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泽来到的时候天色已晚,王伯已经做好了晚饭。白玉堂出于礼貌客气的邀请他一起用餐,原本以为南天泽会拒绝然后识趣的离开,没想到南天泽竟然立马答应了,还显得十分开心,简直是太无耻了。
南天泽开心了,白玉堂就不那么的开心了,不过白五爷也不差那点饭,再去做就是了。吃饭的时候,曲华裳盯着桌子上的一道醋鱼直流口水,后来被唐君泽调侃御猫的称呼应该给你才对,这么喜欢吃鱼。小萝莉对鱼肉不怎么感兴趣,不过倒是很喜欢吃醉虾,曲华裳很贴心的给她剥虾吃,看的白玉堂很是不满,而且在喂小萝莉吃虾的时候,徐长歌也握着筷子眼巴巴的看。白玉堂咳嗽抗议了几次之后,曲华裳干脆每次都剥三只虾,一人一只的分,绝不偏颇。这才勉强解决了问题。
白玉堂没把南天泽赶走并非是出于礼貌——对于这个性格狡猾两面三刀的老头白五爷觉得没有什么以礼相待的必要,不过很明显南天泽找曲华裳还有事情,看在曲华裳的面子上白玉堂也不会说什么。
饭桌历来是谈话的好地方,几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喝的差不多了之后,南天泽红着一张老脸,放下筷子一把把徐长歌拽过来,一只手搂着小伙子的肩膀,另一只手拍着桌子,对曲华裳说道:“楼主!你看看这个孩子怎么样啊!”
曲华裳今晚喝的有点多,王老伯送来的白玉堂最爱的女贞陈绍真是滋味太不错了,再加上她又一直被李终南和南天泽一起哄,旁边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猪队友唐君泽,白玉堂和小萝莉一直就醉虾问题进行友好的双方会谈,没怎么在意这边,所以曲华裳就没把持住。现在她握着酒杯双颊绯红的望向南天泽,听了他的话之后,又眨眨眼睛,慢悠悠的把目光转向了徐长歌,一双秋波荡漾,看的徐长歌心里莫名其妙的开始波动。
南天泽话一出口,旁边装醉的李终南就想捂脸。老爷子您说您这话问的叫个什么事儿啊!虽然小萝莉拖住了白玉堂,也不能这么嚣张啊!您是真醉了还是装过头了啊!
曲华裳盯着徐长歌,虽然被美人这么认真的注视着,但是徐长歌表示自己压力很大啊!万一什么时候旁边那个白五爷一眼瞟过来看见了,自己就完蛋了!就在曲华裳差点把人盯毛了的时候,她终于慢悠悠的开口了:“胸有大志,意志坚定,性格……傲娇。”
徐长歌满头黑线……他搞不懂这位姑娘是在夸自己还是损自己。
“哈哈哈哈哈!”南天泽听了之后却是哈哈大笑,他拍了拍桌子,笑的捂住了肚子,十分夸张。曲华裳就一手摸着酒杯,另一只手托着额头,歪着脑袋看着南天泽笑。南天泽笑了一会儿,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他揪住徐长歌的领子,把人拉到自己的身前,然后俯□凑近了曲华裳的面前:“你觉得这小子好好调【】教调【】教,能行吗?”
李终南捂脸……老爷子不是属下思想太龌【】龊,而是您说出来的话太暧昧啊!
“应该可以吧……不过要费点功夫呢。”虽然别人都听不懂这俩个人在说什么,但是微醉的曲华裳和大醉的南天泽交流起来竟然是毫无障碍的状态,“底子挺好的,就是年龄大了点,之前也没好好练……所以浪费了这一身根骨啊。”
“那把这孩子交给你行吗?”南天泽微眯的眼睛睁开了,他偏头看着曲华裳,迷茫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光。
听了南天泽的话,徐长歌呼吸一滞,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曲华裳。
“你都扔给本小姐一个孩子了。”曲华裳回头指了指正在跟白玉堂热切讨论的小萝莉,耸耸肩膀,“我这里又不是什么慈善堂,专门收养孩子。他要是没处去,就送到开封府呗。我记得包大人在开封府后面开了个善堂的……我还答应了他帮忙去教那些孩子们认字儿呢!”
“这哪里是一样的!”南天泽摇摇摆摆晃悠半天,终于在徐长歌的帮助下坐直了身体,“小瑶这丫头你想养就养,老夫是怕你一个人寂寞……长歌不同啊!”
