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杨山,位于隐雾山脉的边缘,山下有河,从深山中奔腾而出,水清现鱼影,岁月呢喃,不知流年几何。
夜之河流,更有一份平静和淡然,闻玉玲过耳,观远山遮月之奇,水本如镜,在真假相错的迷幻中,更有独坐钓鱼台之人。
他叫刘杭。
“咕噜,咕噜!”
一阵大煞风景的声音传来,刘杭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皮,清秀的面部顿时苦涩,他已经有一天没吃过东西了,他饿啊。
“同样都是孤儿,同样是以钓鱼为生,为什么同村的铁旦就能吃的饱穿的暖,而我呢,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刘杭不甘心的喃咕道。
下意识的看了看单薄衣物裹着的瘦弱的身体,此刻有微风拂过,刘杭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年仅十六的他有着不符合他年纪的聪慧,骨子里还有一种不服气,就是这两年有些运气不佳,每天钓的鱼,即没铁旦的大,也没铁旦的多,勉强充饥都不够,哪还有多余的去换钱。
就如今天,他已经整整一天没钓上一条了,而铁旦都已经回了两趟家了。
“这就是差距啊,难道是我的钓鱼手法有问题吗?”刘杭喃喃道。
细细回忆了一下,钓鱼秘决中的稳和静自己都把控的很好啊,这都静坐一天了,再说了,自己和铁旦的鱼铒都是随手挖蚯蚓得来的,这也没有什么不同。
“那惟一的可能就是地点的选择上了。”刘杭把渔杆顺势一抬,他觉得今天自己非要弄明白原因不可,再这么下去,自己就要饿死了。
正准备起身换个地方,就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他停了一下向后看去,来的人不是铁旦又会是谁呢?他手里正拿着烤熟的鱼吃着。
这越看越饿,刘杭索性别过了头,他觉得这铁旦就是故意来气自己的。
“刘杭,这就准备回家了?”铁旦凑了过来打着招呼。
刘杭现在闻到的都是烤鱼的香味,冷哼一声,并没有答话,虽然他知道这铁旦一向没心没肺的,可是他此刻还是有些不悦。
“给!刘杭哥,别说兄弟我不够意思。”铁旦随手便递过来两串烤鱼摆在刘杭眼前。
“还算你小子有良心。”刘杭笑道,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
“那是当然了,我记得在我最饿的时候,不正是你把你惟一的烤鱼给我吃了吗?我估计啊,就是那时候,你把你的好运气分给我了,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如此。”铁旦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这都是听谁说的?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你要这么说,我当初还是做了好事呢,善有善报,总不至于说让我的好运气流失了吧?”刘杭吃了口鱼翻了个白眼说道。
“这都是有说法的,你还别不信。”铁旦把鱼骨扔在了地上,找了一个地方下了钩。
刘杭思索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的笑了,这运气又不是可以买卖中的货物,还有交换这一说吗?看到铁旦的样子,刘杭重新坐定,同样抛了钩。
虽然不能认同铁旦的说法,可心中还是有了期待……
此时无声,似乎也只有水下的鱼儿泛起的涟漪,刘杭等了好一会,自己这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动静,而铁旦那边,早已经是两条上钩。
“我就说铁旦的那种说法是不能信的。”刘杭心中暗道,只是在这一刻,他的神经全部集中在了鱼漂之上。
那鱼漂突然陷下,刘杭紧紧抓着鱼杆,下面的鱼儿挣扎间,刘杭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有些不稳了。这足以说明,这次钓到的,是一条大鱼。
鱼杆的弯曲度时张时弛,刘杭的身体则被甩来甩去,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刘杭开始感觉到了不对劲,这鱼的力量可比自己大多了,这到底是什么鱼?
这边的动静很大,铁旦也抛掉了鱼杆跑了过来。
“刘杭哥,你倒是稳住身体啊。”铁旦大呼小叫道。
“别说费话了,快来帮忙。”刘杭喝道,要能稳住的话,自己至于这么崩溃吗?
