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宇从走廊下来,乐扬正在大厅的古玩架前欣赏。
他凝神看着这个花瓶,似乎是在研究着色彩和花纹。
“乐总。”孙晓宇说:“您这么晚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是有急事。”乐扬说:“我们博耀和明康之间的关系。”
“什么样的关系?”孙晓宇说:“我们很好啊。”
“是吗?”乐扬说:“那就好。”
“难道不是吗?”孙晓宇问。
“你比我清楚的。”乐扬说:“我们明人不说暗话。”
孙晓宇心中得意,这乐扬是真急了。
“我不知道啊。”
“哈哈。”乐扬说:“孙晓宇,你是真不会演戏啊。那得意的神情都在脸上了。”
“我……”孙晓宇无语。
乐扬说:“你搞错了一个问题。就是认为明康在这其中很重要。但你要知道,A股市场上,有很多壳,并不只有明康。如果华达送到HK上市,也许可能更快。管得严也没问题,赵鸣轩是个做实事的人。他的账问题不大。”
孙晓宇脸沉了下来。
“到时你呢?”乐扬说:“我们帮明康,是因为我敬重你父亲。我们可以做,也可以不做。如果你认为明康现在已经起死回生,或者再我们的计划中是不可替代的,那么你可以自己试试,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孙晓宇低着头不说话。
现在博耀撤出,就没有办法了。天兴不会同意债务延期,华达也不会进入。
“我知道你被人影响了。”乐扬说:“这个人大致是谁,有什么目的,我也知道。但你可能不知道。”
“我……”
乐扬说:“你认为你拿到了关键的一环,实际上是有人在等着看你的笑话。同时,拖延我们的进度。”
乐扬说:“就像是这瓶子。放到谁家都可以。值钱的是华达,而不是一团乱麻的明康。博耀来这里,还要为你们扛着三亿的债务,真是不值得。天兴那笔钱,可不是不用还了。”
“我,我有点鬼迷心窍了。”
“你应该想想。”乐扬说:“那个劝说你的人,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不要从感情出发,觉得一个人可以信任。你应该从实际出发。”
乐扬走后,孙晓宇夜不能寐。
她暗自悔恨自己这是中了挑拨离间之计。
董瑶真的对自己就没有一点坏心思吗?
董瑶当然有她的心思。
家中,董瑶靠在主卧的沙发上,旁边是一杯香槟酒。她拿起香槟杯,小小的喝了一口。
她对孙晓宇没有任何好感。
孙晓宇是公主,她是丫鬟。
在孙家,她就像是一切繁华的看客。和她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却参与着别人的童话故事,
嫉妒之火,一直在蔓延着。
董瑶除了帮万笑笑的忙,她也希望孙家永远永远的没落下去。
我没有的,你也别想要。
我现在有了,你还是别想要。
人性确实不能考验的。
孙晓宇坐在床上,她拿手机打给了董瑶。
“董姐,抱歉这么晚打扰你。”
“怎么了?晓宇。”
“我有个问题想问。”
“你说。”
“我和乐扬闹掰了。”孙晓宇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他说博耀不管了。”
“博耀不管了?什么意思?”
孙晓宇在脑子中编了一个瞎话。“他看出来了,生气了,说我故意制造难题。他会另找一个壳。现在明康又完了。”
“明康不是一直完了吗?”
“董姐,我现在火烧眉毛了。”
“乐扬的概念是可以用的。我找老方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也就是说,还是有人来入股。”
“你们现在这个情况,肯定是需要人入股来重组的。”董瑶轻摇杯子说:“否则怎么脱离苦海?”
“所以我们从一家,换到了另一家,并没有变化。”
“也不能这么说。”董瑶说:“晓宇,你不可能有控制权。你只能说还在这里。”
“看来我是被你骗了。”
“我们之间,说骗难听了。”董瑶说:“晓宇。我当时只是说出我的想法。‘你要为孙家做能做的事’。是你自己觉得自己应该在明康有一席之地的。我并没有说过,我说只是会提供帮助。”
“你玩的一手好牌。”孙晓宇说:“这是准备让我又陷入陷阱之后,在以一个救世主的面貌出现。那个时候,我别说还价了,只能任人宰割。”
“说的太严重了。”董瑶说:“就是我想救,老方也要考虑的。”
孙晓宇这个时候才明白,董瑶并不是想趁虚而入,而是想要自己粉身碎骨。
“董姐。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
“你当然不会知道。”董瑶说:“大家现在都是体面人。”
“现在”这两个字刺激了一下孙晓宇的神经。她明白了。过去的种种都在眼前浮现出来。
她们姐妹吃饭,董瑶倒茶。她们姐妹玩耍,董瑶收拾。
“当时,我并没有看不起你。”
“看得起我,就不会将一个胳膊掉了的娃娃送给我。”
“我想这可能是个误会。”
“没有误会。”董瑶说:“我很喜欢这个娃娃。后来我一直放在学习桌前。因为看到这个娃娃,我就有动力。”
孙晓宇默不作声。
“晓宇。”董瑶说:“其实如果论起来,我只是迁怒。迁怒你有好家庭,有好父母。我只有一个贫穷的奶奶。你们家我之所以爱去,不仅仅是帮奶奶忙。而是因为总有些剩饭可以吃。那比我家的饭菜好多了。现在,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当一个人爱去另一个人家吃剩菜,这本身就是一种苦难的折磨。
“你为了自己出气。”
“并不需要了。”董瑶说:“因为现在我也并不开心。并没有什么快乐。我会让老方尽力帮帮你的。”
“其实也不必。”孙晓宇说:“我想说一点。我和乐扬并没有闹翻。”
“哈哈。”董瑶笑道:“你是来试探我的。”
“经过父亲的事,我总会长几个心眼。”孙晓宇说:“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想法。”
“孙晓宇。”董瑶说:“我希望你能多成长一点。”
“还有。”孙晓宇说:“有一点要告诉你。你来吃的,并不是剩菜。而是我爸妈让董奶奶特意提前留给你的。”
“什……”
孙晓宇挂断了电话。
方运鸿回来,看到董瑶有些低落的坐在那便问:“怎么了?”
“你说人的底色需要多久才能抹去?”
“什么意思?”
“我奶奶计较,我也爱计较。别人的目光,我很计较。一个嫉妒心很强的女人。”
“底色这东西,没有很长时间是不会改变的。”方运鸿说:“三十岁,我事业刚起步的时候,别人要是说我是个打渔的,我绝对和他打起来。现在别人说我是打渔的,我会很自然的告诉他。我就是个打渔的。我起步低,但我够拼够努力。所以今天的一切,我努力得来的。大家只要努力都有机会。”
“变成了励志演说?”
“你失败了,困苦就是过去。你成功了,困苦就是资本。”
“还是你厉害。”董瑶真心的说。
“不是我厉害,是世界就是这样。一切以结果说话。你只会记住领奖台上的人,而不会记住参与的人。”
方运鸿的目光,另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