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在天元摧星阵可怕地杀伤力下，对于困入大阵中的那些人，甚至根本不需要纪元他们出手。
当大量仙武阶武者，成为最先一批的殉葬品，更多的攻击倾泻到剩下的人身上，连那位天武三重天的聚英阁四长老，也没能坚持下来，更别说破开大阵，数百高手悉数被大阵绞杀。
正如秦焱所说，俘虏有一个就够了，这个俘虏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来日向聚英阁兴师问罪。
实力原本超过帝云峰这边的千余人，在秦焱所布置的两个大阵下，只有一个俘虏活下来，而帝云峰方面却没死伤一人。
大家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秦焱！
没有他，大家肯定会在纪英的带领下前往黑山部族，尽管他们不会被一网打尽，但是留下来看守辎重的近千弟子，肯定会被杀个一干二净，花了一个月时间征缴的物资，也将被对方劫掠一空。
关键聚英阁一行人的目的，不是为了打劫物资，也不是为了杀这千把个，实力并不怎么样的外门弟子。
劫杀之后，他们肯定会故意留下一些线索，把矛头指向弈剑门！
届时，在北神岭地位仅次于帝云峰的门派，很可能会跟帝云峰来一场殊死之战，到到时候死的可就不是，这千把个外门弟子了，而坐山观虎斗的聚英阁，最终将会收获两虎相斗的胜利果实。
帝云峰会怎样呢？
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弈剑门虽然实力稍逊帝云峰，但作为北神岭第二大门派，双方的差距非常小，如果弈剑门被覆灭，帝云峰也将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甚至有可能是同归于尽的结果。
可以说，秦焱救下的不仅仅是那千把外门弟子，不仅仅是挽回那些辎重，就算说救了整个帝云峰也不为过。
接下来这一路非常顺利，再也没碰到什么麻烦。
也正是从这一次之后，秦焱在这支五千多人的队伍中，所拥有的不再是，纪英所给予的地位，而是由他自己亲手建立的威信，别说那些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哪怕为数不多的天武强者对他都刮目相看。
如果说，以前别人对他的尊重，是由于纪云的关系，那么现在的尊重，就是发自内心的。
他救了近千名外门弟子！
他粉碎了聚英阁的惊天阴谋！
他甚至救了帝云峰！
这样一个人，还不值得作为帝云峰弟子的他们尊重吗？
“苏师兄，您帮我看看这一招有凤来仪怎么样？”一个外门弟子在秦焱面前演练起战技。
“苏师兄，以后你可得罩着兄弟。”内门弟子也以师兄相称。
现在不管是在赶路还是扎营，秦焱身边总会围着一大群人，他无疑成了数千同门的焦点。
远处。
乔凌仙刚刚脸色怪异的，从纪英所住的帐篷里走出来，看到被一群人围着的秦焱，她眼神中透着思索的神情。
就在刚才，纪英跟她来了一次平心静气的对话。
对话的内容外人不得而知，但是这一次纪英没有呵斥她，而是语重心长的分析事实给她听。
他真的是她眼里的小人吗？
很明显，他的性格大家都看在眼里，他对待敌人的态度，远比她只会嘴上叫嚣着要杀人凶狠千百倍。如果他把她当做敌人，以他的城府、聪明、以及掌握的强大能力，杀了她恐怕都没人知道，但是他却从来没有真的对她下死手？
为什么？
用纪英的话说就是：从你第一次表现出，对他强烈敌意的时候，他想到的就不是对付你，而是想到你弟弟的感受。
因为他在乎跟你弟弟的感情，所以只是打破你对付他的小伎俩，却从来都不曾真正伤你。
可她是怎么做的？
她考虑过弟弟的感受吗？
何况正如弟弟曾经说过的：他要跟谁做朋友是他的权力，而自己因为他拒绝了欧阳，就不顾弟弟的感受对付他，这样做真的对吗？难道欧阳就重要到，让自己连姐弟之情都不顾的程度吗？
更重要的是，当她平心静气的去回忆欧阳说的话，再联系秦焱说的话，即便心里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她还是感觉到自己被人当成了棋子，当成了对付秦焱的工具，利用她的正是欧阳！
其实，倒也不是因为纪英平心静气的谈话，让她想明白了这一点。
换做一个月前，哪怕纪英说破嘴皮子，她也听不去一丝一毫，沉浸在爱情梦幻中的女人，而且还是个情窦初开未经人事的小姑娘，通常都会对心爱的男人付出百分之百的信任，根本不可能听别人的话。
但是！
当她的心境逐渐起了变化，当她的感情开始动摇，她就会去反思，会从客观的角度正视问题。
乔凌仙的身影渐去渐远，换成了纪英站在帐篷外，看着远处被人围成一团的秦焱。
“这个人太可怕了。”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纪英身旁，低声说道：“大哥，你确定要护着他？他不仅拥有惊人地天赋，阵法造诣同样惊世骇俗，这样一个人，根本不是你能驾驭的，假以时日他必将超越你我，到时候……”