铁旦点了个头,趁着刘杭被甩到自己这里的时候一把抱住了他,还像模像样的扎了个马步。
“刘杭哥,你就放……”
铁旦的话还没说完呢,同样被甩了出去,身体撞到了旁边的树干上。
“铁旦,你没事吧?”刘杭死死的抓着鱼杆紧张的问道,他此刻是多想甩掉鱼杆,可是这鱼杆就像粘在手上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
“刘杭哥,小心。”铁旦指着他惊叫,话音还没落下呢,刘杭就猛的撞到了石柱上。
这撞上的力道可够大的,刘杭感觉自己的小骨头都给撞伤了,皮肤更是被擦伤了好几处。
可是,他的疼只是一瞬间,就又被甩到了另一边。
“铁旦,你给我转移的这是什么破运气啊。”刘杭大骂道。
“快,刘杭哥,甩掉鱼杆。”铁旦后知后觉的叫道。
“能甩掉的话我还在这和你费什么话?”
刘杭险险避开石柱,接着喝道:“愣什么呢,快想办法啊。”
“刘杭哥,我有办法,我抱着大树,你把你的身体甩……”
铁旦的声音愕然而止,刘杭也看到了,正是鱼的头部露出了水面,诡异的是它的头部上方正是一朵七彩之花。
“魂鱼,这是魂鱼。”铁旦失神的叫道。
刘杭的全身如置寒冬,自己钓到的居然是魂鱼,看来自己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差,更可怕的是这种坏运气会让自己命丧在这里。
他当然知道流传在村中魂鱼的传说,凡被魂鱼所钓,从来都没有活着的,而且是尸骨无存,这也解释了自己为什么甩不掉鱼杆了,对魂鱼来说,自己就是它的鱼儿。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刘杭一时间难以接受,铁旦更是吓傻了,刘杭是亲眼看到了魂鱼闭了眼,一瞬间,他便被河水吞没。
由于溺水后的本能反应,刘杭使劲在水中扑腾着,河水疯狂的灌入口鼻,想说话,却说不出来,而魂鱼就在他的眼前,在这个瞬间,魂鱼从他的眉心穿过。
刘杭的意识很清楚,他不知道这是临死前的意识错乱还是真实发生的,在这一刻,他的身体完完全全的变成了一条鱼,可是在下一个瞬间,依然是他自己在水中的挣扎。
眼前有钩,刘杭的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的咬了上去。
“谁这么缺德放的钩,钩到我的衣服了。”刘杭怒骂道。
刘杭已经清醒了许多,看着眼前陌生的一男一女,他就一肚火。
放暗钩的卑鄙之人,差点把自己给钩伤了,对这种人,刘杭可没那么好的态度。
可是,刚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刘杭有些不明白了,赶紧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身体,确定自己此刻是人。
而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在河岸对面的悬崖之上,他都能看到对岸的铁旦依然傻在原地。
“那么,从铁旦的表情来看,发生的时间应该很短,可是魂鱼呢,明明记得自己被魂鱼穿了脑袋,还变成了鱼……”
“小子,你骂谁缺德呢?”
一道少女的声音传来,刘杭的那种茫然被瞬时打断。
他抬起了头,正对着的是怒目而视的少女。
“武峰哥,他瞪我。”少女跺了个脚朝着旁边的男人娇哼道。
刘杭的眼皮有些跳开了,自己啥时候瞪她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可真是最毒妇人心。
男人本就阴沉着脸,此时更是目光紧缩,刘杭心中的紧张瞬间就提了起来。
男子顺势把少女搂了过来,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的问道:“小子,知道她是谁吗?”
刘杭使劲的摇头,他严重怀疑这两人是神经病,你当你们是谁啊,就非得认识你们?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刘杭干眨了几下眼,真不想搭理这两神经病。
“武峰哥,你不是说你姐是隐雾宗的外门弟子,在隐雾宗这一带,没有人不认识你的吗?”
刘杭压根不想说话,直接选择了无视,可是这少女……
“武峰哥,你看他啊,他根本对我们爱搭不理的。”
少女慎怒了一下,指着刘杭骂道。
“神经病。”刘杭终于是忍不住的把这三个字骂出了口,好像从一开始到见面,自己压根就没说过一句话吧。
“骂谁神经病呢?”
