民还好说，万一他是敌方细作，岂不是引狼入室。”
“孩子若不是南离子民，我自有握让他彻底变成南离子民。”吕序不以为然道：“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孩子的大脑受损变成白痴罢。”
梵行垂眸道：“我相信你。”
相信你不是冷血无情之人，定会竭尽全力不让孩子变成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