“寂寞?我不寂寞啊……”曲华裳一只手臂搁在桌子上,整个人顺着往前慢慢的趴了下去,声音也变得低了很多,“我有……白玉堂……”
徐长歌扶着南天泽的手臂下意识的收紧。南天泽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徐长歌的手臂,他长叹一声摇摇头:“楼主,老夫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收了这孩子吧。”
“你是认真的吗?”曲华裳的声音从桌子下面传过来,隔着她手臂的阻拦,显得有些闷闷的。
“认真的。”南天泽也不管曲华裳能不能看见,用力的点点头。
“好吧……”曲华裳一边说一边抬起头,她往后靠在了椅子上,微微抬起下巴看着徐长歌,眼神遥远而迷茫,像是在透过他看着什么人,“我没这打算的,本来……毕竟还要教还要管还要养,要操心好多好多事情,多一个人就多一个麻烦……”
“不过你既然都开口了,之前拒绝过你,现在也不好拒绝第二次,那么就来吧,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说完这句话,曲华裳深深的呼吸,在椅子上坐端正,然后从白玉堂那边摸过来一个没有用过的杯子,轻轻的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来。”曲华裳摆了个贵妃醉酒的姿势,对着徐长歌点点头,“咱们江湖中人,也没那么多规矩,礼物我就不收了,帖子你也不用写了,直接敬酒吧。”
“做做做做什么?”徐长歌听着南天泽和曲华裳的对话,绕了半天云里雾里,虽然开始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他把自己绕傻了,还没反应过来。
“拜师啊笨蛋!过了这村没这店啊!”南天泽恨铁不成钢,一巴掌糊上了徐长歌的后脑勺,惹的曲华裳扑哧一笑。
这么一闹动静就有点大了,白玉堂把小萝莉拨拉到一边看了过来:“你们做什么呢?”
“对呀这么热闹,带我一个!”原本被李终南故意拐走拼酒的唐君泽也过来凑热闹了。
曲华裳没说话,她只对着白玉堂挥挥手,依旧保持着那个妖娆的姿势靠在桌子边,看着徐长歌。
徐长歌深吸一口气,挨了南天泽一巴掌他终于回过神来了。从桌上拿起酒壶,徐长歌一步一步走过去,用颤抖的手把空酒杯满上,然后他端起酒杯,小心翼翼的递到了曲华裳的面前,后撤一步跪下,低下头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呀——”小萝莉惊讶的叫了出来,却被白玉堂从后面伸手捂住了嘴。
在这个时刻,时光的流逝对于徐长歌来讲变得是那么的慢,他几乎可以清晰的听到曲华裳在缓慢的呼吸,听到她慢腾腾起身的动作,感觉到她伸手接过了自己递上来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又随手把杯子放到了桌子上,发出了清脆的“咯哒”一声。
“这就算入门了?”曲华裳歪着头问了南天泽一句,还没等他回答,曲华裳又转过头来盯着徐长歌,问了一个问题:“徐长歌,我问你,你真的要入我万花谷么?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哦,入门不能退出的哦。”
虽然徐长歌不明白为什么曲华裳要说万花谷而不是百花楼——药圣南天泽可是称呼她为楼主啊——但他还是坚定的点点头:“是的!”
“即使我并不教你武功?你也愿意拜我为师?”曲华裳摸着杯子光滑的边沿,又问道。
“……”这次徐长歌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说道:“是的。”
“很好。”曲华裳满意的点点头,她像是没有觉察大刚才徐长歌片刻的犹豫,整个人显得很开心。然后曲华裳轻声呢喃道,“让我想想那段话怎么说来着……即使杀了我我也不会忘记的……”
“徐长歌,你如若要随我学医,成为万花谷弟子,须得立下誓言:我为医者,须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愿普救众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艰险、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行迹之心。”
“即使是这样,你也愿意终身遵行此誓,成为我万花谷弟子?”
“我愿意跟随师父,遵此誓言……努力修习医术,济世苍生!”徐长歌闭了闭眼睛,咬牙说道,说完之后对着曲华裳叩了三个响头。
“拜师完了照例是要给你分一下的……”曲华裳托着下巴,有点头疼的看着徐长歌,“按理说,徒弟,你师父我是杏林一脉,你自然就是我杏林的传人。但是我也曾经跟着苏……咳咳,学习过琴艺,在商羽那边也挂过名字……”她说着说着,忽然拍了拍手,笑道,“这样吧,杏林和商羽你自己选一个好了。”
“不过事先提醒你哦,他,”曲华裳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在一边东倒西歪抱着李终南不撒手的南天泽,“他是百花楼的药圣,应该算作是杏林一脉。而且他之前说让我当他师父来着……嘿嘿,你看着选,看着选。”
听了曲华裳的话,徐长歌满脸黑线的把目光转向了李终南,然后他得到了同样满脸黑线的李终南的确认。
虽然我也不想承认啊!但是没办法啊!老头子就是的这么脸皮厚!特别没有原则!
“那师父……我选杏林。”其实徐长歌没有懂曲华裳的意思,他觉得这个可能就跟晚饭前他听南天泽讲的“百花五圣”差不多吧?既然曲华裳是杏林一脉的,那他身为徒弟自然得跟师父一样啊。
“嘿嘿,你要是选商羽师父我就不教你医术了。”曲华裳奸计得逞,拍着徐长歌的肩膀微笑。
“那……徒儿要是选择商羽,师父你教我什么?”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徐长歌抬起头战战兢兢的问。
“商羽一脉擅音律,我会教你吹笛子……教你一门听高深的武功叫做音杀术。”曲华裳笑眯眯的说道。
徐长歌:“……”
不带这么算计自己徒弟的啊!师父我其实是你买糖葫芦送的吧!
