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摇摇晃晃,犹如此时此刻沈周懿波涛汹涌的心。
她额头有青筋瞬间暴起,双眸红起来,就连呼吸都乱了节奏,只能不停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沈召卿……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原本他们两个已经不容易回到过去了,她以为,他们最多只算是陌路人。
但就是那微弱的一点可能性,也不能存在这世上。
沈召卿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背着光,海面的幽暗成了他冷漠外壳的加持。
“一报还一报,当年我的父母死在了你们沈家人的手里,我母亲当时腹中还怀着孩子,一尸两命,成为了你妈手下亡魂,你说我怎么能够让她那么好过?”
沈周懿愣愣地:“我妈……?”
沈召卿缓了一口气,他挺直的腰杆顺着窗户低下来,“为了她的情情爱爱,拉我们全家下水,我爸,被你外公用不光彩甚至是恶心的手段弄的声名狼藉,还制造意外取走他的性命,只因为为了你妈掩盖罪名,为了维护她在世人眼里的形象,我们全家,因此受到了无妄之灾,我那时才几岁?七岁!”
知道最后。
沈召卿不再是曾经清儒的模样,也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一双深邃的桃花眼泛着红。
隐隐有泪意,是冰凉的。
沈周懿耳边轰鸣,良久,她才睫毛颤动:“我不会为过去我爸妈导致的事情辩解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沈家是对不起你。”
“先前沈江海联系过我,解释了当年你……妈妈的死,是意外坠楼,我妈并没有动手,你爸的死,我妈也并不知情,她是骄纵,可并未亲手杀人,是她荒唐的行事作风,生了因果,你若是没办法释怀,我这条命,赔给你。”她心中轰隆不断,可语气却平静,不怒不恼,只剩下冷静后的死心。
他们。
终究是再无回头路。
她甚至都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究竟是对杀死自己母亲的恨意深一些,还是对于他俩往后恩断义绝难过一些。
浑浑噩噩的。
分辨不清。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甚至不能去指责沈召卿任何。
以他的角度,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但这是父母的命垫起来的恩怨,她同样也不能原谅他。
只是,她现在明白了太多,情感不再淡薄,那种窒息的痛楚,是真实存在的。
二十年的朝夕相处,二十年的感情倾注,二十年的局。
她只是他利用的一环。
过往。
皆是虚情假意。
他从来……
都不是她的小舅。
沈召卿红着眸看着她,渐渐走到她面前,半蹲在沈周懿的面前,喉结震颤:“你赔我?”
须臾。
他轻笑,嘲讽:“你就是捏准了,我永远不会对你怎么样。”
他怎么不会痛恨这样的自己。
在仇人门檐之下,日日面对仇人之女。
看着她喜怒哀乐,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看着她将他当做她的全部,日日摧心,夜夜被道德折磨。
看着她小小身躯为他在沈家扛着腥风血雨,他不是没有心的怪物。
正因如此。
他饱受折磨,强制自己压在一个“舅舅”的身份上。
再有其他丁点逾越,他便是毫无良心的罪人。
沈召卿深吸一口气,低头好一阵,才重新整理了自己的情绪,他站起身,清冷的眸望着窗外:“你妈的尸体,也是我带走的。”
沈周懿眼瞳微澜。
现如今。
这个结果好像也不难猜。
她鼻腔酸涩的要命,偏生死命要忍住,声音都哑了:“那当年就算是报了仇,为什么还不离开沈家?”
闻言。
沈召卿微微恍惚一下。
以他的能力以及后来暗中培养的势力,颠覆沈家,不是难事,前七八年他就能办到的事情。
却拖了这么久。
久到,庄怀隽都不再有耐心。
亲自跑了趟h国。
其中缘由……
他唇瓣泛着讽刺,现在想想,都觉得悲哀。
竟只是想晚一点,不想太快与她变成如此这般模样。
“你刚刚问我,告知你真相,为什么要带你来这荒海。”
他不答反说。
沈周懿盯着他。
直到。
沈召卿转过身,指着窗外汹涌险恶的黑海,一字一句的说:“因为你妈的尸体,当年就被我扔在了这里。”
“这茫茫无际,死都踏不出的黑海,将锁着你妈永生永世。”
沈周懿几乎失声。
浑身像是被电钻一点点钻碎。
直至此时。
她才感觉,天,已经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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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
下了车,裴谨行沉眉望着那过分汹涌的海:“这里之前是被封锁的,这片海很有名,当时连带着里面是的海岛被重金购买,一直是封着的,现在竟开放了。”
附近并未有任何的把守看管。
好似谁都可以畅通无阻。
信号显示。
沈召卿就在里面。
沈周懿一定也同行。
陈聿臣被一路飙车飙的吐了好几次,这阵子满脸惨白:“你真要只身犯险?”
裴谨行嗯了声,已经联系人派船只过来。
陈芙一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失神地看着海的深处。
从国内出发。
她的心就好像被泡进了硫酸罐里,腐蚀着。
连带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究竟为什么?
她为什么会……这么心慌?
船准备的很快。
登上之后,裴谨行亲自掌舵。
这片海域的环境十分的恶劣,寒气直窜骨头缝,风浪巨大,好似随时要掀翻他们一样,就算是当时不封,这里轻易也不会有人敢出海。
陈聿臣摁着自己翻江倒海的胃,忍不住吐槽:“这个沈召卿是什么癖好,抓人来这种险恶的地儿,就是居心不良!”
不然,真心疼沈周懿的话,不应该好吃好喝供起来?
“哥,你能不说话吗?”陈芙一心情坠了冰一样,看了看前面那背影,拍了拍陈聿臣的肩膀:“裴谨哥都都烦了,你嘴里别吐不吉利的。”
再者。
那几年起,她就已经明白了周懿姐姐在召卿老师心里的分量,就算是在国外,只要有任何稀奇珍贵的东西,召卿老师都会特意买下来精心的准备好,那时她还问过,是送谁的。
召卿老师永远只是淡笑,不避讳又不明言:“一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