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粮饷抵达,军士加强训练。
又是近一个月后,经过各种规划的燧发枪出现在了江越的手中。
西安大营内事情极多,工匠们也分身乏术,不可能一心一意扑在江越这件事上。
更别说江越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只能和董后思慢慢商量,一点点试着来。
这一个月能拿出东西已经是相当用心的结果。
训练场上,一名士兵迅速将火药从枪口塞入,再将用油纸包括的弹丸塞入枪管处,用长管将弹丸捅至枪管深处。
放好撞针,用肩膀抵住燧发枪,士兵扣动扳机。
“砰!”
火药爆炸,烟雾散出,弹丸射出,命中前方稻草人,迅速将其打散。
草人身上披着的棉甲,亦被打穿。
看到这里,江越松下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根据江越的判断,一名熟练的士兵大概可以在一分钟内打出三发。
这样的速度在今日的战场上已经相当不易,至少是比火绳枪表现要出色许多。
更别说燧发对于设计条件的要求还有所降低。
江越看了一眼身边的王石,对方当即点头,迅速朝着另一边走去,接过一杆燧发枪。
相较于先前的士兵,王石的动作流程更为简洁。
他只拿出一小包纸,迅速将里面的东西倒入枪管中,再用燧发枪的长管将东西全部捅入深处,迅速抽出。
然后便是同样的流程。
扳机扣动,爆炸声再度响起,只不过这一次王石并没有射中面前的假人,而是打在了周围。
这就是没有膛线的难处,命中相对艰难。
前装枪的膛线问题江越是真的不懂,他能做的极限就到这。
孙传庭看到前后两次击发,微微点头,再询问道:“王石的开枪速度为何迅速于前人。”
“我用的定装法,”江越解释道;“也就是把火药、弹丸一同装入,节省时间,加快开枪间隙。”
孙传庭点头:“好想法,你这种火枪很不错,比往日的火铳要好上许多。”
江越大喜:“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迅速让全军装备,此番遇到敌寇,我等战力大增,胜算加倍!”
让江越没想到的是,迎接他的是孙传庭的摇头。
“不。”
“为什么。”
“没时间了,你这三把枪弄了多长时间。”
“这……先前的许多时间都不过是研究,一旦正式制造,速度必然会远远大于现在。”
“监军前些日子说什么你是不是忘记了,”孙传庭语气依旧平淡:“你这种东西很好,但不至于天下无敌,弊病依旧存在。”
“我承认你对于往后战事的构造有道理,但就如今而言,还不行。”
“或许刀枪棍剑一定会被淘汰,但不会是今天。”
在孙传庭看来,燧发枪确实比火绳枪,也就是鸟铳更优秀。
但是你要说这个提升是划时代的,可以让他们直接灭杀李闯和鞑子,他觉得也不现实。
“九思,我会让你放手去做这件事,去打造你的燧发枪,但我不能把对抗李闯的信心都放在这里。”
“大战在即,我现在做这样的动作,是在乱军心,我们现在不能变!”
孙传庭再补充:“这些枪械可以先列装西安营,之前你说扩充西安营那件事,我同意了,再增五百名额。”
其实孙传庭还有一些东西没说。
成本。
他已经意识到,朝廷不会再拨下粮饷了。
现在手头上有的,就是他们拥有的一切。
全军换装确实有意义,但新造的燧发枪要钱,原本的鸟铳又扔到哪里去?
换装,并不是简单的一句话。
江越明白了孙传庭的意思。
时间、稳定,都是关键。
出战李闯在即。
兵部,或者说皇上的意思很明确,河南陷入如此状况,已经不允许你孙传庭再有时间去练兵了。
必须上!
催促的命令十日一来,监军苏京手持尚方宝剑,一切都是压力。
孙传庭是一个老将,更明白稳定的重要性。
现如今的军备虽然达不到他真正的要求,但相较于以前已经好上许多,已经能给他相当的自信。
现在弄出换装,一旦燧发枪的效果不够理想,迎接他的很可能是大溃败,他赌不起。
有提升,也不至于让孙传庭觉得拿到之后就能必胜。
江越突然意识到,时代的进步不能一蹴而就,战争是复杂的。
一个时代的纷争并不会因为武器的一小步提升而结束,历史自有自己的规律与惯性。
他收获良多。
虽然孙传庭这次没用上,但正如他所说的,他也看到了火器进步对于战争的改观,明白江越之前说的是对的。
既然如此,他就愿意让江越去试,愿意给江越一个改变火器的机会。
孙传庭抽调出一部分工匠归江越管理。
江越更为直接,索性就用这部分工匠正式打造西安军工制造局,尽可能制作燧发枪。
他给出数倍的奖励,每把燧发枪的成功问世都能在他这里领赏钱,这是孙传庭给他的权限。
除此之外,还要求每把燧发枪上雕刻上制作年月以及工匠的名字,以便奖励、追责。
孙传庭既然已经同意西安营装配燧发枪,当然要尽可能的武装。
西安营的扩建得到允许,五百个新兵很快加入,原本出色的老兵被江越进行升任,新兵与老兵尽可能混合在一起。
同时,思政员们的业务早已熟练,开始对新兵进行教育工作,讲道理,尽可能温和。
这让早早习惯外界打骂,许久之前就听闻明军中恶事不断的新兵们感到十分震惊。
这西安营,怎么和他们之前了解的不同?
让江越没想到的是,西安营第一次行动比他想的更早。
崇祯十五年八月二十日,西安府下辖蓝田县被突如其来的流贼攻陷。
为首贼寇号称射塌天,上万流民将蓝田县围困,蓝田知县实在草包,在过去的十几年功夫里早早就被流寇吓破胆子。
第一日在城墙上刚刚安抚好人心,对流寇放了狠话。
当天夜里,便找了个少流寇的方向,弃城而逃。
第二天守城壮丁到衙门找人时,却发现整个蓝田县衙门都已经空空如也,上下再无一人。
就这样,蓝田县垮了。
射塌天进入蓝田县大肆劫掠,据说现在已经朝东南方向走去,下一步大概是洛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