当然不是!曲姑娘十分认真的表示这个徒弟明明是买酒附送的。
拜师完成了,南天泽了却一桩心愿,心满意足的扯着李终南的衣服跟着他走了。这个老头子来亲自白玉堂他家登门拜访的最终的目的就是这个,报告徐静海的身份之类的都是顺便。现在目的达到了,他得趁着曲华裳尚在微醉之中还没反悔赶紧离开,否则等这位姑奶奶酒醒了,知道自己又算计了他一把,还不翻了天?
反正拜师酒也喝了礼也行了入门誓词也念了,曲华裳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反悔了,充其量就是心情不好胖揍徐长歌一顿。少年人嘛,身子骨多结实,挨一顿打也是极好的,君不见多少江湖大侠都是在被打中学会了打人。
南天泽很满意,但是白玉堂不满意了。之前有个小萝莉就算了,反正是个小女孩,等到什么时候去开封把她扔给展昭事情就解决了。结果小萝莉还没解决,现在又出来一个徒弟?还是个男的?
这日子要不要过了!
不过看着曲华裳尽管喝醉了,还是很认真的摆上了一个酒杯,还是很认真的对着徐长海流利的念出了万花谷的入门誓词,白玉堂忽然就不想说什么了。他想起了自己刚认识曲华裳的时候,在开封府的大门口,那么多的百姓围着,开封府的衙役十分不屑曲华裳救了安乐侯,对她明嘲暗讽。而曲华裳之前分明一直在道歉,却在听了那衙役的一句话之后彻底黑了脸。
她不在乎大家如何评价她的名声,她知道开封府的人一向跟太师府不对盘,她知道大家都不喜欢小侯爷……但是曲华裳还是救了安乐侯。
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
这才是一个医者该做的,曲华裳做到了。她不指望大家都能理解她,但是却不允许别人来压迫她的底线。
生命在她眼中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珍贵。
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这个女孩子吸引了自己吧?白玉堂摇摇头笑道,送走了南天泽和李终南,他让徐长歌自己回去睡觉,然后打发下人送小萝莉和被李终南灌醉的唐君泽回去睡觉,自己则抱着昏昏欲睡的曲华裳往外走去。
“你要带师父去哪里?”出乎意料的是,徐长歌拦住了白玉堂。
白玉堂挑眉看着徐长歌:“与你何干?”
徐长歌只是觉得夜深了,白玉堂就这样把曲华裳抱走终究是不妥。但是自己寄人篱下,哪里有话语权?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一时之间涨红了脸。
“徒弟,张嘴——”就在这个时候,昏昏沉沉的曲华裳忽然抬起了身子,她一只手扒着白玉堂的胳膊,另一只手从袖子里面摸出了一枚丹药,快如疾风般塞进了徐长歌的口中。那丹药入口即化,徐长歌瞬间就感觉到一股辛辣从口中传来,顺着气管呛入肺中,难受无比。
“乖乖吃了去睡觉,少年要早睡早起才能长身体,不许熬夜!”曲华裳拍拍徐长歌的头,然后在白玉堂的怀里面翻了个身,抱着白玉堂的脖子不动了。
白玉堂失笑,他以放任的姿态看着曲华裳折腾完了自己的徒弟,这才抱着她离开了。
徐长歌捂着嗓子在门口转悠了半天,那种辛辣的感觉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肚子里的一股清凉的感觉。徐长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曲华裳给他吃了什么,应该也不是毒药,索性就不想了,独自一人晃晃悠悠的走向了院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白玉堂抱着曲华裳坐在屋顶上,曲华裳靠在他肩膀上,抱着他的胳膊,觉得挺舒服。
“还要夜谈百花楼吗?”白玉堂笑问道。
“不去了……困……”曲华裳揉揉眼睛,她发现自己最近不太能像以前一样喝酒了!喝多了总是醉!
“那就算了……”白玉堂解下披风给曲华裳盖好,“左右也没什么好探的,不如在这里吹吹风给你醒酒。对了你给那小子吃了什么?”
“暂时保密,过两天你就知道啦!”曲华裳伸出一只手指,调皮的摇了摇。
“不说就算了。”白玉堂撇过头去,“你真的打算收那小子为徒?”
“不可以吗?他的确是个好苗子嘛……”曲华裳不以为然。
“是好苗子没错,但是却没被好好教导过,算是浪费了。”白玉堂摇头。
“不会的。”曲华裳轻声说道,“我的徒弟,一定是最好的,怎么会浪费。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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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下了亲传徒弟→_→