那个叫武峰的男人登时气急,向前一步后,一拳就朝着刘杭招呼了上去。
“真打?”
刘杭下意识对比了一下,自己这小身躯打不过他啊,那就只能跑了。
“救命啊,杀人了。”刘杭大喊,刚刚跑出了一步,就意识这下面是河。
一愣之后,身体飞速坠落。
“啊啊啊……”
半空中的刘杭使劲扑腾着身体,此时恨不得自己能够变成鸟,这都什么事啊,天知道魂鱼是不是依然在水下呢。
“呵呵,让你跑,这是你自己找死。”张武峰搂着少女站在悬崖的边缘看着掉下去的刘杭哈哈大笑道。
可是,他好像忘了一件事,刚才只顾在自己的女伴面前找回面子,那个鱼钩可还在刘杭身上挂着呢。
鱼钩连着鱼杆,好像也就是一瞬,张武峰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脚下被滑了一下,身体一个不稳,连带着他和自己的女伴全栽了下去。
“啊啊啊……”夜空中只有这种尖叫声,声音传到对岸,铁旦一个激灵,清醒之时,正好看到一个女孩掉进了水里。
“别怕,我来救你。”铁旦大叫道。
刘杭的身体在碰触到水面的时候,传出了一种渴望,甚至于他此时觉得,对水有一种亲切感,落入水中连那种呛水的感觉都没有。
他不明白这种变化,要知道,以前的他是最害怕下水的。就这一点,也被同村的人称之为旱鸭子。
可是现在……
他突然就想起了自己诡异的经历,或许,这与魂鱼有关。
“记得在模糊之间,我变成了鱼。”刘杭的内心突然就升起了这种奇怪想法,这个念头刚刚产生,他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
那种惟有鱼身才存在的鳞片从脚底开始向全身蔓延,眨眼之间遍布全身,最直接的感觉正是手和脚的退化,一条条鱼鳍从他的身体内蠕动而出。若是他能看到自己的头部,就会发现,竟然和魂鱼一模一样。
魂鱼出世,它便是水中的霸主。任何存在都无法抵挡这种气息,最直接的正是此刻河中的鱼群,就如同被施展了定身法一般,瑟瑟发抖,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原来,我的感受是真实存在的,与魂鱼融为一体后,这水中从此便是我的天堂。捕鱼?那以后可不就是得心应手,鱼身一出,鱼群随手捞。”刘杭想不明白这前因后果,索性也不去想,可是他知道,以后的他将凭借鱼身过上锦衣玉石的生活。
刘杭闪了个念头,瞬间人身归来,刘杭就站在水中一动不动。
“铁旦这次可帮我转了大运,要不要分他一片鱼群呢?就一片吧,铁旦也挺够意思。”
“还有村里的小花,我觉得他肯定对我有意思,捕了鱼到集市上卖掉钱以后,我就能和小花过上幸福的日子了。”
刘杭的美梦是一件接着一件,好像要把他这些年因为穷困放弃的梦全都思索一遍,只是他的思绪终究还是被打断了。
那是他感受到的水面的波纹,就像掉落水里的重物猛然砸向他。
刘杭被吓了一大跳,本能的反应之下,鱼身瞬间出现,鱼鳍全动,迅速游到一旁。
而当他心有余悸的回头看到这偷袭自己的东西以后,他心中忍不住的就骂了一句活该。
正是张武峰和程玉敏那两个神经病。
“就当是个教训了,看你们以后还来招惹我吗?”刘杭高傲的骂道,他从来也没想过会把这两人怎么样。看到二人掉在水里的狼狈,也算是给自己报了仇了。
刘杭并没有再理会这两人,他还要冲向美好的未来呢,哪顾得上和他们在这里磨时间。
只是正当他准备游开的时候,突然从张武峰手中爆发出了光芒,光芒扩散之后,形成了一处光圈,远远看去,就算是一个光球,把张武峰二人保护在了光幕中,河水根本就浸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