“驾驭他？我为什么要驾驭他呢？”纪英轻笑道。
“可是……”
“没错。”
纪英一脸的坦诚，因为对于这个相识相交两千年，肝胆相照的兄弟，他没有丝毫的保留和掩饰：“刚开始我确实想要驾驭他，但是我逐渐发现，苏皓根本不是我能驾驭的……不对，应该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驾驭他，他的骄傲不是写在脸上，而是深入骨髓。他天生就是一个领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领袖？你是说……你希望他领导帝云峰？”
“你太小看他了，也小看了我的眼光。”
“那是……”
“神域。”
纪英收回看向秦焱的目光，扭头对身边的人说道：“整个神域，甚至……包括高高在上的中州神岭。我知道，这对你而言太匪夷所思，但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不怕他反噬，不仅仅因为我对他刚建立不久的信任。而是因为，我也是人类的一份子，我听过他说起之战的事，我能感觉到他把驱除魔族，当成了自己的责任。如果他能崛起，进而彻底灭了那些魔族，就算我无缘享受成功的果实，就算被他杀了，我也安心且甘心。”
那是个中等身材，相貌平平无奇的男人，他虽然不是长老也不是护法，但是凭借天武三重天初期的修为，在帝云峰同样拥有着超然地位。
他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喊了两千年大哥的男人，隐隐明白了他的想法。
利益！
眼前，他们的心里只有门派利益，只有个人利益，可是谁曾想过整个人类的利益？秦焱想了，虽然他那么想带有自私的成分，但他毕竟那么想的，而现在这么想的人，又多了一个。
月夜。
清风。
并不强的风劲从虚无中吹来，让营地不远处一片，尺许长的草地上，荡漾起碧绿的波浪。
秦焱坐在一个稍有坡度的草坝上，感受着周围旺盛的生命力，他微微闭着眼睛，元力在体内缓缓流转。
必须尽快突破！
可是……仙武到天武的天堑，到底该如何突破呢？
他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但是那道鸿沟却依然无法逾越，之于他如同瀚海横在前进的道路上。
“怎么？又打算教训我？”秦焱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
没有任何回应，他感觉到有人在靠近，然后坐在距离他，一米开外的草坝上，然后就不动了。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继续运转元力。
好了好久，轻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突然传来：“苏皓，我们和解吧。”
嗯？
秦焱陡然睁开眼睛，用惊讶地眼神看着乔凌仙，呐呐道：“这是老天开眼了，还是你又有什么阴谋？”
当然，他根本不怕她那些小伎俩，因为她太不善于骗人，每当有什么阴谋诡计时，脸上几乎就写着‘我要害你’四个大字。然而当秦焱看向她的双眸时，所看到的只有真诚没有阴谋。
难道她良心发现了？
又或者演技增强了？
她扭过头去不跟他对视，淡淡说道：“我不是个好姐姐，只想着自己的感受，却忽略了凌歌的感受——这一点，你这个外人比我做得更好。”
“看来你真的明白了。”秦焱一副很欣慰的样子。
“但我依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拒绝欧师兄的好意……如果你们能成为朋友，那该有多好。”她叹息道。
“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
“为什么？”
“因为凌歌没把他当朋友，而凌歌是我的朋友。”
“你……”
乔凌仙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好半天才呐呐说道：“难道你拒绝欧师兄，就是因为这个？”
“这个理由还不够么？”
秦焱耸了耸肩膀，语气变得一本正经：“当凌歌在明知道情况不利时，依然义无反顾的挡在我面前，那一刻我就把他当成了真正的朋友，可以托付生死的那种。对我而言，凌歌是可以托付生死的朋友，而欧阳对我来说只是个陌生人，我为什么要跟一个陌生人成为朋友，而伤害我真正的朋友？”
听着他看似简单到极点的道理，乔凌仙却发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他拒绝欧师兄竟然是为了自己的亲弟弟，而自己却为了一个男人，去伤害弟弟的感情，无所不用其极的对付弟弟的朋友。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跟弟弟一母同胞血脉相连，弟弟在感情上，却偏向这么一个她口中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